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沉默了良久的趙醫生緩步後退,直到小退抵在椅子上,暮夕顏連忙站起來,生怕她出什麼事,然而她的手還未碰觸她的衣服,就頓住了,趙醫生一張略顯清秀的臉上滿是淚痕,淚水順着兩頰滑落,暈染在白色的衣服上,滴落在地面。
“趙醫生你怎麼能這麼做!你還對的起你穿的這身衣服嗎?無論什麼理由都不是你誣衊同事的藉口!”
章子行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看着一副大義炳然的賈主任,擡手扶了扶眼鏡,鋼筆滾在桌面的文件中。
譴責的,心痛的失望的,各種目光紛紛落在她身上,昨天同一個地點,她也是站在這裡,被衆人用這種目光注視,所以,暮夕顏大概是最能瞭解她此刻心情的人,那是一種對未來的彷徨無助,然而不同的是,兩個人,一個是被陷害,一個卻是始作俑者。
暮夕顏那一刻不知道是什麼心情,有心想安慰她,但想起她對自己做的,最後的最後只餘下沉默。
最後,警方涉入案件,身穿警服的人員來到時,趙醫生還是一句話未說,只是淚水像是開了閘的水庫,無論如何也止不住,暮夕顏站在原地看着她被帶走,腳步卻不自覺的向前邁動。
走到門口,趙醫生突然回頭,那雙被淚水洗澈卻更加模糊的眼睛牢牢的注視着她,口型微動。
“對不起。”
......
“爲什麼沒告訴我?”
出了會議室,就看見洛清言坐在門口,看到他出來連忙站起身,“顏顏。”
眼底的擔心彷彿要溢出來似的,兩人剛說了幾句,暮夕顏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看完了信息,暮夕顏拉着他走到人少的一邊,周圍的人對於如此年輕還儒雅的男人多看了兩眼,發現他竟然是來找暮醫生的,俊男美女站在一起,不得不收很是般配。
“清言,我已經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之後暮夕顏就向他簡短的介紹了裡面的情況,包括她現在已經摘掉了身上的醫術不精的帽子。
洛清言表面很是爲她高興,然而嘴角還是有一絲勉強,擋在夕顏明前的又是陸顯風那個男人。
辦公室內。
此刻暮夕顏被男人的雙臂圈禁,她只能緊緊的靠着身後的門,男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頸,略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
陸顯風眼神一暗,重重的吻洛了下去,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暮夕顏推拒着他,雙手抓着他剪裁質量的衣服,男人一手摟着她的腰,一隻手按在她的頭,吻激烈而又兇猛,暮夕顏卻全身被他緊攥,無力反抗,只能無力的任由他吞噬着自己。
男人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暮夕顏深深吸了口氣灌注進自己的肺部,差點她就以爲自己要窒息在這個吻裡面了。
陸顯風的大手輕撫着因爲防抗而略有些凌亂的頭髮,低沉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問着,“爲什麼沒告訴我?”
暮夕顏側着頭看着不遠處的盆栽,大綠的葉子盡情的伸展,散發着勃勃生機,擡起頭,倔強的看着他,啞着嗓子說道:“我找你,你會幫我嗎?”
陸顯風的手一頓,把她的倔強看在眼中,“不會。”
暮夕顏嘴角勾笑,語調輕鬆,“這不就是了,既然知道不會,爲什麼我還要找你,只是讓你欣賞我的卑微嗎?”
男人身上的氣勢變了,就像狩獵者牢牢的盯住了那隻他滿意的獵物,只剩下振翅高飛再俯衝而下。
暮夕顏抵在門上的手有些顫抖,然而卻倔強的讓自己的目光緊緊盯着他的。
陸顯風忽的俯身下來,雙脣廝磨在她的耳朵,“你求我啊,求我,我也許就心軟了,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從來沒有拒絕過。”
惡魔的低語一般,暮夕顏差一點就堅持不住自己,雙腿軟在地上,“陸顯風,你真是個變態。”壓低的聲音吼出喉嚨,暮夕顏還記得這是醫院,而這件辦公室並沒有想象中的隔音。
陸顯風突然擡手一把擡起她的下巴,兩人的目光再一次交匯在一起,雙脣的距離爲負。
“我變態?那洛清言是什麼?”
每次兩個人吵架的話題都離不開洛清言這三個字。
暮夕顏看着他的雙眼,“陸顯風,你能不能不要什麼事都往清言身上扯,我遵守着你的條約,兩年來一直保持着單身,現在你要我做你的情婦,我也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呢?我以爲在你的視線下,我的任何事你都一清二楚,我們兩個人什麼關係,你怕是比我還要清楚吧。”
兩人的身體緊緊挨在一起,甚至兩人的呼吸就打在對方的脣上,然而兩個心卻背道而馳,咚咚咚的跳動聲音在二人安靜下來後異常明顯,明明是最近的距離,然而卻隔了一道透明的牆,看的見,碰不到。
然而這座牆也被施了魔法,他看到的是她的脆弱,她看到的卻是他的無情。
陸顯風定定的看着她,視線交匯冰冷的火花四濺,半響突然放開她,轉身向身後走去。
暮夕顏脫離了他的懷抱,狠狠的抹了抹嘴角,觸碰到嘴角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淡淡的鐵鏽味瀰漫在舌尖。
陸顯風從煙盒中抽出一顆煙,放在口中,雙脣輕叼着,劃開打火機,發出輕輕的響動,火光湊近臉龐映出淡藍色的光芒。
香菸緩緩上升着白色煙霧,陸顯風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氤氳的煙霧瀰漫了他的視線,指尖的閃爍着猩紅的光芒。
暮夕顏看着他的側臉,線條流暢的側顏,高挺的鼻樑劃出一道弧度,薄脣輕叼着香菸,喉結輕動,這樣子性感極了,屬於陸顯風獨有額魅力,就是這樣完美的人才能吸引季秋禾那高挑的眼光。
“陸總還有什麼事嗎?”
暮夕顏的手已經按在了門把手上,只剩下他的逐客令就能推門而出,陸顯風側頭看過來,半張側臉映在光下,另半張藏在陰影下,香菸的白霧遮擋了他的神情。
“出去。”
暮夕顏幾乎是逃着走出那間房間,一道門,隔絕了他看向她的視線。
室內,菸頭被按在透明玻璃的菸灰缸內,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男人孤寂的背影。
暮夕顏出了他的辦公室,站在十字路口腳步躊躇,還是去了母親的病房,有關她的事一個字也沒在這間病房內提起過,站在門口,暮夕顏並未進去,只是有些愣神的看着,知道發覺母親微微側頭要看過來,暮顯連忙躲開,頭靠在牆上,低着頭閉上眼睛,長髮遮擋住了她的神情,一滴晶瑩滑落在地,摔碎。
下一滴被一雙素白的手抹去,再正開眼,依舊是那個暮夕顏。
兩天後,事情查探清楚,收買趙醫生誣陷暮夕顏的那個人是慧城一家小醫院的婦產科副主任,就連來他們醫院做剖宮產手術的那對夫妻都是被安排進來的,男子和他妻子夫妻感情並不好,偶爾去那家醫院檢查的時候被那個副主任發現,就有了之後的事,男人好賭沒資金,連老婆生孩子都快沒錢了,被那個副主任一攛掇就來到了睦和醫院,並在這裡做剖宮產,而等孩子降生後,他就不斷的和剛剛生產的妻子發脾氣,這纔有了後面的她妻子大出血,她爲什麼卻在前臺鬧,還遲遲不簽字的事。
至於他的妻子,全程都不知情,內心還曾暗喜過丈夫終於改邪歸正肯送她來大醫院做剖宮產是心疼她,沒想到他丈夫只是收了人家的錢,連自己老婆的姓名都可以不管不顧,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讓醫院的小護士們對每個來陪妻子做剖宮的男人眼底都帶着一份懷疑。
而那家小醫院之所以這麼大的膽子也是有原因的,陸顯風公司集團在和一個集團爭取一塊地,兩房都想要,而那個醫院副主任和那個集團的某個高層有親戚關係,一起醫療事件竟然還和商業扯上關係,最後陸顯風不費吹灰之力拿到了那塊地,這一切都是某些人的自作自受。
報紙上的報道鋪天蓋地,大部分都是在譴責那個高層和那個婦產科的副主任,最後竟然還有小部分明裡暗裡的說起要不是陸顯風的公司和那個集團競爭,也不會有這種事,然而這種風向一出來就嗎,馬上被控制住了。
暮夕顏看着面前這張寫滿快問我快問我的小臉,很給面子的,問了句,“爲什麼?
夏琳特意學了他爺爺捋着鬍子的樣子,“就沒聽過馬跑不快非要賴地不平。”
暮夕顏聽說後,淡淡一笑,這所有的報道好像都忘記了一件事,最開始在報紙新聞上頻繁出現暮夕顏的名字,在後來卻沒有一個人提起,就好像被遺忘了一樣。
然而還有一件事細想起來,也是令人疑惑的,當時的音頻上,男人的聲音明確的說明令人,一定要把責任推到暮夕顏身上,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是暮夕顏而不是別人,怎麼能那麼確定那場手術一定是她來做,一定是她主刀呢。
關於這一點,在她的心裡埋下了一粒種子,腦海裡閃過很多,最後,迴歸平靜。
透明的窗子外,街道人來人往,和曦的陽光灑在地面,泛出點點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