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不是按部就班的處理着這裡的事情。
雖然,他心裡也清楚,也明白,少爺是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死掉的。
那些擺在面前的事實卻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我知道。”阮心竹輕輕的替項靈兒蓋上被子,才緩緩的關上房門。
項靈兒聽見關門的時候,才倏的睜開眼睛。
晚秋的陽光,很溫暖,照着整間屋子,夢幻無比。
她輕輕的坐了起來,微涼的空氣裡,似乎還有權雲帝的氣息。
淡淡的龍涎香,混合着自己的清新的茉莉花的香氣。
讓她有些着迷。
她站了起來,光着腳丫,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一深一淺,跌跌撞撞的。
推開落地窗戶,站在陽臺的陽光下,恍惚還覺得,權雲帝就坐在這裡,品嚐着自己家配製的紅酒。
波爾多的酒店裡,那些私藏的葡萄酒。
據說,是每一年,在兩人分開中間的二十年,權雲帝都會自己去釀一桶。
他說,等以後和我在一起時候,一年再開一瓶。
權雲帝曾經說過,等我們生了小孩,就在當年給她們釀好多好多的葡萄酒,等她們成親的時候,再拿出來給她們喝。
雖然不及紹興的女兒紅那般,卻也是他的心意。
他說,等以後我們老了,一直住在法國的鄉下,種葡萄,種種花,安逸的享受着天倫之樂。
那樣美好的誓言,如今都變成回憶。
她獨自坐在權雲帝曾經坐過的椅子上,想起第一次見他。
醒來之後的她睜開眼的一瞬間,看見他的輪廓,在漆黑的夜裡,在皎潔的月光下,若隱若現,甚至多了幾份邪惡的氣息。
從最初的敵對,到最後的相許。
那樣痛並着快樂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在腦海裡的盤旋,這樣的他,宛如一個從天而降的使者。
帶給自己幸福和光亮之後,又煙消雲散。
雲帝,你怎麼可以拋下我,獨自一人,承受這世間的冰冷……
雲帝,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小元寶和年年還小,你怎麼可以這般殘忍?
雲帝,你沒死,對不對?
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說不定,你現在正在某個角落看着我,對不對?
項靈兒木訥的坐着,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卻絲毫不覺得溫暖。
涼意從心蔓延開來,延伸到身體裡的每個角落。
疼痛的不自知。
不,那應該是一種麻木的感覺。
疼的她,緊緊的,緊緊的抱着自己的身子。
在溫暖的陽光下,瑟瑟發抖。
沒有眼淚,沒有悲傷。
有的只有無盡的寒冷,冷的她想靠近太陽,近一點,再一近一點。
她坐了一會,驀然站了起來。
拉開衣帽間的門,看着各種各樣的華服,以及琳琅滿目的手飾,然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有一種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雲帝,一個人,走在孤獨的黃泉路上,很孤單,對不對?
不要着急,我來陪你!
等我,我不會再讓你覺得孤單啦。
雲帝,一定要等我,知道嗎?
項靈兒輕輕的打開花灑下,一件一件的脫下自己的衣服,然後站在下面。
溫暖的水意,一股腦兒,撲在她的臉上。
她仰着小臉,看着帶着水霧的花灑,腦海裡在醫院的病房裡,權雲帝純潔的笑臉。
純潔的如同藍天,那樣湛藍的顏色,也只有他的眼珠裡,纔有。
她拿過海綿,打溼之後,擠上玫瑰香味的沐浴露。
這是權雲帝的最愛。
曾經,他喜歡她茉莉花的清香,後來,又喜歡玫瑰花的妖嬈。
所有的一切,都以他爲中心。
可現在,他走了。
一聲不響的走了。
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有看見!
不過,不急,雲帝,我馬上就來找你了,你一定要等我,不要走太快哦!
她一個人在浴室裡洗澡,聽見外面阮心竹擔憂的叫道。“伊蓮!”
“心竹,我在洗澡。”她迴應道。
阮心竹的聲音,輕如羽毛一般。
“要我幫忙麼?”阮心竹輕輕地敲着浴室的門。
“不用啦。我很快就出來。”項靈兒應道。
洗完澡之後,她輕輕的擦乾自己的頭髮以及身子。
拿過權雲帝最喜歡的內衣,以及裙子。
輕輕的順着頭髮,眼波平靜如水。
她坐在更衣室的裡面,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
她伸手拿出粉撲,輕輕的將粉撲摁在自己的臉上,神情認真而專注。
描眉,畫脣,一下又一下。
對着鏡子,認真的打扮着自己,不消片刻之後,出來一個絕色傾城的大美人……
穿着權雲帝最喜歡的紅裙,妖嬈的像一朵極盡綻放的紅玫瑰。
一頭如海藻一樣濃密的長頭,隨意的披着,發尖的位置,輕輕的滴着水滴。
打扮好的項靈兒嫣然一笑。
拉開梳妝檯下面的抽屜,拿出一隻沒有用過的刀片,輕輕的握在手心。
刀片的感覺,很是生硬,硬硬的,硌的手心疼。
她平靜的睡在牀上,睜着眼睛,看着粉紅色的牀幔,那樣粉嫩的顏色,是他親手挑選的。
刀片沒入肌膚的感覺,一點一點的疼。
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眼睛一閉,橫下一條心,用力一劃。
殷紅的鮮血,像斷線的珠子,一齊涌了出來。
項靈兒覺得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在身體裡面蔓延。
死,其實很容易。
雲帝,等我,等我,我快來了。
她就這麼閉上眼睛,等待死神的來臨。
死神呀死神,你已經帶走我心愛的雲帝,那麼,也一起帶上我吧!
生死同在,我和雲帝,早已是生命的共同體了。
等待,等待死神,等待和雲帝重聚的時光。
阮心竹覺得不放心。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她怎麼可能有心思洗澡呢?
越想越不對勁,阮心竹一把推開門。
眼前的一切,她嚇呆了。
天啦。
一向堅強的項靈兒,居然想到尋死!
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口子,不停的往外滲着鮮血。
暗紅色的血漬,在地毯上開出一朵又一朵妖嬈的血花。
濃烈的血腥味,讓阮心竹片刻失神。
“悠揚哥,你快來了!”
她有些六神無主,面對項靈兒,阮心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甚至都不敢伸出手指,去試探一下,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