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美山脈裡的黑蠻沒了?
西斯丁的大腦瞬間就宕機了!
不管是誰,只要他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一說到薩爾美山脈,首先想到的就是黑蠻,以及雷恩轟轟烈烈的殺蠻令。薩爾美山脈這個地方已經和黑蠻融爲一體,成爲互相表證的關聯詞彙。突然有一天,雷恩伯爵告訴他,黑蠻沒了,這就像是有人告訴他貴族們都愛國了一樣可笑。
可這話是出自雷恩的嘴,不是那些善於傳播並且製造留言的市井小民,不是那些喜歡誇張傳聞沒有什麼事情做,渾身上下都是嘴的女人。
那麼這就值得思考。
薩爾美山脈中的黑蠻有數百萬之多,即使經過幾次全面的戰爭銳減了一些,也不會減少太多。可他們怎麼就沒了呢?憑什麼就沒了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西斯丁,最後還是望向了雷恩。
雷恩只給了他兩個字的答案——瘟疫。
這個詞的尾音結束的那一瞬間,西斯丁就感覺到自己的尾椎骨似乎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讓他不得不跳起來,目瞪口呆的望着雷恩。他完全可以想象,這場瘟疫或許不是自然爆發的,而是因爲某個人的意志,是人爲的。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在支配着這個年輕的身體和靈魂,做下如此卑劣的事情?哪怕作爲一個大沙文種族主義深重的德西人,西斯丁在面對幾十萬到上百萬的死亡時,依然會因恐懼而顫抖。
可看看眼前這個人吧,他連成年禮都沒有舉辦,還只有十九歲,白淨的臉上鬍鬚被刮的乾乾淨淨,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絲不苟的頭髮上沒有一根頭髮偏離它原來應該在的地方。儘管他穿着的皮毛大衣讓他看上去有些臃腫,可他身體裡散發着的那種高貴和典雅,絕對不是一兩件服飾可以改變的。
這是一個文明人,是一個有教養,體面的貴族。
然而他做出的事情,着實讓西斯丁感覺到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驚悸!
這個時候,西斯丁纔想起來,眼前這位文質彬彬,有着良好教養和品德(?)的貴族,還有這許多足以讓人畏懼的名頭。巴拉坦的屠殺者、貝爾行省的屠夫、種族主義的劊子手、邪惡的殺人魔王……。
似乎從他離開帝都開始,每一步腳下都踩着無盡的屍骨,所到之處無不血流成河!
在這一瞬間,西斯丁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漲紅,他隱隱看見了在雷恩的身後,有數不清的亡靈掙扎着,悽慘的哀嚎着,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王座。雷恩修長白皙的手指,每一根都被鮮血染紅。他呼吸之間,噴吐的不是空氣,而是靈魂。
恍惚之間,西斯丁伸出兩根手指勾着自己的領子,用力撕扯着,他有一種快要窒息的錯覺的。
“西斯丁先生,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雷恩望着突然間臉色蒼白,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子滾滾而落的西斯丁,好奇的問了一句。
“啊?是,不……不是……不是……”,西斯丁回過神來,連連搖頭,他解開自己的領口,似乎只有這樣呼吸才能暢快一些。“沒什麼,沒什麼……”
雷恩點了點頭,“如果從薩爾美山脈裡開闢出一條商道的話,你還認爲我只是在編造一個謊言嗎?”,雷恩身體向後靠了靠,這個動作讓他微微揚起了下巴。而坐在他對面的西斯丁,反而將腦袋低了下去。
“您說的很有道理,如果真的能開闢出一條商道的話,那麼這一切都會悄無聲息的完成。”
這一點不需要反駁和質疑,誰都知道在貝爾行省,雷恩就是天,那裡是他的大本營。並且,貝爾行省作爲帝國東南地區最大的貿易港岸地區,大量的物資匯聚於此,還擁有一條泰伯利亞晶石礦脈。雷恩只需要挑選足夠的商品,然後將庫房裡的泰伯利亞晶石取出來,送入薩爾美山脈即可。
沒有人會追索到薩爾美山脈裡去親眼盯着那條秘密的商道,也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恍惚之間,西斯丁隱隱對雷恩的目的有所猜測,他心跳的更加劇烈。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如同在心中藏着一面被敲響的大鼓,震的他搖搖欲墜,嘴裡發苦。
剛從狼窩跳出來,又掉入了虎穴之中。
以前如果事敗可能自己會被處以死刑,明正典刑。那麼現在事敗之後,他全家都要被絞死,然後將腦袋割下來掛在奧蘭多家族的旌旗上,傳遍整個帝國,以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他很想問一下雷恩伯爵,現在能不能退出,但他不敢開口。
開口了,現在就死,不開口……
他眼睛裡綻放出刺眼的光芒,既然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不如就縱身一跳。或許這一跳,能跳出一個不同的未來。
雷恩絕對想不到,就在對話的過程中,西斯丁腦海中居然經過了激烈的鬥爭,以及無邊的聯想。他敲了敲扶手,再次將走神的西斯丁拉了回來,“那麼以貝爾到冰原的貿易,就擺脫給你了。你和我之間認識的時間不長,對我或許並不瞭解。我並不是一個刻薄的人,只要你遵守我們定下的規定,那麼在規定之外的東西,我不會干涉。我是一個慷慨的人,也是一個仁慈的人,但同時,也是一個冷酷的人。”
“有些人相信我,他們成爲了貴族。有些人不相信我並且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於是他們去見他們的祖先了。”
“你的事情解決起來很簡單,賬本交給我,找個替身代替你被斬首,一切到此爲止。”,雷恩臉上洋溢着一種大權在握,萬事由心的笑容,“從今天起,你就不是西斯丁了,我該叫你什麼呢……,神秘人先生?”
西斯丁苦笑着搖了搖頭,“那就叫我瑟夫吧。”
“瑟夫?”,雷恩默唸了一句,淡淡一笑,“好吧,瑟夫先生。”
五日後,騎士們從一個坍塌的洞穴中挖出了一個鐵盒子,撬開之後得到了三本賬本,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西斯丁在修庫修斯被當衆絞死,首級傳遍北部三省,與此同時,雷恩也開始返回帝都。
西斯丁走私集團的覆滅,着實讓帕爾斯女皇鬆了一口氣。奧蘭多帝國看上去風光無限,實際上內外交困。在外部,滿月雖然撤走了邊境上對峙的大軍,但這不意味着滿月就放棄了和奧蘭多帝國掰掰腕子的念頭。拜倫帝國正在瘋狂的打造跨海艦隊,陸路走不通,那麼他們就從水路進攻奧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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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國的內部,三大貴族集團搖身一變,建立了三個不同的黨派,吸引了更多人加入。那些叫嚷着要“站起來說話”的民衆們,也開始琢磨着如何從帝國貴族以及皇室手中,偷取更多的權力。
各個階級都在籌謀更大的利益,反而忘記了他們存在的一切的根本就是這個帝國。
雷恩此時一劍斬斷了貴族們在北方的爪牙,對那些心中對皇室還保存着幻想的貴族和平民,絕對是一劑興奮劑。能更有效的提升民衆,以及牆頭草們對帝國的凝聚力,爲帕爾斯女皇在帝國議會上,爭取更多的票數!
就像她對甘文所說的那樣,雷恩果然是帝國肱骨之臣!
所以說,每個人嘴上都說着不喜歡謊話,可實際上卻對謊話情有獨鍾。美妙的謊話就像是能讓人上癮的毒藥,使人沉溺其中,不知不覺中被溺死。
離雷恩的成年禮還有兩天的時候,雷恩回到了帝都。歷經差不多兩個月,雷恩再次回到了帝都。他回到帝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差不多半夜一點多,可即使如此,帕爾斯女皇還是立刻傳召了他。
坐在有些冰涼的御座上,帕爾斯女皇裹了裹身上的睡衣,朦朧的睡衣下絕世的身材遮掩不住。她似乎對此並不介意,反而翹起了腿,兩條雪白滾圓的大腿就像精美的藝術品一樣,牢牢的抓住了人的視線。
“你做的不錯。”,帕爾斯女皇一開口就爲雷恩在北邊所有做下的事情定了性,這裡麪包括了他設計還是了德馬拉古總督的那些事情在內。做人目光要長遠,從長遠角度來看,一個兩個總督的死亡,如果能換來邊境上的安寧,那麼這樣的死亡和損失就是值得的。
雷恩笑了笑,隨意的橫躺在沙發上,翹着腿,“前段時間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差點就要指着我的鼻子罵我。”
帕爾斯女皇的臉皮和雷恩的臉皮有一比,她絲毫不在意的笑着,“每個人在不同的時候,都要面對不同的環境和選擇,不管在途中的選擇是怎樣的,終點只要一致,就沒有問題了,對嗎?”
“你這麼說,真的好沒有誠意……”,雷恩隨意的將三本賬本丟在了茶几上,“這是從西斯丁那裡搜出來的賬本,裡面記載着你感興趣的東西。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做些什麼,就不要翻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