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蝶看着跪在地上手捧桃花向她求親的週三省, 不禁偏頭掩脣輕笑出聲,她一手又摸着自己的心口,彷彿聽見了冰碎一池暖暖春水汩汩流過的聲音, 頓了頓, 她才又轉過頭來看向他, 輕輕嗔道:“你快起來別跪着了。”
週三省搖搖頭, “你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
莊夢蝶忽然彎腰湊到他耳邊哼了聲說:“你要是不起來我就不答應你!”
誰拍誰啊?
週三省一聽忙從地上起了身來, 笑道:“那我起來了,就說明你答應我嘍?”
莊夢蝶但笑不語,兀自從他手中接過了那九十九枝桃花來放在鼻尖聞了聞, 然後望向週三省,在滿城煙花綻放中, 擁抱住了他, 又踮起腳尖來主動又熱情地吻上了他洋溢着笑容的紅脣。
煙花綻, 花燈燦,一吻天荒, 滿城春意鬧,人聲贊……
“好啊,我答應你。”莊夢蝶在他脣上印下一吻,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輕柔。
週三省激動開心地一下抱起她原地轉了三圈,然後兩人飛離了那顆愛心中央, 飛去了不知誰家的屋檐上, 坐在離頭頂一輪明月最近的地方, 看着天上綻放的煙火, 看着底下一城花燈在夜風中飄搖着跳舞, 看着底下那羣還未散的人爲他們圍成的那顆愛心。
莊夢蝶歪頭靠在週三省的肩膀上,喜笑顏開, 顯得十分的開心,她問:“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我怎麼都不知道。”
週三省嘿嘿笑了聲道:“當然是要悄摸摸地進行不能讓你發現,不然還怎麼給你一場驚喜。”
莊夢蝶笑了笑,“難得你這麼有心。”
“喜歡嗎?”
莊夢蝶靠在他肩上的腦袋點了點,“嗯,謝謝你。”
週三省揉了揉她的腦袋,“謝什麼謝,你喜歡就好,以後你還想要什麼看什麼,儘管告訴我!我手可摘星辰,腳可勾地心,這世上就沒有我辦不成弄不到的東西。”
莊夢蝶咦了聲,“週三省你就吹吧你!”
週三省哈哈大笑兩聲,又把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抱在了他懷裡坐着。
“哎呀,我今天可是真開心終於求得美人親!”他感嘆道。
美人還又主動吻了他,那嘴上可真是甜蜜蜜。
莊夢蝶笑話他沒出息。
兩人坐在花前月下談心,談着談着不知怎麼就扯到了莊夢蝶她的身世。
那也是週三省他一直挺好奇的,只是她之前不願意提,他就沒敢再去深問,怕觸及到一些令她不開心的事。
可是今天莊夢蝶卻敞開心扉如實相告於他了。
週三省這才知道,原來莊夢蝶她的身世竟如此可憐,她竟還有那麼一段悲慘的過往。
她原本也是一個異地藩王的女兒,只是是庶出,她的母親是風塵中女子,一次偶然與她父親相識,然後相愛,最後有了她,可惜好景不長,那個王爺他在王府中已有妻室,當她父親再把她和她娘帶回去的時候,她父親原本的正妻對此很不滿,毫無疑問對他們的態度也很差,先是下毒害死了莊夢蝶的母親,對她也是非打即罵,後又找來當地的方術士將幼時的莊夢蝶說成是什麼不詳之人,若留在王府以後必會因爲她而引起禍端,莊夢蝶的父親聽信了小人的讒言,又有其妻天天在身邊吹耳旁風,沒過多久,當淡了對莊夢蝶母親的想念之後便狠心將莊夢蝶拋棄了。
那個時候她才六歲,正到了記事的年齡,之後她便流落街頭,成了一個沒人要的可憐小乞丐,因爲那不詳之人的謠言還在傳播,她受盡了別人的白眼和唾罵。
母親的死去和王府中那個壞女人的打壓欺凌,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她不喜歡那什麼王府,恨透了那個地方,那是她童年時的一段陰影時光,給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記憶,所以被關在周王府時她才一直想逃離那裡。
而後來她的師父似乎也是從年少時就喜歡雲遊四海,經過那個她被拋棄的地方見她被人欺負得實在是可憐便將她救下,然後帶回了落霞谷好生養了一段時間,再後來好像是莊夢蝶求着要拜他爲師的,元珏抵不過小小女娃的懇求就答應了。
再後來的事之前莊夢蝶都說給週三省聽過的,她師父在落霞谷教了她兩年之後便又去雲遊四海了,就留她一個人在落霞谷,學她師父留給她的那些東西,自己一個人無憂無慮地在落霞谷過得倒也是安逸舒適。
可在來到落霞谷之前的那段時光卻是十分的不幸可憐。
週三省聽了之後,將懷中的少女抱得更緊了,他用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又憐惜又心疼,“你放心我以後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他要好好保護她,把她捧在手心裡。
她就是他的寶,小心翼翼一生珍愛的寶貝。
風來了,他替她吹着,雨來了,他給她淋着……
莊夢蝶臥在他懷裡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現在啊誰若想傷害我可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人若犯我,我便還他三針權當禮數,你也不例外!”她仰起頭來故作一臉兇巴巴地警告他。
週三省摸了摸她的腦袋,嬉皮笑臉地道:“那扎就扎吧,大不了我就給你當個藥人供你施針,權當你給我活絡筋脈血液了~”
莊夢蝶聽後撲哧一笑,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又用自己的去蹭了蹭他的。
兩人靠在一起哧哧地笑,彼此的眼裡映着對方,又在月下坐了一會,感到夜風吹在身上漸涼,而夜色又深濃了幾分兩人便起身回花月樓了。
他們回去的時候,城中還是一片熱鬧的光景,花燈會持續亮一夜,直到第二日纔會熄滅,所以今晚的雲蒼城註定是個不夜城。
是以他們回到花月樓的時候,樓裡的人大多都還在街上玩鬧沒有回來,樓中依舊一片安靜空寂,唯有一個身穿青衫側影看去極其清雅飄逸的人獨自坐在靠窗一角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熱鬧繁華的雲蒼城。
他靜默坐在那裡長髮如墨,傾瀉而下,彷彿世外仙人。
莊夢蝶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青衣人的側影,她覺得似乎有些熟悉,而等到那人察覺到有人來的動靜轉過臉來時,莊夢蝶便立時又激動又驚訝地朝那人跑了過去,一邊跑她一邊喊着:“師父,師父!師父……”
今天看來還真是美好的一天。
她沒想到會在這一天等來她的師父。
青衣人看着那向他奔來的少女,好生打量了一會,最終他的目光落在莊夢蝶頸上戴的那條淡紫色水晶項鍊上,他方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是……小蝶?”
也是,畢竟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了,他從落霞谷走的時候她才八歲,而如今已成長爲一名娉婷婀娜的少女了。
而他雖有少許變化,但也只是從少年變爲了青年,更何況他身上的氣質這麼多年都沒有變,依舊那般清雅飄逸,脫塵絕世,神色淡淡,高高在上的模樣……所以莊夢蝶她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
莊夢蝶嗯嗯點頭,“師父是我是我是我啊!”她搖着元珏的胳膊興奮地道。
週三省在不遠處看着,不自覺撇了撇嘴。
她再見到他的時候也沒見她有這麼激動過哦~不過一想想也對!她和她師父十多年沒見,她和他連一年都還沒到,但對他來說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朝莊夢蝶他們那走過去,想向她師父自我介紹一下。
只見元珏擡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那臉上的神色終於不是那般的清淡了,而是添了幾許欣慰,他感嘆道:“一晃多年沒見,沒想到小蝶你都長這麼大這麼高了!”
莊夢蝶開心地笑着,“是啊,師父我今年都已經十九歲了,你走得那年我才八歲。”
莊夢蝶拉着元珏,師徒倆又說了好一會話,週三省想插嘴說話都插不進去,無奈他只好放棄,乖巧地坐在一旁聽他們師徒二人敘舊,到了最後莊夢蝶纔想起來給她師父介紹週三省。
……又是一番交談,最後他們的談話在紫未晞回到花月樓時算是終於終止了,莊夢蝶拉着週三省走,把她師父留給了紫未晞。
她覺得她師父和紫未晞之間一定有些什麼不一樣的關係存在,從紫未晞進樓時看她師父的眼神,和她師父看紫姐姐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了,所以她識相地拉着週三省走了,回屋睡覺去了。
那之後他們又在花月樓住了幾天,便打算離開,元珏是個生性喜雲遊四海的人,他向來居無定所,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長時間,唯獨這雲蒼城和花月樓是他所停留過時間最長的一座城,一個地方,也許這座城裡有他所牽掛的人,但他的心始終是嚮往自由的,不會爲了誰而停留。
說他生性淡漠,可他卻又會在雲遊四海的路上行俠仗義,救死扶傷。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隨心而爲。
這樣的一個人你不能去愛卻又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愛。
愛到最後委屈的卻又是自己。
在花月樓取了要紫未晞替他保管的東西過後,元珏他便準備打算去青州城。
聽說這屆的武林大會是在青州城舉行,所以他準備去看看。
莊夢蝶聽他說武林大會上會有很多高手雲集,她便突然有點想去見識一番,而且她纔剛與師父相見,不想那麼早就再與他分開,她想與師父多待幾日,也好趁着這段時間侍奉在她師父身邊盡一盡孝心,畢竟當年是他將她從苦難之中解救出來給了她全新的生活。
所以她也要跟着去青州城看武林大會,週三省自然是她去哪裡他便跟着去哪裡,而且他也想去看看那什麼武林大會,記得上一次看還是幾年前了。
確定好了接下來的行程,週三省就讓週四書去準備車馬還有在車上留給莊夢蝶吃的點心蜜餞什麼的。
準備好這一切過後,挑了一個晴朗的日子,一行人便出發前往青州城,臨走時之前對元珏又要離開一直沒有什麼表示和動作的紫未晞突然也要搭坐週三省的馬車隨他們一道去青州城看武林大會。
她攔在馬車前,看向掀開車簾正要進車廂裡去的週三省道:“不知周公子可否也能順道載我一程去青州城啊?”
週三省笑笑沒答話而是先看向車裡頭的莊夢蝶,只見莊夢蝶她掀開車簾探出個腦袋來,衝紫未晞招手,“當然可以啦,快上來呀紫姐姐。”她歡快地道。
紫未晞也上了馬車,和元珏坐在一起,莊夢蝶看着她,問道:“紫姐姐你是也準備去看武林大會的嗎?”
紫未晞點了點頭,“嗯。”頓了頓,又道:“我把花月樓給賣了,拿着那錢我也準備打算雲遊四海去。”
她這話雖然是面對着莊夢蝶說的,可是卻是說給那一直在閉目養神見她上車來也沒什麼動靜的元珏聽的。
莊夢蝶在一旁拍拍手說好啊,“那正好師父以後就有個伴了,你們可以一起雲遊四海啊!哈哈~”
“師父你說是不是?”莊夢蝶又故意問向她師父。
元珏聽到這話後,終於是睜開了眼睛來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紫未晞,只是那淡淡的一眼,卻什麼也沒說,不過須臾,他又把眼睛閉上了。
車廂內一時有些尷尬的沉默。
最後是週三省打破了那氛圍,笑眯眯抱着莊夢蝶的胳膊問:“那我們呢,我們以後是也一起雲遊四海呢,還是一起回落霞谷隱居呢?”
莊夢蝶敲了一下他腦袋,玩笑道:“誰要跟你一起啊?你自己一個人一邊玩去吧!”
車廂裡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不知不覺半個月後就來到了青州城。
彼時,已是四月初,離武林大會開始還有三日之期,而這時間也正好是莊夢蝶她該來月事的時候了,距離上一次來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只是這一次她的月事卻遲遲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