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陰影籠罩在術江的心頭,可是更讓他心中恐懼的是大掌櫃後面說的話。
膝蓋之上早已經血肉模糊,鮮血緩緩流淌滲入周圍的磚石縫隙之內,豆粒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淌下,術江卻是咬緊牙關不敢出聲。
大掌櫃卻已經不願再多看其一眼,轉頭望向術坤,問道:“都是什麼人?”
看到術江的遭遇,術坤心中早已經狂跳不休,不過他還是強裝鎮定的說道:“是鬼家和畫家,另外……似乎城主府也有參與。”
聽聞是鬼家和畫家,大掌櫃的臉色也隨之變得愈加難看起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交戰的情況如何,我們的人……怎麼樣?”
在他開口說話的同時,目光緩緩轉向了密道的出口處,只不過那裡如今十分安靜。
面上有着一絲難色閃過,術坤可以想象接下來的話會激起怎樣的反應,可是他卻不敢隱瞞,更不敢有任何的遺漏。
“請大掌櫃不要動氣,今次的事情對方早有準備,就是針對我們而來。逼不得已之下,賬房術關大人發動了驚濤怒浪陣。”
“豬,這他媽就是隻豬!不對,連豬都比他強,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蠢貨……。”後面的話大掌櫃已經越說越難聽,不過卻沒有人的表情敢有絲毫變化,大家都在那裡默默的聽着。
發泄了一通,大掌櫃臉上的神情異常凜冽,不過情緒上多少還是稍微平穩了一些。再次望向術坤,冷聲說道:“給我繼續……說!”
那一聲“說”冷喝出口,嚇得術坤和術江兩人身體齊齊一抖,術坤匆忙繼續說道:“鬼家的鬼雲和畫家的畫形二人聯手,引動了護城陣法……。”
“夠了,我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了,否則怎麼可能會引動闊城的護城大陣。”大掌櫃的臉色異常難看,說話之際忍不住擡頭向着空中望去,眼底有着一抹淡淡的敬畏。
別人也許半點不瞭解,可是大掌櫃卻從家族長輩那裡聽到過一些傳聞,傳聞就是說闊城的護城陣法,當年是按照南部最重要的護國屏障構建,其強大程度堪稱恐怖。
如果大掌櫃當時身處術關的位置,他絕不會與護城陣法硬撼,甚至在畫形和鬼雲調動陣法之力的時候,就率先將撤去驚濤怒浪陣。
只不過在場這些人不明所以,自然也沒有人敢去詢問,在大家靜靜的等待中,大掌櫃擡頭再次望向術坤。
立刻會意,術坤已經開口說道:“我們離開的時候,生存下來的家族武者應該不足三十人,全部都深陷重圍之中。能夠順着地道離開的,只有我們這些人。
那位守護密道院落的老者,讓我們進入密道後將靈光石取走,通道完全崩塌,那位老者留在那邊沒有進來。”
“哼”從鼻子裡發出了一道聲音,大掌櫃聲音冰冷的說道:“算你最後死個明白,否則就算你能回得來,也休想可以有機會活下去。既然最後做了這般選擇,倒是能夠保你家人不受牽連。”
聽着大掌櫃如此評說那位老者,左風心中反而略感不適。與那名老者接觸雖少,可是留給左風的印象卻不少,從始至終老者所表現出的都是盡職盡責,甚至到了最後依然爲家族考慮。
可是到了大掌櫃口中,卻反而變成了該死之人,甚至沒有半點值得同情的地方,左風自然不可能表露出半點情緒。
一旁的胭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也就是說你們去了這麼多人,最後只有你們五個活着回來?”
這個問題十分關鍵,術坤不想回答卻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恐怕其他人就算有機會活下來,也應該是落在了鬼畫家武者手中了。”
雖然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胭脂的臉色還是驟然間變得蒼白一片。林家術姓一脈在闊城的力量,到目前爲止已經摺損了六七成,這樣的實力在闊城已經不足以撼動任何一方勢力。
大掌櫃同樣明白這番道理,可是他卻反而表現的更加沉穩,或者說此時的大掌櫃冷靜的讓人心悸。
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術江,大掌櫃平靜的說道:“將他的雙手、雙腳斬去,然後將下半身給我埋入花園中央位置。”
聽着大掌櫃的話,術江身上不自覺的顫抖起來,顯然沒有料到大掌櫃會如此對待自己。有心想要爲自己求情,可是當他擡頭接觸到對方的目光後,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聽大掌櫃的聲音再次響起,冷冷的說道:“準備家族最好的療傷藥十份,每隔三天爲其服用一份,我要他最少活三十天。”
聽到最後這一句話,術江整個人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竟然如癡傻了一般。而其他人都是心中直冒寒氣,一個個反而將頭深深的低下。
“大掌櫃,他若是一心尋死,沒有辦法保證他能活三十日。”胭脂輕聲提醒道。
淡淡一笑,大掌櫃便輕聲說道:“若是他不想連累他的家人也遭到同樣的對待,就應該會咬着牙堅持下來。”
跪在地上的術江,雙目一翻直接跌倒在了地上。顯然他之前卻又自盡的想法,可是卻直接被大掌櫃斷了他的一切後路。
“你,你,還有你跟我來,其他人都散了。”大掌櫃擡手指向胭脂,泥塘和術坤三人,便自顧自的邁步走出了院落。
……
闊城城西,這裡本就是闊城極不起眼的區域,那些生活落魄的低階武者和普通人,有許多聚集在這裡。這裡甚至比闊城三處老城區還要破落,還要不起眼。
可誰又能夠想到,能夠讓長時間相持的闊城勢力間的天枰傾斜的大事,恰恰就是發生在了這城西的一條偏街之內。
之前以偏街爲中心,兩裡多遠的範圍之內被一道巨大的陣法包裹,陣法之內幾乎被水灌滿。很有趣的是,當陣法完全破碎開來之後,整個陣法之內原本大量的水卻消失一空。
並不是護城大陣釋放的火焰,將水焚燒一空,而是在驚濤怒浪陣破碎後,失去陣法之力的支持後水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一空。
很明顯那些水是由精純的水屬性靈力凝聚而成,當失去陣法支持後,便會重新迴歸天地之中。
漫天的雪花再次飄飛而下,向着闊城之中灑落而來,闊城西城之內,此刻已經沒有武者交手。之後只有五名術姓武者被生擒,雖然也有一些武者放棄抵抗,可是鬼雲和畫形並不想要那麼多的活口。
他們二人最希望生擒下的人,術關,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具殘破的屍體。一條手臂被齊肩斬斷,身上的鎧甲差不多全部破碎開,只有一些鎧甲碎片掛在身體之上。
鬼雲,鬼霧,鬼風,畫形,以及隨後趕來的鬼鎖,鬼芒,此刻沉默不語的圍繞在周圍,靜靜的望着眼前的屍體。
此刻的鬼畫兩家已經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可是他們卻並沒有半點喜色,反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籠罩了一層陰霾。
“我們敗了!”隨着輕輕的嘆息聲,畫形聲音凝重的說道,目光也緩緩從術關的身上收回。他們已經搜查了他的全身上下,卻並未得到什麼太有價值的線索。
一旁的鬼雲點了點頭,臉色比起畫形來還要更加難看,恨恨的說道:“本來只想着消滅素王家的附庸小勢力,誰能夠想到竟然會遇到那潛伏多年的林家。
更想不到的是林家竟然會準備的這般周詳,在闊城這裡會投入如此巨大建立一座威力強勁的陣法。”
聽了鬼雲的話,其他人也都默默的點了點頭,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所有人心中都好似窩着一團火。
沉吟少傾後,鬼鎖突然開口說道:“這一次的計劃雖然由我們佈置,可是最初的情報卻來自於城主郭通,會不會是郭通在暗中搞了什麼鬼。”
一言出好似平靜的潭水激起千層浪,所有人幾乎同時瞪大了雙眼,猛的轉頭向着鬼鎖望去。鬼鎖的分析並非沒有道理,這讓許多人也立刻將敵意轉向了郭通。
就在所有人都在琢磨鬼鎖的分析時,不遠處卻是有人冷聲呵斥道:“什麼人,看不到我們畫家在這裡麼,給我……”
那開口之人顯然看到了什麼極爲吃驚的事情,後面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畫形等人有些意外的望去,卻看到一名青年人懷中抱着一具屍體,正不急不緩的向這邊走來。
……
“你能肯定麼?再詳細的給我說一遍!”闊城素家府邸之內,大統領素堅不敢置信的追問道,臉上的神情卻已有了難掩的興奮。
在其面前一名青年武者,聲音略顯激動,可是依然緊守尊卑之禮,抱拳說道:“小人跟隨三統領前去查探,爲了不被發現,所以一直在外圍探查。具體損失雖然無法確認,不過可以肯定死傷不輕。”
略微一頓,青年立刻繼續說道:“三統領讓我回來報訊,就是想讓大統領儘快瞭解這些,方便安排相應的行動,三統領此刻留在那裡想要深入探查一番。”
扭頭望向一旁的素銘,看模樣比起素堅更顯興奮,秀眉早已化成彎曲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