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蝶韻中國總公司。
當瀟琳琅從汽車上下來的時候,她終於又看到了這棟高聳入雲的大廈,而且她十分驚奇地發現,雖然已經離開了三年,但是對於這個地方她卻絲毫沒有陌生的感覺,離開彷彿只是昨天的事。尤其當她看到周圍的一切並沒有在這三年的時間裡發生太多變化的時候,那種並不陌生的感覺也變得更加強烈了。
跟在端木洌的身後徑直往他的辦公室走去,瀟琳琅故意裝作沒有看到周圍那些員工驚奇訝異的目光。因爲她很清楚自己三年前莫名其妙地失蹤,三年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衆人眼中必定充滿了疑問。儘管因爲端木洌,他們所有的疑問都只能放在心裡,但是她自問仍然承受不起那種被羣體目光同時注視的感覺。
好在這段不得不接受衆人的注目禮的路程並不算長,很快,緩緩合攏的電梯門便隔斷了所有人的目光,這個接近密閉的空間裡便只剩下了端木洌和瀟琳琅兩個人。瀟琳琅依然固執地保持着沉默,而端木洌同樣不開口,空氣本就不怎麼流通的電梯裡頓時變得更加沉悶,令人窒息。尤其是對於瀟琳琅來說,那種對於未知的恐懼讓她不安地喘了幾口,一股冷汗已經沿着脊背緩緩地滲了出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重新打開了,端木洌和瀟琳琅一前一後地出了電梯,很快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前。坐在辦公室門口的女子立即站了起來,對着端木洌鞠了個躬說道:“老闆,您回來了……瀟琳……啊不,瀟小姐?你……你怎麼……”
坐在門口的人,居然是展初露,端木洌原先的秘書。瀟琳琅被端木洌帶到總公司之後,她便做了端木洌的秘書,而展初露則被端木洌安排到了瑞綺絲那邊。可是三年前,瀟琳琅突然無緣無故地失蹤,而且遍尋不獲,無奈之下端木洌只得暫時將展初露調了回來,依然做了自己的助理。至於瑞綺絲那邊則完全不必擔心,因爲她本來就不負責公司的業務,將展初露這樣一個精明能幹的助理配給她,實在是一種浪費。
看到瀟琳琅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展初露的臉上居然並沒有太多意外,更多的是一種混合着憂慮、不安、無措的神色,彷彿瀟琳琅的迴歸對她而言是一種潛在的威脅一樣。自然,因爲她並沒有忘記爲了幫助瑞綺絲得到端木洌,她曾經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如今瀟琳琅終於還是被端木洌找了回來,那麼接下來……事情會向着怎樣的方向發展呢?
而且奇怪的是,瀟琳琅的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大紅色的旗袍,這……這分明就是一件結婚時纔會穿的禮服嘛!瀟琳琅這是在搞什麼花樣?她跟誰結婚去了?不會是跟……老闆吧?不,不可能,老闆穿的可絕對不是新郎服……
看到展初露,瀟琳琅的反應全卻很平靜,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是我,展小姐,三年不見,別來無恙?”
“啊……啊……”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瀟琳琅,看起來彷彿和藹可親,可是仔細一看才發覺她的眼眸中明明透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跟三年前那個嬌柔可人、溫柔似水的瀟琳琅根本就有着天壤之別,所以展初露有些張口結舌,平日的精明幹練也不知都跑到哪裡去了,“我很好,瀟小姐……也……好吧?”
“很好。”瀟琳琅輕輕點了點頭,並且微微一挑脣角,勾出了一抹略帶諷刺的笑意,“展小姐您忙吧,我不打擾您了!”
說話間,端木洌已經掏出鑰匙打開了辦公室的門,等瀟琳琅進去之後纔回頭對展初露說道:“初露,幫我推掉今天所有的應酬,還有,無論任何人來找我,都說我有要事不能見客。”
展初露忙點頭應了聲是,等端木洌進入辦公室並且把門關好之後,她才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擡手捂住心口安撫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太……太意外了!瀟琳琅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她……她來幹什麼?爲什麼“他”一點消息都沒有給自己,告訴自己瀟琳琅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呢?害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險些壞了大事!
那麼……“他”會不會已經通知了瑞綺絲,告訴她有所防範了呢?不,不可能。“他”一向是跟自己單線聯繫,然後再由自己轉達給瑞綺絲每一步的行動計劃的。瀟琳琅回來的事情自己既然不知道,那麼瑞綺絲就更不可能得到消息了。既然這樣,不如……讓瑞綺絲去試探一下瀟琳琅的虛實好了……展初露悄悄掏出了手機,三下兩下便將一個短信發送了出去。
辦公室內,瀟琳琅已經坐在了端木洌對面的椅子上,三年前,她對這個位置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只是沒想到三年之後,這張椅子仍然留在這裡,更給了她無數熟悉的感覺。端木洌倒了杯熱水放到她的面前,然後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婚宴上什麼都沒來得及吃吧?先喝口熱水,休息一下再說。”
瀟琳琅冷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而且並不開口說話,擺明了就是打算儘早完事儘早走人,不想再跟端木洌有太多的牽扯。端木洌見狀不由心中有氣,不得不握緊雙拳來剋制自己的情緒,盡力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心平氣和一些,免得一開口就吵架,什麼正事都沒法談:“好了,琳琅,這裡只有你我兩個人,無論有什麼話我們都可以敞開來,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再也不必有絲毫顧慮和隱瞞了,是不是?琳琅,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何必找我?”不等端木洌後面的話說出來,瀟琳琅終於冷笑一聲開了口,語氣中透着一股淡淡的不屑,彷彿端木洌這萬分誠懇的語氣絲毫都沒有打動她一樣,“我想我離開之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兩個並不適合在一起,所以就算繼續勉強下去,最終依然逃不過分手的結局,所以我離開根本就是最好的選擇,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再來跟我見面呢?”
瀟琳琅那充滿不屑的語氣讓端木洌的氣息不由自主地窒了一下,好不容易被控制住的怒氣也險些壓不住了,讓他忍不住低聲吼了起來:“你還跟我說這些廢話?既然你對我有不滿意的地方,那你根本就不應該一個人瞎琢磨,而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說!爲什麼你什麼都不跟我說,不給我絲毫解釋的機會就跟安佑康私奔了?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而言是一種多麼大的傷害,是一種多麼大的侮辱?何況你知不知道安佑康根本就是一個廢……”
一路吼到了這裡,端木洌不由猛然住了口,心底也暗自對自己的衝動汗顏不已。不過幸好他跟瀟琳琅一樣,後面那個“廢”字不過剛剛發出“f”的音而已。安佑康是個廢人這件事情瀟琳琅一定早就知道了,否則明明安佑康纔是她的初戀情人,是她真正愛的人,但是最終她要嫁的人卻是白浩然呢?那自然是因爲她知道安佑康無法給她正常的夫妻生活的緣故。知道這一點對瀟琳琅來說本來就夠殘忍的了,可是自己還要這樣當面大吼大叫地喊出來,這豈非更會讓她無法接受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瀟琳琅不知道好了,作爲一個男人,他自然也知道這個事實對安佑康來講有多麼殘酷,他自然也不願意被瀟琳琅知道自己已經不能人道。是,沒錯,他承認對安佑康是沒有多少好感,但那並不代表他就是個道德低下的、卑劣的男人,會將這件事情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以此作爲打擊安佑康的手段。他端木洌還沒那麼卑鄙,何況依他的本事,他就算光明正大地跟安佑康競爭,也根本不必使出全力就可以讓他輸得體無完膚,完全不必用這些歪門邪道的,啊……雖然他的歪門邪道一點都不少,偶爾也會用上那麼一點半點。
可是他這沒有說完的一句話聽在瀟琳琅的耳中,可就完全不是上述這種意思了。儘管那個“廢”字他只發出了“f”的音,但是因爲自以爲早已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所以瀟琳琅自然而然地就把端木洌的反應看成了一種遮掩,一種逃避,一種可笑的欲蓋彌彰!是他派人廢了安佑康,生怕安佑康跟他搶自己,可是如今他卻還在這裡裝模作樣地裝什麼正人君子,可笑!可恨!
端木洌,事到如今你還遮掩什麼?你不知道當年你做的一切好事我都已經瞭如指掌了嗎?若非如此,好好的我又怎麼會突然跟安佑康離開了呢?你放心,你傷害佑康這筆賬,我會一點一點地跟你算清楚的!我要讓你,血債血償!當初你怎麼傷害了佑康,我就會怎麼從你身上替他原封不動地討回來!
那些往事刻意迴避的時候還好些,但是一旦不經意間回憶起來,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受控制了。生怕自己心中的恨意會控制不住地從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裡散發出來,從而驚動了比狼還要警覺的端木洌,瀟琳琅盡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動聲色地問道:“說呀?怎麼不說了?佑康是個什麼?”
“沒什麼。”端木洌頓了頓,略略垂下了眼瞼,生怕瀟琳琅會看出他的不對勁一樣,“我是說,安佑康明明是個廢物,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何必還要回頭去找他?”
對不起了,安佑康,雖然說你是個廢物也好聽不到哪裡去,但總比說你是個廢人強吧?端木洌心中暗暗想着,瀟琳琅卻又因爲他的措辭而惱怒不已地反駁道:“端木總裁,請你注意你的用詞,而且請你尊重我的朋友!你憑什麼那麼說佑康?他若真像你說的那樣,怎麼會有資格在青花·蝶韻做事呢?難道你青花·蝶韻就是個專門任用廢物的地方嗎?”
呃……瀟琳琅,算你狠。離開了三年,你整個人都變得銳利起來了,不僅說起話來咄咄逼人,詞鋒銳利,而且就連膽子都似乎大了不少,敢跟我針鋒相對地叫板了。不過,我喜歡。性格多變一些的女人才會給我的感情生活帶來更多的樂趣,才能牢牢吸引住我全部的注意力是不是?
淡淡地笑了笑,端木洌倒沒有因爲瀟琳琅對安佑康的迴護而生氣,語氣中反倒多了一絲明顯的讚賞:“你行啊琳琅,反應快了不少嘛!不過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安佑康是廢物,並不是否認他的工作能力,他這個總經理做得還是完全夠格的嘛!我的意思是說,他既然那麼愛你,那當初白浩然逼你賣身還債的時候他在哪裡呢?爲什麼沒有站出來不惜犧牲一切地保護你?後來他既然敢帶你偷偷離開了,又爲什麼不好好珍惜你,而任由你嫁給別的男人呢?如果這個樣子還不叫廢物的話,那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他了。”
好,端木洌,你更狠。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真相,早就知道佑康是被你害的,那麼你這番話還真就沒有一絲破綻,一定會將我騙過去的。不過可惜,離開三年之後重新回到你面前的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瀟琳琅!你這區區幾句謊言,根本騙不了我的!
拼命剋制住自己心底勃發的恨意,瀟琳琅冷笑一聲說道:“好,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總之我們回到正題上好了。你聽清楚:我並沒有跟佑康私奔,從來沒有!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跟佑康已經再也不可能,所以那天我不過是求佑康帶我離開而已!出了m市之後我們就分開了,這三年來再也沒有見過,不過通了幾次電話而已。所以如果你想遷怒的話,就不必找佑康的麻煩了,因爲事情與他無關。”
說來說去,到底你對安佑康纔是真正的關心,即使他變成了一個廢人,在你心中的分量也遠遠超過了我。如今再次相逢之後,你也不屑於問問我這三年來過得怎樣,而只知道爲你的初戀情人擔憂,生怕我傷了他一根頭髮。瀟琳琅,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無聊時的消遣?寂寞時的牀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