安靜的會場之中,沒有任何一名鬼侯露出半點兒不屑的神色。他們都不覺得大長老推舉呂信是護短,因爲他們都很清楚,以呂信的天資其實早就可以去嘗試獲得鬼王大人的道了。他一直拖到現在才參加,不是因爲他自己不願,而是因爲大長老嚴苛,覺得他必須要足夠優秀,修爲足夠高才配去參加承道儀式,纔不至於辱沒了鬼王大人的道統。
現在,以呂信的修道時間和他的天資以及修爲,終於算是滿足了大長老口中的“初具火候”這一條件,反倒是讓在場的不少鬼侯都瞬間羞紅了臉,想着自己以往推舉的那些歪瓜裂棗,有些無地自容。
尤其是膿包鬼將的爺爺,他心知拿自己的孫兒和大長老的孫兒一比,簡直就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他還三番五次的強要推舉自己的孫兒,這種過於護短的行徑,當真纔是讓他的老臉都有些掛不住了。
大長老停頓了一會兒,見滿場的鬼侯沒有任何異議,才接着說到:“不過,我認爲以呂信現在的條件,與參加承道儀式還有些差距。他的天資尚可,他的修爲湊合,只是……”
不少鬼侯都愣住了,心想呂信乃是鬼域年輕後輩之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可他的天資在大長老眼中卻僅僅算是“尚可”,修爲也僅僅算是“湊合”,那鬼域之中的其他年輕一輩還算是什麼?都是廢物嗎?
不過,呂信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傲氣與不服,反倒是露出的慚愧的神色,顯然他知道爺爺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也深以爲然。
“只是他從出生至今便跟隨我潛心修煉,幾乎可算是足不出戶,更沒有踏出過心島半步。雖然我經常告訴他,我鬼域還有內環和外環,在鬼域之外還有更大的世界,可言傳始終不如親身體會。現在的呂信,缺乏歷練,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不知外面的強者有幾多!想要獲得鬼王的道,怎能是一個無知小兒?所以,我決定讓他外出一年,去往我鬼域的內環和外環,好好闖蕩一番,歷練歷練。”大長老語氣平淡,卻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不少的鬼侯都開始小聲的議論了起來,他們是當真對自己的大長老感到心悅誠服,畢竟他就連對自己的孫兒也是如此嚴苛。心想有大長老在,鬼域倒是不怕沒有接班人了。
鬼侯之中有對大長老深感佩服的,卻也有少數頗爲圓滑機靈的,比如那膿包鬼將的爺爺便是其中一個。他觀察了大長老臉上的表情好一會兒,正準備站起來說些什麼,顯然是有阿諛討好之意。可在這個時候,他的左邊卻是有一個聲音搶着喊了出來:“大長老請放心,我身爲內環鬼侯,對於我內外環的情況都極爲熟悉,也對內外環的管理非常有把握。只要有我在,保管讓呂信小侄安然無恙。”
這名鬼侯一連串的言語說下來是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讓得膿包鬼將的爺爺張大了嘴,卻是最終把剛纔喉頭的話給強嚥了回去,只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旁邊的鬼侯。
大長老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不過他對於剛纔那鬼侯所獻的殷勤卻是沒有拒絕半點兒,反倒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其實,大長老作爲呂信的爺爺,可說是呂信最親的人了。雖然他很嚴苛,但又怎麼可能不愛護自己的孫兒呢?要讓自己的孫兒出去歷練,他總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只是以他的身份不便開口明說什麼呂信需要保護的言辭,便只能把呂信要出去歷練的事情講出來。現在他對剛剛纔發話的那名鬼侯很滿意,能夠瞬間就明白他心意,保證呂信安全的,他都會將之牢牢記在心上。
正當剛纔發話那名鬼侯露出一些得色之時,呂信卻是皺了皺眉,對着其拱手深深一拜,很有禮貌的說到:“這位前輩的好意,呂信心領了。只是,爺爺既然叫小侄出外歷練,小侄便不敢再去叨擾衆位前輩。若是呂信日夜處於諸位前輩的庇護之下,又與活在爺爺身邊有什麼區別呢?”
“這小子,到有幾分骨氣。”桓因看着場中不卑不亢的呂信,暗暗讚了一句。
“哼,骨氣?這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外面世界的險惡,他哪裡能懂?你以爲他是他薛爺爺?”薛不平不以爲然的迴應。
在呂信婉拒那鬼侯的好意之後,那鬼侯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尷尬,不過也強行擠出了幾分笑意,誇讚了呂信幾句。
大長老的眉頭早就已經微微皺起了,他知道呂信有些自負,最怕的也是呂信因爲自負而在歷練的時候丟了性命。只是,呂信的話卻是句句符合男兒家的氣概,他有心反駁,卻難開其口。
“呂信不愧是大長老的孫兒,果然是鬼中豪傑,有骨氣!”就在整個場面有些尷尬的時候,膿包鬼將的爺爺卻是拉高了嗓門兒開口了。
高高的把拇指豎了起來,膿包鬼將的爺爺站起身來對着大長老一拜,接着說到:“大長老,依我看,呂信侄兒天資絕佳,心性也是上上之品。他的選擇,莫說是小輩,就連我也深感佩服。”
大長老看着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鬼將爺爺,眉頭漸漸皺得更深,心想着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助漲呂信的氣焰,這是何意?
膿包鬼將的爺爺像是根本就沒瞧見大長老的不悅一般,繼續說到:“大長老,依我看,不如就讓呂信侄兒真正的闖蕩一番,讓呂信侄兒能夠更快的瞭解我們鬼域,知道這世間的真正凶險,快速的成熟起來。”
大長老依然沒有開口,呂信卻是一臉感激的看向膿包鬼將的爺爺,對其一再拱手。
膿包鬼將的爺爺對着呂信還了一禮,繼續說到:“呂信侄兒,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考慮暫住到我那不成器的孫兒的府上去。他在內環和外環都有府邸,雖然簡陋了些,不過卻是自在,不會帶給你任何約束。你一人獨自出門在外,也總得有個歇腳的地方,是不是?”
鬼將爺爺的這一句話,說得呂信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滯,大長老的雙眼卻是陡然亮了起來。任誰都能看出來,膿包鬼將爺爺現在這個方法看似是給了呂信自由,可只要呂信住到了他的地盤兒上,他必然會派餓鬼暗中保護呂信。這一招妙就妙在既能保護呂信,又沒明說,只是展露接風好意,讓呂信難以拒絕。
衆位鬼侯都是一臉詫異的看向了膿包鬼將的爺爺,心想他也太過老奸巨猾,竟然想出這個辦法來討好大長老。只是他們哪裡知道,膿包鬼將的爺爺爲了保證大長老不會反悔,讓自己的孫兒一定能參加此次的承道儀式,怎麼可能不絞盡腦汁呢?
呂信的臉色不斷變幻,最終是一咬牙,看樣子想要強行拒絕膿包鬼將爺爺的邀請。可是,膿包鬼將的爺爺卻搶在前面先開口了:“呂信侄兒,你放心,只是住到我孫兒的鬼將府上而已,並不是要你住我鬼侯府。我保證,鬼侯府的餓鬼絕不會煩擾你半點兒。”
說完,也不管呂信如何表態,膿包鬼將的爺爺又對着大長老一拜到:“大長老,老夫的私心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那孫兒實在太不成器,希望呂信過去以後,他能隨呂信多學學,也好讓我後繼有人。大長老,希望您能答應纔是!”
這一席言不由衷卻恰到好處的話完全把保護呂信說成了膿包鬼將爺爺的私心,讓得大長老極爲滿意。隨着膿包鬼將爺爺對着大長老深深一拜,大長老終於是揮了揮手,面上不露絲毫表情的說到:“好了,此事便就如此吧。呂信,到了內環,一定要與族兄多多討教纔是。”
呂信完全愣住了,膿包鬼將的爺爺卻是大喊到:“多謝大長老!”
“好了,今日之事到這裡就算完了,如果大家沒什麼事的話,便散會吧。”再次揮了揮手,大長老顯然很是滿意,拉了拉自己那依舊愣住的孫兒,慢慢的站起了身來。
“恩?”剛一起身,大長老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爲凝重,驀然轉身朝着桓因這個方向望了過來,讓得桓因終於是看見了鬼侯呂的臉!
“西面出事了,那不是你的孫兒和隨從嗎,怎麼倒在地上了?”大長老神識掃動,沉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