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大地,上百里的遼闊平原上,一羣羣的螞蟻在忙碌着。當不同色彩的螞蟻接觸到一起的那一剎那,鮮紅的血液,殷紅了這一片土地。
如果蒼天有眼,那麼,高高在上的蒼天眼裡,恐怕就是這樣一幅情景吧。
不過,此時作爲螞蟻中一員,馬超卻無暇有這麼多的感想,馬超的精銳部隊,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在馬超的呼喝下,在指揮旗的搖擺下,只是一百五十息的時間,馬超的部隊已經從攻擊狀態,轉變成了防守狀態,密集有致的魚鱗陣已經結好了。
但是,爲了轉變這個陣型,三千多條寶貴的生命已經消失了。在組合陣型的短短時間內,關羽派出了的突騎兵已經在馬超的部隊面前飛奔了兩趟,每一趟,密集的箭雨就象削土豆皮一樣,把馬超的部隊,薄薄的削下一層。即使馬超的部隊,人人都有一面寬大的盾牌護身,可他們移動時顯露出來的側身,成了他們致命的傷口,他們身上穿着的無袖皮甲,更好象紙糊的一般,根本擋不住突騎兵銳利箭頭的穿刺。
三千多條生命,三千多個勇猛的戰士,這對馬超來說,那是非常寶貴的。可現在,雖然馬超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損失了多少的戰士,但是,這一切的代價,在馬超的心目中,那還是非常值得。
物有所值,等價交換的原則。這在戰場上是行不通的。能以最小的代價,實現最佳的戰略目的。這樣的犧牲就值了。
此時,一個個五十人組成的小方陣,猶如層層的魚鱗一般,使整個大陣迅速的擴張開來,穩定下來。這些小方陣的成員,互相合作,互相以盾牌爲戰友遮擋。前後左右的側翼漏洞已經消失了。關羽突騎兵可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大了。而且由於陣型的變動,一個個小方陣之間距離的擴張與填充,兩翼部隊的延伸,後續部隊對中軍的補充,戰線在拉長。關羽突騎兵的移動範圍在逐步的受到限制。關羽突騎兵的奔馳路線在被一個個魚鱗般的方陣所阻隔。除非關羽的突騎兵部隊不再顧忌主戰場的整體陣型,大幅度的後撤拉開距離進行攻擊,或者是乾脆不怕犧牲的與馬超的步兵方陣混戰到一起,否則,關羽突騎兵的機動性,最終將被馬超的步兵方陣所扼殺。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馬超的步兵方陣,堅定不移的成反包圍的態勢,一步步的逼向關羽的突騎兵部隊,以及關羽的本陣。
此時關羽的怒氣早就消失了。關羽又不是傻子,馬超部隊暫時性的指揮混亂,關羽又不是看不出來。這其中肯定有些什麼蹊蹺。馬超部隊的進攻,決不是事先組織好地。這從他們進攻之時,各個小部隊之間的不一致的衝鋒就可以看得出來。
怒氣消失了的關羽,反而對馬超的指揮能力感到欣賞了。亂軍之中,交戰之時,臨機調整陣型,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這種陣型竟然還隱隱有威脅到自己突騎兵的功能,真是了不起。
不過,關羽也並不太擔心自己部隊的危險,畢竟突騎兵的速度要遠遠高於馬超步兵的移動,馬超那些步兵要想完全限制住突騎兵的移動,那還需要一定的時間。而這段時間對於關羽部隊來說,那卻是絕對有力的,就算拋開在這段時間內,突騎兵又能射殺多少馬超的部隊。只憑關羽現在站得高,看得遠,所觀看到的整體戰局,那就絕對讓關羽滿意地推算出,等馬超部隊完全限制住自己突騎兵的移動的時候,自己五座大營的兵馬也就絕對可以完成圓滿的包圍了。
現在,馬超左後翼李儒的兵馬已經快跑沒影了,徹底的脫離了戰鬥的序列。而馬超右後翼張勳的兵馬,那已經被黃忠,華雄從側翼突擊了。而顏良、文丑的兵馬在沒有李儒部隊的攔截下,正向張勳的部隊合圍。只要張勳的部隊一完,馬超這支部隊,那還不是甕中之鱉。
除了整體的局勢即將勝利之外,關羽也有把握不在乎馬超部隊對自己突騎兵的反包圍,畢竟關羽手下的部隊也不止是隻有突騎兵這一個兵種,而馬超部隊對突騎兵的限制,那又是以延長陣型換來的,可當馬超的步兵方陣稀薄到一定程度時,關羽隨時可以讓自己手下的強騎兵展開突擊。雖然強騎兵在突擊密集陣型時的傷亡會很大,關羽捨不得。可關羽卻絕對不會在意強騎兵對那種稀薄陣型的突擊。那種陣型對強騎兵來說,不過是一張紙,不會對強騎兵產生任何的傷害的。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讓關羽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隨着馬超的一聲斷喝,馬超陣中一面紅旗的晃動。馬超部隊前排的那些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的士兵,齊刷刷的作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隨着這個動作,大約五千支長矛脫手而出,在天空掠過一個漂亮的弧線,扎向了五十步之外正在遊射的突騎兵身上。泥濘的地面,讓突騎兵絕對的速度無法發揮到最大,廣大的覆蓋面積,讓突騎兵無處可逃。
一個由長矛組成的樹林,瞬間屹立在衆人的眼前。只是這個樹林卻像一座魔鬼般的樹林,他的根部充滿了血液。他的土壤是一具具的屍體。
大約兩千多名的突騎兵,在這一瞬間被這些長矛奪取了生命。
驚恐的突騎兵,瞬間拉開了和馬超部隊的距離,以策安全。
關羽太意外了,真沒想到,打着半截仗,這兵器還帶出手的。雖然關羽感到意外,可這並不影響關羽的指揮,戰爭本來就是充滿了意外。只是看雙方的指揮官誰碰到的意外更少了。
現在關羽比較頭疼的是拿不準馬超部隊的投矛手的最大射程到底是多少?
手持千里眼,站在觀戰臺上的關羽,此時已經看出來了,馬超部隊剛纔那一次投射,決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久經訓練的。單隻看他們那些投擲長矛的兵丁,身量高大,胳膊粗壯,投擲完後,又取出一柄長矛在手,關羽就明白了。
可是要想知道馬超部隊投矛手的最大射程,這就需要拿人命去測量,這是關羽難以接受的。
關羽隨即傳令:“傳令突騎兵保持最大射程與敵軍進行遊鬥。”
旗幟搖擺,命令被傳遞下去了。
關羽冷冷的看着戰鬥的繼續。要是馬超投矛手的射程範圍比自己突騎兵的射程範圍還大,那自己這回就算是敗了。那自己也認了。
不過,關羽的推測還是沒有錯的,馬超投矛手的射程,顯然還是沒有突騎兵的最大射程遠。一時間,關羽的突騎兵與馬超的步兵方陣又回到了一開始的遊鬥狀態。只是此時突騎兵的有效傷害更小了。
而此時的馬超也面臨了一個尷尬的境界。不說步兵方陣與敵軍突騎兵的較量,馬超後翼哨兵傳回來的戰場情報,那也讓馬超憂心忡忡。
李儒部隊據說已經撤退了,而張勳部隊也正在撤退之中。如果自己軍隊還不早作打算,等人家合圍之時,那自己想走也來不及了。孤軍作戰,自己肯定完蛋。
馬超身邊的馬岱、龐德也都明白了戰況的險峻。龐德對馬超懇切地說道:“少主。您帶着兄弟們撤吧。我領着五千弟兄在這裡給您斷後。咱們不能都搭在這。少主您還有大業尚未成功。將軍還要等着您接回來呢。”
馬超的心頭感到陣陣的溫暖,馬超的眼眶感到陣陣的溼潤。可馬超卻絕對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馬超把這一切藏在心裡。馬超對龐德說道:“好。這裡就拜託給你了。一定要活着回來。”
龐德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馬超毅然的扭身帶隊伍撤退。而龐德則決然的領五千兵馬組成的隊伍堅守。
這留守的五千兵馬,在龐德的指揮下,放棄前進,收縮隊形,組成了一個密集的方陣,外圍的持盾士兵,都把手中的大盾往地上用力一插。也許是雨過後的土地鬆軟,也許是整面大盾那尖銳的下角特有的功能,大盾輕鬆的插在了地上,形成了一道盾牌組成的圍牆。而那些持盾的士兵更死死的抵住了盾牌。這讓關羽估計,恐怕就是強騎兵的猛力突擊也不會穿透這面盾牌組成的城牆。何況那些盾牌後面寒光閃閃的長矛,那也絕對能給任何強行突擊的騎兵造成致命的傷害。
這個陣還真有點意思。跟那個‘神龜萬戟陣’還是很有區別的嘛。關羽微微的笑了。
既然你們一心捱打,那我就成全你們。關羽傳令道:“命令突騎兵圍着他們進行拋射。”
同時關羽還傳令,讓文丑、顏良、華雄、黃忠他們的軍隊給馬超突圍的部隊讓出一條道路,然後以突騎兵在他們後面進行追擊射殺。
馬超部隊投矛手的威力,還是給關羽造成了一定的顧忌。近距離內,這些投矛手的威力太大了,長矛造成的傷害,遠遠要比弓箭厲害得多。而攔截,卻肯定要和馬超的部隊進行近距離的作戰,關羽可不想讓自己的部隊做這種無謂的傷亡。畢竟作戰意圖已經達到了。不如讓部隊吊着馬超他們的尾巴進行追殺來的痛快和安全。
關羽的指揮很成功。戰果很快的就顯現出來了。
龐德的斷後部隊,在突騎兵弓箭不斷的拋射下,大量的傷亡着。在馬超部隊離開一定時間後,龐德放棄了堅守,讓士兵們投降,而自己卻選擇了突圍。龐德雖中了不少的利箭,可龐德憑着在一羣投降士兵中突然突圍的突然性,憑着自己過人的武藝,優良的戰馬,在沒有大將攔截的情況下,龐德還是突圍成功了。
而馬超突圍的部隊沒有受到任何的攔截,關羽的部隊也就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失。隨後的掩殺,更是使馬超的部隊產生了大量的傷亡。
不過,雖然馬超的步兵部隊跑不過關羽的騎兵部隊。但是,不是有那麼一個故事嘛,兄弟倆人被一隻飢餓的老虎追趕,跑在後面的那個人擔心兩個人會被老虎追上吃掉。而跑在前面的那個人則開心地笑了:“我跑不過老虎,可我跑過你就行了。當老虎追上你,把你吃掉的時候,我也就跑走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馬超部隊是跑不過關羽的騎兵部隊,可馬超的精銳部隊卻絕對要比張勳的那些烏合之衆要跑的利索多了。何況,張勳部隊本來在遭到了黃忠他們的突擊的情況下,部隊就已經有點指揮不靈活了。而張勳又在面臨絕對不利的戰況下,沒有很好的組織反攻或撤退,而是自己率先帶着自己的禁衛軍逃跑了。這就更讓張勳的部隊象一羣沒頭的蒼蠅那樣瞎跑了。
十萬兵丁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雖然如今張勳的部隊可能已經沒有這麼多了。可在這充滿泥濘的土地上,極度減慢了騎兵速度的戰場上,這批數量巨大的敗兵,那也極大的造成了戰場的混亂,也極大的影響了關羽部隊的追擊速度。尤其是這些瞎跑的張勳部隊要都是一心頑抗,那對關羽的部隊來說,那還簡單一些,可是這些瞎跑的兵丁,在被追擊到的時候,大部分選擇了投降。這讓有着降者不殺傳統的劉明軍隊費事了。還得區別對待,還得聚攏這些降兵統一看管。這就大大減慢了部隊追擊的速度。大大增加了追擊的難度。好在此次戰鬥不是以全殲敵軍爲主要目的。而且這些降兵也都是大大的戰利品,大大的財富。故此,關羽的部隊還是興高采烈的掃蕩着。
直到十里開外,看見李儒他們聯軍的大營了,關羽的追兵才收住了追擊的步伐。
李儒!我一定要殺了你!蒙受巨大損失的馬超在踏入營門的那一刻,暗暗的在心裡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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