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士梅接到朱代東的電話,當天下午就坐車往芙蓉縣趕,把咱們的嚴大廳長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家裡,對現在的甘士梅而言,外孫的重要性已經遠遠超過了嚴廳長。在路上,朱代東就向他彙報,嚴蕊靈醒來後,他用測孕紙檢測過,確實懷孕,下午又到人民醫院做了血化驗,明天出結果,到時就能最權威的證明她是否懷孕。
其實這樣的事朱代東通過自己的雙耳就能斷定,但他既不能告訴嚴蕊靈,也不能通知甘士梅,只能採用這樣的手段,告訴她們,自己的判斷非常準確。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懷孕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嚴蕊靈挽着朱代東的手臂,在縣汽車站外面的馬路上逛着,他們在等待甘士梅的到來。
“經驗,工作經驗,以前我可是主管過計劃生育喲。”朱代東篤定的說,幸好還只是告訴她懷孕了消息,如果現在自己就知道,她懷的是男孩子,不知道又該如何向她解釋?爲了避免無法解釋,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交底,反正胎兒在她肚子裡又不會跑掉,更不會被人換掉,再過八個月,她也就能知道真相了。
男人對女人交底,很容易進化成交代,而一旦你交代,馬上就會變爲無法交代!雖然朱代東並沒有做過什麼對不住嚴蕊靈的事,但有些事卻是沒法解釋的,也就是沒法交代的,三緘其口是最佳選擇。
“我不信。”嚴蕊靈瞥了一眼朱代東,兩根纖纖玉指輕輕揉搓着某人手臂上的一塊軟肉,隨時準備像在電視和小說中看到的女孩子一樣,讓對方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可不是淑女的表現喲,這確實是工作經驗。在樹木嶺的時候,爲了查超生,我可是練就了十八般武藝。”朱代東在嚴蕊靈的腰間一握,輕輕的說。
“哪十八般武藝?”嚴蕊靈心中一蕩,輕輕的靠在朱代東身上,嬌笑着說。
“吹拉彈唱、望聞問切等等之類,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樹木嶺查證,也許到現在還流傳着‘朱半仙’的大名呢。”朱代東戲謔道。
“你放心,作爲一名優秀的記者,我會去驗證的。”嚴蕊靈說,她曾經在樹木嶺聽過“朱半仙”的稱呼,只是當時她沒有多想而已。農村中的“半仙”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她哪會把“朱半仙”跟朱代東聯繫起來?
“你現在懷孕了,還想着當記者?就算我同意,你媽也不會同意的。這次來芙蓉縣,也許將是你這兩年最後一次採訪了。”朱代東笑着說,對於他和嚴家來說,嚴蕊靈參加工作,都只是爲了滿足她的愛好,並不需要她去幹一番事業,更不需要她來養家餬口。
“我的媽啊,還真有這種可能。”嚴蕊靈怪叫了一聲,她目前很熱愛自己的工作,也很喜歡記者這個職業,如果讓她長時間在家休息,一時之間很難接受。
“省城的車來了。”朱代東輕輕一摟嚴蕊靈,說,前方馳來一輛大巴,這是省城至芙蓉縣的長途汽車。
朱代東早就確定甘士梅就在車裡,他帶着嚴蕊靈走到車門前,等待車上的乘客下車。
“靈靈,你怎麼樣,讓媽看看。”甘士梅一下車,就拉着嚴蕊靈,懷孕二個多月,根本就沒有辦法從外表上看出來。
“媽,我能吃能睡,哪有什麼問題?”嚴蕊靈嬌笑說。
“不能大意,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好歹,生孩子可是大事。”甘士梅很嚴肅的說。
嚴蕊靈微微一笑,現在只有兩個多月,連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在母親眼裡,卻變成了國寶級人物了。甘士梅到芙蓉縣,暫時只能讓她住賓館,朱代東的宿舍,下午嚴蕊靈去看過,按她的標準,是又髒又亂,更何況甘士梅的標準要更加嚴格呢?
晚上,甘士梅把朱代東和嚴蕊靈叫到賓館,跟他們商量嚴蕊靈以後的工作安排。正如朱代東所料,甘士梅在跟嚴鵬飛商量過後,兩人一致認爲,以嚴蕊靈現在這樣的情況,不再適合當記者,甚至都不適合在省報工作。
“媽,我以後做點編輯工作不就行了嘛。”嚴蕊靈還在想着工作。
“不行,絕對不行,你爸已經到報社給你請了假,你忙完芙蓉縣的這件事後,就正式休假。”甘士梅堅定的說。
“什麼?請了多長時間?”嚴蕊靈問。
“一年,唉,你爸也真是的,至少要請兩年假嘛,一年哪夠。”甘士梅嘆了口氣,一年後,小孩子才幾個月大,到時又怎麼能去上班?
“別人懷孕都要工作到預產期前一個星期,我就這麼金貴啦?”嚴蕊靈不滿的說,這是官宦之家的壞處,嚴鵬飛給省報的領導打個招呼,自己的假期馬上就給批了下來,如果換成其他人,能這麼輕易請到假麼?要知道自己大小也算個骨幹分子,每個月至少要完成二十篇稿子呢。
“你跟代東從談戀愛開始,聚少離多,難道還不趁這個機會住到一起?從今天開始,我也在芙蓉縣住下來,照顧你。”甘士梅說,她原來在衛生局工作過,照顧個待產孕婦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蕊靈,這倒是,我看你這次就要再回省城了,就在縣城住下來,如果覺得悶,可以去黃土嶺。”朱代東笑着說,他自從跟嚴蕊靈談戀愛開始,因爲工作原因,兩個人一年能有兩個月真正待在一起就算不錯了。
嚴鵬飛都把假期給定了下來,嚴蕊靈哪還有拒絕的理由?第二天,朱代東的父母也到了縣城,他們是朱代東打電話給黃土嶺鄉政府,讓鄉里的人轉告的。幸好現在朱代東的房子較大,三室二廳的那種,所有人住進去倒也不擠。而朱代東從此也不用住辦公室的休息室,那裡最多睡一下午覺。嚴蕊靈來了之後,朱代東也告別了機關食堂,但他的應酬一向很多,就算是這樣,在外面酒店裡吃的次數,也比家裡要多得多。
但就算是這樣,朱代東每天回去的時候,心裡都很溫馨,因爲他知道,家裡還有人在等待自己,不管多晚回去,家裡的燈也都不會熄。回家的時候,不用鑰匙就能進去,這纔有家的感覺,朱代東很喜歡在回家的時候,站在門外,輕輕的一敲門,然後很快就能見到嚴蕊靈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
其實從讀高中開始,朱代東已經有十四年沒有享受過這麼濃郁的家庭氣氛,家,不再是旅館,而是有一個時刻對自己問寒問暖的人,不管這個人是老婆還是父母,都能讓他內心產生一股暖流。無論外面多麼寒冷,馬上就能讓自己全身都暖融融的。
朱代東現在儘量不會把工作帶回去,而縣委縣政府的人,也都知道了朱書記再過幾個月就要爲人父親,一般沒什麼重要的事,也不會來打擾他,特別是在下午。而晚上的應酬,黃彬也是能擋駕的一律擋掉,他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朱書記的心情很好,整個人神采飛揚。
這才應該是自己想像中的年輕縣委書記,這纔是一名二十九歲的年青人應該有的神采,原來的朱書記讓黃彬感覺很陌生,一種不屬於他的成熟和穩定,將他原本應該有的陽剛和朝氣掩蓋。
但是今天晚上這個應酬,黃彬沒辦法再推薦,政協主席孫建功要請朱書記吃飯,黃彬接到政協那邊的通知後,替朱代東答應了下來,他相信,就算是朱代東自己接到電話,也會答應的。要知道在芙蓉縣,能讓孫建功主動宴請的人,近幾年來還未曾有過!
“代東書記,我沒有打擾你吧?”孫建功已經很少跟別人應酬了,如果要應酬的話,也是在家裡見見客,不會一起吃飯。今天能在芙蓉賓館宴請朱代東,意義重大,這差不多是他擔任芙蓉縣政協主席之後,第三次主動宴請別人。而前兩次都是宴請他的老領導,因此,得知這個消息的人,都很驚訝,朱代東能在短短二個多月的時間裡,不但能贏得孫建功的認同,並且能得到他的尊重,簡直就像天方夜譚。
“老書記,這是我的榮幸,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能成爲你的座上賓,這可是莫大的榮耀。”朱代東老老實實的說道,孫建功要請他吃晚飯的消息,瞞不住機關裡的人,朱代東也正是通過他們的口,才知道能讓孫建功請客吃飯,竟然是如此的難得。至少原來的縣委書記屈有岑、縣長汪啓明就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我倒還真不清楚,代東書記,有件事還要拜託你啊。”孫建功笑呵呵的說。
“老書記,以後你可千萬別再這麼客氣,叫我‘代東’就可以了。”朱代東謙遜的說。
“好,代東,上次縣裡在洪藍鄉的行動,可是把一個不該抓的人也給送進了看守所。”孫建功說,他曾經答應過朱拉風,這件事後,會給他一個身份,讓他可以跟過去的一切永別。現在常三虎已經緝拿歸案,朱拉風的任務也算順利完成,到自己該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朱拉風要是知道你爲了他的事而特意請我吃飯,真不知道會感動到什麼地步。”朱代東笑道,頓了頓又說,“這件事我要向老書記檢討,其實在當天我就向高傑提起過這件事,但高傑說,暫時讓朱拉風與常三虎的那些黨羽關在一起是有好處的,因爲常三虎被單獨關押,現在那些人以朱拉風馬首是瞻,這對公安局的深入調查很有幫助,爲了徹底乾淨永遠的消滅常三虎黑社會集團,暫時還需要借用朱拉風一段時間。”
“原來如此,如果朱拉風能爲縣裡更多的做一些有益的事,我相信他也是願意的。”孫建功沉吟道,現在朱拉風出的力越多,對他以後的工作就越有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