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一般都會有兩個竈臺,有的一邊兒一個,有的則是兩邊連一塊兒,另有爐竈通着火炕,冬天一般不斷火,保持室內溫度還可以燒熱水。
雲舒家裡就是那種兩個竈臺連在一起的,鐵鍋也是一大一小。
頭幾年大鍊鋼吃食堂,鐵鍋都被上交拿去鍊鐵了,到以後食堂解散,村裡想買鍋都找不到門路,因爲鐵鍋不僅要錢,還要工業卷。
那時候村裡別說只有工人才發的工業卷,大部分人家裡,連錢都沒有。
還是大丫爹想了辦法,才使村裡幾十戶人家買夠了鍋。
雲舒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把米飯蒸上,就開始收拾魚。
感謝自己在單獨住時學會了做飯,要不然食材再好,趕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也是白扯。
這就要說一下雲舒爸媽的教育方式了,一方面自然是嬌慣孩子的,在錢和物上從沒有說過一個不字;但另一方面,卻嚴格要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雲舒十二歲以前都是在農村長大的,上學時早飯大部分時間是隻比她大三歲的哥哥做,媽媽是不管的。
雲舒從八歲起就自己洗衣服,手搓或者洗衣機隨便,母上大人也是不管的。
所以雲舒的動手能力一向不錯。自己住後吃煩了外面的食物,就照着菜譜研究,味道還不錯。
這兩條花麗羔子總共也就一斤多,家裡除了鹽,再沒有什麼調料了,雲舒決定清蒸。
不過她還是從空間裡偷渡了一些醬油、料酒,加了些蔥薑蒜,將魚醃漬後,放在魚盤裡,直接上鍋蒸。
料理完了魚,雲舒看了看水桶中的蝲蛄,這些東西太嬌氣了,這纔多大會兒,就沒什麼活力了,怪不得到21世紀的時候差點滅絕。
雲舒乾脆都撈起來,從前院兒挖了稀泥,一個一個的裹好塞進炕竈裡,美其名“叫花蝦”。
將竈臺收拾好了,雲舒就到前院兒給白菜和蘿蔔間苗,而間出來的苗都是可以當菜的,明天吃正好。
等到大壯拿着口袋回家時,魚香、飯香早就傳出來了,好在大丫家住的偏,若不然閒話傳到大丫奶奶和二嬸的耳中,不知又鬧出什麼事端來。
大壯回來後先將大門插好,就迫不及待的說道:“太香了,姐,你做了什麼好吃的?我怎麼聞見魚的香味了?”
雲舒接過大壯手裡的口袋,打開一看,是一捧黃豆,約莫有二兩。又見他伸着脖子往堂屋裡望,笑道:“先打水洗洗手臉,看你髒的。”
大壯也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傻笑道:“是夠埋汰的。”然後又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姐姐:“,姐,我發現你說話越來越好聽了。”
雲舒心裡一突,見弟弟並沒有太理會,這才放下心來,“等你上了學就知道了,人家有點文化的都說普通話呢。就像是前年來咱們家的顧叔叔說的北京話。”
說到上學,大壯滿臉失落,要是爹孃還在,明年開春兒,他也要去上學了呢。
60年代,學校還是春季招生,小學學制是六年,除了寒假和暑假,還有秋收假,大丫他們這個地區,暑假和秋收假一起放,放到9月中旬。因爲冬季時間長,進了臘月又就放寒假了。
因爲山路不好走,大丫是8歲上的學,明年開春上三年級。
雲舒拍了拍弟弟的頭,“放心,上學這事兒姐自有辦法,趕緊洗臉洗手,看看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大壯洗了手臉,雲舒也揭開了鍋,
看着雪白的大米和金黃的小米蒸的二米飯,還有噴香的清蒸魚,大壯瞪大了雙眼。
“姐,這些東西哪來的?”然後又心疼的道:“哪能這麼吃,太糟踐東西了。”
雲舒看着小大人般的弟弟,看來不讓他提前知道密室的存在,他是吃不下飯了。
“給你看些東西,先前姐都忘了,中了暑,腦子昏昏沉沉的,居然想起來了。”
雲舒說着,拉着大壯來到前院下了地窖,然後大壯吃驚的看着他姐掀開草墊子,露出了那個木門後的密室。
只見如今密室裡,不僅有一袋兒米、一袋面,一罐鹽、一罐油,還有一些雞蛋、臘肉、風雞。
木箱裡的棉布、綢緞、皮子大壯還記得,甚至還有父親打獵用的弓、一把匕首。
看着那罐金貴的麥乳精和摞起來差不多有十來瓶的罐頭,大壯嚥了咽口水,將聲音壓得低不可聞。
“姐,這都是娘攢下的?”
雲舒點點頭,將裝錢的鐵皮盒子給他看,只沒露出小黃魚來,“裡面還有一百塊錢呢,你放心,姐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捱餓了。”
大壯眨了眨眼,摸着爹留下的獵弓,眼淚巴巴的掉下來,“姐,我不上學了,以後就學着上山打獵,我們總能養活自己的。”
雲舒將密室的門關好,草墊子放下,這才拍了拍大壯的頭,“放心,以後姐、你和小壯,都會是大學生,一家三個大學生,可給爹孃長臉呢。咱們不是沒人管的野孩子,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們,姐就和他們拼命。”
出了地窖,姐弟兩個就着清蒸魚和考喇姑, 一人吃了兩大碗二米飯。
飯後,大壯摸着肚子打了個飽嗝,“真飽啊,姐做飯比以前好吃多了。”
雲舒頭也不擡的道:“娘教的手藝,哪裡會差,先前在家吃飯,二嬸就給點玉米麪和高粱米,不過是熬粥罷了,再怎麼弄也就是那個味。
今天的調料都是我管福生哥家借來的,等以後咱們家買了這些東西,天天給你做。”
大壯聽了這話忙擺手,“可不能天天這麼吃,娘留的糧食雖然不少,但以後咱們要養小壯,麥乳精就那麼一罐,吃沒了只能喂米湯了,家裡的米還是要省着用。
若是以前,還可以去換一些村裡的牛和羊產的奶,但如今,那奶水都不夠小羊和小牛吃呢。
咱爺雖是村長,但就是老姑想要喝牛奶,也不許去擠,說這叫挖社會主義牆角。
姐你不記得了,就是去年,爲了這事兒整鬧騰了半個月,還是爹回來,娘送過去一罐麥乳精纔算了事。”
雲舒仔細想了想,這才從大丫記憶中找出這件事來,當時那罐麥乳精,大丫娘是打算給自家兩個孩子和二叔家的小武一起分的。
後來因爲牛奶事件,單給了大丫老姑帶去了縣城。
雲叔對這一家子極品着實無語,便點點頭,“聽你的,等姐以後上山去給你打野雞,做小雞兒燉蘑菇。”
姐弟兩人高高興興吃了飯,大壯搶着刷了碗和鍋,對自己的木質傢伙事兒只感嘆了一聲不怕摔,多的一句沒問,只叫雲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對這孩子時而敏感時而馬虎的性子也有了一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