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輕細的,爲不可聞的聲音傳入了耳中,賀一鳴的雙腳陡然間停了下來。
他將袁禮薰放了下來,道:“禮薰,爺爺他們就在前面。”
袁禮薰順着賀一鳴的目光看向了前方,但是在她眼中,除了樹林之外,還是樹林。別說二位老人家了,就算是他們遺留的那些行李都是一無所見。
不過,對於賀一鳴的話,她卻有着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心,聞言輕輕點頭,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臉蛋兒再度泛起了一絲好看的紅暈。
她輕輕的拉了一下賀一鳴,道:“少爺,若是爺爺問起來,我們這麼說?”
“如實奉告就可以了。”賀一鳴大惑不解的道。
袁禮薰的臉色更紅了,道:“我們離開那麼久,衣服也弄破了,你說,爺爺他們會不會……”
賀一鳴啞然失笑,道:“放心吧,他們二位不會想那麼多的。”
說罷,他伸手一拉,袁禮薰立即是身不由己的隨着他轉過了幾顆巨樹。終於到了他們原先離開的地點。
賀一鳴的身形如電,直到他出現。並站定身子之後,賀武德二人才驟然發現了他的身影。
“一鳴,你到哪裡去了?”
賀武德眼神一凝,待得看清楚了賀一鳴的面貌之後,才放鬆了下來。他老人家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問道。
賀來寶微笑道:“老太爺。年輕人難得出來一次,到處走走散散心,您就不必管那麼多了。”他老人家看看賀一鳴和袁禮薰的目光中充滿了溫和的笑意,聽他的口氣。是視乎是以爲他們私自離開,其實是爲了遊玩似的。
賀武德微微搖頭,道:“我知道,不過好歹也要留一個口信,省的我們擔心。”
老人家口中說着擔心,但事實上,他與賀來寶二人根本就沒有擔心過。
如今的賀一鳴,可是一位先天強者,在這世界上,先天強者的地位尊崇之極,遠非一般人能夠想象。
而且,先天強者的武力同樣也遠非一般人能夠奇蹟的。
賀武德和賀來寶二人憑藉內勁十層的修爲,就可以在這裡大搖大擺的穿行,而不用太忌憚什麼危險。那麼,當賀一鳴離開之時,他們就更不會擔心什麼了。
如果說,唯一讓二位老人家感到氣惱的,就是眼前這小倆口的不告而別,甚至於連一點記號也沒留下。
賀一鳴苦笑不已,道:“爺爺,其實我也想要通知您,不過那時候情況緊急,實在是沒有留下說明的時間了。”
袁禮薰也同時想起賀一鳴那時候的倉促情形,不由地臉色再度一紅。
那時候賀一鳴擔心於她,所以手忙腳亂的將那件神奇的上衣遞給了她,若非如此,也未必沒有時間。
其實,賀一鳴之所以沒有留下什麼說明,那是因爲他本來有着極大的信心,可以在一個時辰內將這隻靈獸擊殺,並且攜帶回來。
在此之前,他可是曾經有過二次誅殺靈獸的經驗,對於它們的實力有着極深的瞭解,自以爲一個時辰綽綽有餘。在他的計算中,當他帶着靈獸的屍體返回時,二位老人家還沒有回返呢。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隻靈獸非但有二隻腦袋,而且還厲害的過份。再加上遇到的那塊大石,最終纔會拖延瞭如此之長的時間罷了。
賀武德的臉色這才凝重了起來,他訝然的在二人的身上掃過,老人年紀雖大,但是眼光卻極其敏銳,一眼就看出他們身上衣物的皺褶不同尋常。
“一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賀一鳴嘿嘿一笑,道:“爺爺,我給您看一樣東西。”
說罷,他將身後一直揹着的大關刀和雙頭靈獸的屍體取下。
本來包裹着大關刀的,除了藤條和皮具之外,還有着一個厚厚的長布條。此時,藤條和皮具依舊在,而長布條卻被賀一鳴用來包裹着雙頭靈獸了。
將布條的一角握在手中,輕輕的一抖,頓時攤了開來,露出了裡面的那已經被一刀從頭到尾劈成了二段的雙頭靈獸。
賀武德和賀來寶的眼神頓時變了,他們二人是何等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了此獸的不凡之處。
別的不說,單單是那二隻腦袋,就已經足以讓人驚訝不已了。
賀武德一個箭步上前,伸出了佈滿老繭的粗糙大手,在那二隻頭上按了片刻,隨後他擡起了頭,滿臉驚喜的道:“一鳴,這是靈獸?”
賀一鳴微微點頭,道:“爺爺,請您見諒,孫兒是突然發現了這隻靈爲副,所以纔會自作主張的追蹤而去。由於此獸的速度極快,當時又是時間緊迫,所以纔會來不及留言。”
賀武德大笑數聲,伸手重重的在賀一鳴的身上拍了幾下,道:“沒事,沒事,這點兒小事,我又哪裡會怪你。”
賀一鳴眨了二下眼睛,心道果然不錯,只要是交出了靈獸,爺爺立即變得非常好說話了。
袁禮薰掩嘴微笑,此刻幽幽道:“爺爺,少爺爲了獵取這隻靈獸,可是費了極大的功夫,還遇到了一些兇險呢。”
賀武德信臉上現出了一絲驚訝之色,道:“一鳴,你已經是先天大師了,難道獵殺靈獸還有什麼困難麼?”
賀一鳴苦笑一聲,道:“爺爺,這隻靈獸似乎是有所不同,它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二隻嘴巴中會吐出風和火的氣息,這種吐息的威力極其強大,縱然是孩兒在不察之時,也是差點兒着了道。”
他想起了這隻雙頭靈獸隱忍多時,在最後關頭才使出吐息之時的情形,不由的依舊是有些毛骨悚然。
若非他也是留有一手,刀芒凝而不發,再加上他本人同樣的領悟了風之力的真諦的話,那麼此刻死的,只怕就不是雙頭靈獸,而是他本人了。
然而,在聽到了賀一鳴的話之後,賀武德和賀來寶二人的眼中卻同時露出了難以置信和驚喜交集的到了極點的神色。
他們二位老人互望了一眼,賀武德凝聲道:“一鳴,你是說,這隻靈獸竟然掌握了吐息的能力?”
“是。”
賀一鳴訝然的看着二位老人,他隱約的覺得,二位老人似乎是有些太激動了。
賀武德豁然道:“來寶,一人一個。”
賀來寶應了一聲,二個老人同時上前,一人拿起了一片屍首,隨後伸出了手,就這樣直接從那分開來的脖頸處,硬生生的插入了靈爲獸的那二隻腦袋之中。
他們二個都是內勁達到了十層的後天高手,雖然遠不能與此刻的賀一鳴相比,但是,當他們將內勁運用到手指之上,也是同樣的堅苦金剛,力大無窮。
若是這隻雙頭靈獸還活着,憑藉着它的金剛鐵骨,自然是絲毫不懼。但它既然已經身死,而二位老人又是從脖頸下的傷口處向上掏,自然是輕易的就被他們的手指穿透過去了。
袁禮薰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微難看,看到了這無比血腥的一幕之後,她的腹部隱隱抽動,竟然是有着一種反胃嘔吐的感覺。
豁然,眼前一黑,好訝然看去,賀一鳴已經如鬼似魅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好的視線。
袁禮薰嫣然一笑,那種噁心的感覺頓時是消失了一大半,唯有心中一徵溫暖。
片刻之後,賀武德似乎是摸到了什麼,他慢慢的把手抽了回來,輕輕攤開,在那無數的血污之中,竟然有着一顆亮晶晶的,如同成人大拇指第一節大小的圓珠子。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正要說話,就聽到賀來寶驚喜之極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找到了。”
賀武德一陣詫異,他回頭一看,賀來寶那佈滿了血跡的手上,果然也有着一顆同樣的東西。
賀武德將手也伸了出來,二隻老人的手心上的二顆圓珠子交相輝映,自有一股奇異的色彩。
賀來寶也是瞪圓了眼睛,縱然是以他的這個年紀和見識,此刻也有着一種眩暈的感覺。
他喃喃的道:“二顆,竟然有二顆?”
賀武德微微點頭,道:“沒錯,竟然有二顆。”他轉過了頭,看着賀一鳴,道:“一鳴,你的運氣真好。”
賀一鳴已經看出,他們二人手中的,就是靈獸的內丹。
不過,在他的記憶中,無論是金冠的內丹,還是長臂乳品貉的內丹,雖然在體積上都是相差無幾,但是卻絕對沒有如此的光芒流轉。
他凝神望去,頓時感受到了在這二顆小圓珠子之上的那種神秘力量,這種力理異常的強大,但又是陷而不發。而更令賀一鳴驚訝的是,當這二顆內勁離開了雙頭靈獸的身體之後,竟然是隱隱的與天地之氣產生了種種神秘的聯繫。特別是在他的感覺中,這種融入了天地之中的感覺,竟然是那樣的明顯和清晰。
腦海中豁然的閃過了一個念頭,賀一鳴驚問道:“爺爺,這隻靈獸,莫非就是五百年以上的靈獸?”
賀武德鄭重的點着頭,道:“沒錯,這就是活了五百年以上的靈獸。”他的臉色極其凝重,道:“靈獸不管種類,一旦活了五百年以上,就會自動將天地之力首級縮在身體之中,化爲吐息噴灑出來。這種吐息的威力之大,堪稱是無與倫比,別說是我們後天修煉者無法抵禦,縱然是先天大師,也未必能夠輕易應付。”
賀一鳴想到了這種吐息的強大威能,頓時是心有餘悸的點了一下頭。
他心中突發奇想,若是自己也能夠掌握這種吐息的力量就好了。
賀來寶早就是拿出了布、條和水壺,將手上的血污和內丹上血跡都清洗乾淨了。他小心翼翼的道:“一鳴,你過來看看。”
賀一鳴應聲上前,賀來寶肅然道:“五百年以上靈獸與變通的靈獸有所不同,這不僅僅是擁有的威能不同,就連內丹也有很大的區別。這二顆內丹之中,都蘊含着靈獸生前的強大能量,更可以溝通天地之力,是煉製先天金丹的最佳材料。”
賀一鳴接過了內丹,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喜道:“爺爺,這二顆內丹若是我們能夠煉製出先天金丹,那麼我們莊子中豈不是有望再出二位先天強者了麼?”
賀武德苦笑一聲,道:“一鳴,先天金丹又哪裡是那麼容易能夠煉製出的,哪怕是將它們交給我的恩師藥道人,也未必就一定能夠順利的煉製成功呢。”他頓了頓,又道:“還有,想要煉製金丹,單靠靈獸的內丹還不夠,同時還需要大量的人珍稀藥草,這些藥草在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生長的,唯有類似於橫山這種在人跡罕至的開宗立派數千年的大宗派中,纔有可能憑着悠久的歷史,慢慢的培養種植出來。”
賀一鳴的臉色微變,道:“爺爺,您是說,要將這二顆內丹交給橫山?”
賀武德二人對於橫山一脈自然是念念不忘,但賀一鳴卻就不同了,說句實話,他對於橫山並沒有多少感情,一聽到如此貴重之物都要送過去,心中卻是隱隱有些肉痛。
二顆五百年以上靈獸內丹,那可是能夠提煉出二顆先天金丹的寶貝啊。縱然是賀一鳴,也是有些捨不得了。
賀武德瞪了他一眼,道:“一鳴,這是你狩獵而得,但是你要知道,煉丹之道,博大精深。在我們認得的人中,除了橫山一脈,你又要到哪能裡去找第二個能夠讓你放心的先天煉丹師,而且還有那許多珍貴藥材,你又要到哪裡去搜尋呢。”
賀一鳴睡首考慮了片刻,終於道:“是,孫兒明白了。”
得到了賀武德的提醒,他頓時想起了昔日向謝家提出的,若是自己找到了五百年靈獸內丹,他們能否煉製的問題。
可是他們卻一口回絕了,就謝知恩也是直言,他沒有半點兒的成功把握。
連以醫藥傳承千年的謝家都是這樣的態度,又要他去哪裡尋找強大的先天煉丹師。
雖說在西北的三大強國中,據說有着這樣的高人,但是素昧平生,冒然找上門去,只怕並不是一件好事。賀武德微微點頭,安慰道:“一鳴,這二顆內丹在師傅手中,起碼能夠煉製出一顆來。但若是二顆都能成功,那麼你放心,師傅無論如何都會賜一顆給你。“
賀一鳴連忙擺手,道:“爺爺,那是您的。”
賀武德長嘆一聲,道:“一鳴,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爺爺的年紀太大了,若是真的服下先天金丹,那麼爆體身亡的可能性將會遠遠的大於晉升成功的可能。我一把老骨頭了,雖然死了也沒有什麼,但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這就免了吧。”
賀一鳴的臉色微紅,他名猶豫了片刻,道:‘爺爺,據說在晉升先天之時,若是能夠得到先天高手的護持,那麼成功的把握應該會大上許多,而且危險性也會降低呢。”他一拍胸膛,道:“到時候我給您老加特經脈,一定讓您老順利踏足先天。”
賀武德微微一笑,道:“在後天踏入先天之際,確實是有這個說法,不過那僅僅是對於使用功法相生,依靠自己的實力晉升先天的修煉者才能夠有效。若是換作了服用先天金丹,那麼其餘的先天大師就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了。”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如果爺爺本人是相生屬性同修的內勁十層修煉者,而你所修煉屬性與爺爺相同,那麼爺爺自然不會拒絕你的好意。但是……”他搖了搖頭,不無遺憾的道:“相生雙系同修的修煉者,又是何其稀少啊!”
賀來寶哈哈一笑,道:“老太爺,您就別感嘆了,一鳴不就是其中的一個麼。”
賀武德聞言欣慰笑道:“是啊,一鳴,你不但將混元勁修煉到了十層巔峰,就連波紋功亦是如此,卻對我們瞞得那麼緊,真是……”他用手指點了點,終於笑罵道:“真是不孝啊。”
他口中罵着,但是聲音中卻充滿了一咱濃濃的驕傲,哪裡是真有半點兒的惱怒之色。
賀一鳴心中大汗,他這才明白,爲何爺爺他們始終都沒有詢問自己空間是如何突破的。
原來在他們的心中,早就認定了,自己是依靠金水相生雙系內勁而突破的啊。
衆人在這裡繼續停留了半日,最主要的就是二位老人小心翼翼的將那隻雙頭靈獸的屍體妥善的處理掉了。
皮毛什麼的,自然是拔了下來,就連內臟和骨頭也都取下另作他用對於修煉者而言,靈獸簡直就是渾身是寶,哪怕是肉也被他們燉爛之後大吃了一頓。
看到了這隻雙頭靈獸的下場,賀一鳴的心中突地涌起了一陣寒意。
這隻雙頭靈獸並沒有來招惹自己,但就是因爲它是靈獸,所以最終的結果卻是這般的慘不忍睹。
他本來想要將發現了神秘白色大石的事情告訴二位老人,但是當聽說這二位老人要將內丹送到橫山之後,他頓時就將這個念頭暫時壓了下來。
雖然賀武德保證,若是二顆內丹都能夠煉製成功,那麼肯定會有他的一個。但若是隻有一個成功呢?
若是將白色大石的事情告訴爺爺,那麼爺爺究竟是隱瞞下來,還是直接轉告他的老師藥道人?若是橫山一脈知道了這無發展塊大石的神妙之處,向自己討要,那麼自己究竟是給,還是不給……
在口中咀嚼着雙頭靈獸之肉的時候,賀一鳴與袁禮薰對望一眼,二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神采。
他們相視一笑,白色大石的秘密,二個人知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