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空氣中漂浮的是蠢蠢欲動,臥室的大牀終於停止的搖動,女人的輕吟戛然而止,只餘下濃重的喘息聲。
暮夕顏平穩着自己的呼吸,身上的汗水黏膩在一起,讓她有些不舒服,然而精神卻異常憊懶,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
自從前兩天的惱事風波過去,幾乎夜夜她都是在陸顯風這裡度過,每晚兩人沒有過多的交談,只餘下了兩個年輕空洞的身體彼此糾纏。
空氣中好殘留着曖昧的荼蘼的氣味,暮夕顏閉上眼睛,她有些累了。
“我已經聯繫了美國的布塞醫生,三個月後他會親自來慧城。”
暮夕顏的睡意頓時飛走,轉過身震驚的看着他,被子滑落至身下,裸露出滿是紅痕的上半身。
陸顯風坐在牀沿邊,背對着他,背部的肌肉線條流暢,還隱有汗珠慢慢順着肌肉的紋理下滑。
彷彿是知道她一定是震驚的,陸顯風只是微微側過頭,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轉過,打火機的火光突然照亮了男人的正前方,火光消逝,一點猩紅在夜裡明明滅滅。
暮夕顏是激動的,布塞醫聲全名布塞.科威爾,是美國有名的肝臟外科醫生,成名多年無一失手,很少出國,若是由他來給母親做手術,絕對可以稱的上是萬無一失。
此刻看着男人的背影,暮夕顏是感激的,“謝謝。”
她的聲音柔和而又溫婉,真誠的說着這兩個字卻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牀鋪微動,男人轉過身,食指和中指夾着一根香菸送到嘴邊輕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白色的煙霧噴灑在臉上,暮夕顏眯起眼睛,連連咳嗽,她是不會吸菸的,哪怕是最艱難的那斷日子也沒有想過去碰觸煙這個東西。
陸顯風低笑了一聲,看着她因爲一口煙霧而狼狽的樣子,“別說什麼謝謝,我只是不想手術失敗,你再打我老婆的主意。”
暮夕顏咳嗽的聲音猛的停止,嗓子裡癢意難耐,然而她咬牙止住,眼角泛着點點的淚花,臉色通紅,這是忍耐的,還是因爲陸顯風的話的原因,這一切只有暮夕顏自己知道。
男人站起身,裸露的身體就這麼呈現在她面前,腹肌,人魚線,結實的肌肉,應有盡有,暮夕顏低下頭,不再看他。
室內並未開燈,然而外面的月光足夠涼,清亮入水的月光灑進室內,空調的暖意消失不再,冷意扎進骨子裡。
裸露在外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紅色的痕跡更加明顯,陸顯風略帶深意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劃過,重點落在了她肩膀上的牙印上,眸光一暗。
暮夕顏扯了扯被子,圍在身上,重新倒在牀上,望着外面的月色,這樣的生活過下去,她都要忘記了陸顯風還是有老婆的人。
他的家裡還有一個懷着五個月肚子的嬌妻,而他卻在這裡和前女友翻雲覆雨。
室內的空調好像壞了,不然爲什麼覺得越來越冷了,被子已經蓋到了鼻尖,身體蜷縮,長長的黑髮在白色的枕頭上拖出一條墨色星河,再冷的天氣,也比不上他的話刺骨。
身後的牀鋪下陷,男人的胸膛抵在她的背後,長長的黑髮被把玩在手掌心,呼吸越來越近,被子被扯開,暮夕顏被動的承受着,眸光如窗外的月光。
一陣平淡的鈴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動作,暮夕顏看着他一臉冰冷的拿起了手機,看到名字時的眉心輕皺。
“秋禾,怎麼了?”
他的聲音平和淡漠,一點也聽不出剛纔是在做什麼,暮夕顏在他叫出那個名字開始,心口一陣疼痛,如一根刺紮在心上,平時不能碰,然而只要一觸動就會是刺骨的疼痛。
兩人的距離足夠近,暮夕顏清晰的聽到了電話另一頭季秋禾焦急的聲音。
“顯風,我..肚子痛,你能不能回來陪我。”伴隨的還有女人痛苦的輕吟聲,聽起來像是疼的厲害,還在忍耐。
陸顯風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她,馬上說道:“等我。”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電話掛斷,男人動作迅速的穿好衣服,期間看也未看一眼她。
“肚子痛有病理性和生理性的,孕婦的肚子越來越大,由於拉扯引起的疼痛,也有可能是受涼導致的,不規則性的子宮收縮導致的腹部疼痛,宮縮是孕婦懷孕期間比較常見的現象,不影響嬰兒的發育,不過,這個時候應該該出現腹痛,你回去直接帶她去醫院看看吧,還有不要讓她受涼...多喝熱水。”最後,暮夕顏還是把話說完,即使室內已經只餘下她一個人,客廳內,大門敞開再關上的聲音異常刺耳。
他走的瀟灑,快速的來不及反應,前一刻兩人還耳鬢廝磨,下一刻就只有自己體味着寒夜的冷。
空氣中還彌留這兩人的味道,身上也殘留着那個人的體溫,然而,一個電話,他就回到了她的身邊,留下她尷尬一人。
冰冷的室內只剩下她自己,暮夕顏的臉上蹆至蒼白,雙手緊握着白色被子,兩手抓出了深深的褶皺。
桌上的時鐘咔咔的響動,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屋子中的女人好像一個僵住的玩偶,一動不動的保持着一個姿勢。
終於,等到時間到了某個點,暮夕顏掀開被子,任由空氣中的冷分子穿透她的皮膚。
下牀走向浴室,打開花灑,任由水流沖刷着她的身體,再順着她的身體下滑至地面,最終流向了黑色的重點。
長髮黏膩在背後,暮夕顏抹了一把臉,水流遮擋了她的視線,令她有些睜不開眼睛,然而她卻固執的看向鏡子裡的人。
纖細的身材,卻全身佈滿了那個人留給她的痕跡,背靠在冰涼的瓷磚上,冷的她渾身一顫,腦海中想象着,他回到家,最先會給季秋禾一個輕柔的吻,再焦急的問着她的情況,兩人的視線會共同的焦距在女人的腹部。
那裡是兩個人共同孕育的結晶,他怎麼能孕育他/她有事。
腦中的思緒混亂,一邊是她和陸顯風的糾纏,一邊是他和季秋禾的溫馨畫面,浴室門口,一步未邁穩,膝蓋重重磕在地面上,獻血頓時涌出,而手臂卻摔在牆上,因角度不對,此時已經用不上力。
暮夕顏勉強一隻手撐起來,膝蓋傷口中的血水順着小腿緩緩流在地面。
鏡子中正好能看到狼狽的自己,暮夕顏此刻唯有苦笑,活動了一下手腕,好像是關節錯位,她不是骨科,沒辦法給自己正位,只好去醫院了。
陸顯風的地方她不知道醫藥箱在哪裡,甚至她懷疑那個男人根本不會準備這些東西。
勉強擦乾了腿上依舊在流的血,暮夕顏給自己穿上衣服,穿衣服時因爲只有一隻手能用力的關係,等穿完已經一腦袋的汗水。
苦笑一聲,這個澡是白洗了。
浴室到底地板她剛纔清理過了,她也不知帶爲什麼這麼做,大概是下意識。
地板還能清理,牀上的被子是不能疊了,暮夕顏拿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個地方。
陸顯風車速開到最快趕回了別墅,打開門,季秋禾驚喜的看着出現在門口的男人,“顯風,你回來了。”說着就要起身。
陸顯風快走兩步到她身前,壓着她的肩膀,眼神在她的臉上和肚子上看了看,“怎麼回事?”
身邊有女傭走過來,聲音略有些委屈,“夫人從晚飯後就一直肚子疼,我們勸夫人去醫院,可是夫人執意要等先生回來。”
女傭說完,就退到一邊半點不敢往女人身上看一眼。
陸顯風低頭看着她,“怎麼不去醫院,胡鬧。”
最後兩個字即使平淡,季秋禾卻覺得這是他的寵溺,一直手緊緊抓着他的手臂,淡藍色的指甲在燈光下有些晃眼。
季秋禾擁着他的身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雙眼睛中有着隱隱的祈求,“我想要你陪我,顯風。”
陸顯風聽後好像很觸動,輕輕的在她的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季秋禾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接着就是巨大的驚喜,自從....他很少這麼對她。
男人攙扶着她走到外面的車旁,替她打開車門,雙手輕輕護着她進入車內,在此期間,季秋禾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他的身上,眷戀的滿是歡喜。
季秋禾沒有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她是真的肚子痛,只是她知道是什麼原因,不會對孩子又任何影響,這幾天顯風夜裡沒有回家,雖然以前也沒有,但是..她現在還懷着孕。
出了小區,還有走上好長一段路,才能攔截到出租車,暮夕顏左右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街道,唯有路燈還在陪伴她。
夜裡的空氣果然涼爽,鼻頭都凍紅的暮夕顏如此想到,衣服的口袋夠大,左手放進去正好,只是行走之間難免會有碰觸,還有褲子下面的膝蓋,走動之間相互摩擦,很快就印染了她的褲子,一片深色痕跡出現。
疼痛牽連着心臟,本就凍的刷白的小臉更加蒼白。
涼月照在她的身上,映出孤單單一個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