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傳情眼神一緊,盯着神無赦,殺意更甚,“誰認識你!”擡手,一股力道揮了過去。
“你果然已完全入魔了!竟然連欠我的一份人情都忘了嗎?”
當日在怡情山莊外的海上,孟傳情和鄢商慈一同落難,神無赦現身相救,由此欠她一份人情。孟傳情承諾一定還此恩情,然今日入魔,六親不認,更別說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子了。
神無赦說着,再次擡手化去孟傳情掌中的力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雙手運力,朝孟傳情襲了過去。
孟傳情一聲冷笑:“擋我者死!”兩個高手的大戰,一觸即發。
兩惡看着孟傳情和神無赦鬥於竹林之中,只覺得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驚心動魄了。他們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是要逃命而去的。
“大哥,我們趕緊走啊!”老二拽了拽老大的袖子,催促他逃命。
老大卻是看得聚精會神,口中道:“不,我要看看。你不覺得這麼精彩的打鬥場面,錯過了很可惜嗎?”
老二愣了愣,道:“說的也是,想我們八惡也是縱橫了大半輩子,卻從未瞧見過如此厲害的武功。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不知這女子是什麼人,已經和他過了不下三百招了。”
老大盯着看着許久,突然道:“世上能夠散發如此強烈殺氣的,應當只有天魔神功了吧。而這個女子,能夠與天魔神功抗衡的,不是神女傳人,就是軒轅之後。無論是誰,那都是江湖上的傳奇!”
孟傳情與神無赦縱身飛舞於竹林之上,一邊拼着招式,一邊拼着內力,幾乎不相上下。兩人都是空手對招,招招凌厲,一副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的氣勢。兩惡瞧得眼花繚亂,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招式,只見兩個白影時而於廢墟之上相鬥,拂起地上的碎物相互攻擊。
孟傳情防守極易,每每碎物還未靠近,便被他周身所散發的殺氣撕的粉碎,神無赦內力不弱,孟傳情的每一次攻擊,她都以勁氣化解,可謂旗鼓相當。時而又立於竹枝之上,以竹葉爲武器相互搏鬥,二人的功力足以摘葉飛花,片片飛葉如流風迴雪,帶着寒烈的真氣,直逼對方的身體。
隨着兩人勁氣的展開,周圍的竹枝紛紛斷落而下,整個叢林陷入了一片烏煙瘴氣之中。這場打鬥,遠比神無赦和江才情姐弟相鬥更要驚人,四周除了躲得遠遠的兩惡,已無任何活物。在兩人附近出沒的狼羣也受到波及,紛紛殞命。
Wωω ⊕тt kдn ⊕¢ o
孟傳情的優勢在於勁氣凌厲,神無赦雖然功力高深,但對上以勁氣爲主的天魔神功,漸漸處於弱勢。況且,孟傳情此時是處於癲狂模式,一種走火入魔的狀態,越打越是興奮,到後來,眼中已現出了一片血絲。神無赦只能靠着靈活百變的招式,每每到危險關頭憑藉巧力化解天魔殺氣,卻也顯得有些吃力。
瞧着孟傳情的藍眸,神無赦心底一聲驚歎:“想不到他沒有心法,天魔神功就已如此厲害,倘若有朝一日得到了心法,豈不是連我都難以制服了?”
想到這裡,神無赦更是小心地應對,瞧見孟傳情一掌揮了過來,強烈的殺氣直撲面門,忙騰出一手,運足功力,迎上孟傳情那一掌。
兩掌砰然相對,讓彼此心神一震,猶如水火相互交融,各自帶着深深的執念,不死不罷休。
兩人相互對視,眼眸深沉,一清冷,一邪魅,似是生來就是敵對,僅是片刻的對視,就讓彼此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孟傳情說不出那種感覺是什麼,倘若他還記得,應該是第一次見江才情時那種奇妙的感覺,彷彿前世已然相識相知。
神無赦對上孟傳情的眼睛,只覺得那雙眼睛似有一股魔力,將自己拉向了無邊的黑暗,而她完全沒有反抗,任由對方牽引着,越陷越深……
兩人拼着內力,看似認真,卻又彷彿都已出神。這時,只聽得“嘭!”的一聲,在一股巨大的衝擊力之下,兩人猛然退開。
神無赦退後數十步,嘴角流出一絲血跡,望着遠遠地摔出去暈倒在廢墟之上的孟傳情,心底一個咯噔。怎麼回事?剛纔那一刻,他的內力彷彿被掏空了一般?無暇多想,急忙閃至孟傳情身邊,探查他的傷勢。
發覺孟傳情雖然傷的很重,但並不會傷及性命,神無赦就安心了許多。雙手抵在他的後背,欲輸送一股內力,然而剛剛運功,就感覺胸口一陣煩悶,迫的她急忙鬆手。這場戰鬥,算是兩敗俱傷,她自己雖然傷的不重,但已無多餘的力氣去給孟傳情療傷,想想只得作罷。望向遠處的兩惡,眼神驀然一變,陰冷深沉……
孟傳情醒過來時,已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四周一片寂靜。與之前的情況一樣,意識雖醒,卻感覺頭腦有些昏沉。揉着太陽穴,努力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望着滿地廢墟和殘枝碎葉,只讓他覺得心驚,這裡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場面,難道都是我造成的嗎?他只記得,八惡一直出言侮辱姐姐,然後他非常生氣,再然後就沒有印象了。
勉強站起身,感覺全身無力,似乎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孟傳情心下又不免有些驚疑:是誰打傷了我?是八惡嗎?他們人呢?四處望了望,沒有發現八惡的身影,甚至連屍體都沒有看見。難道都埋在了這廢墟之下?他在四周查看了片刻,最終一無所獲,只得作罷,盤腿坐於地上,運功調息。
片刻後,孟傳情收手,眉頭微皺,暗道:“怎麼回事,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一點起效也沒有?難道是因爲傷的太重了?”以往療傷,雖時間短暫,但總歸有些起效,至少身體不會那麼難受了,如今,卻彷彿有一股內力一直壓制着他,一切的努力都如石沉大海,身體毫無起色。
孟傳情只當是因爲傷的太重了,便決定找個舒適的地方安心療傷。“現在,滿江湖的人都知道了我的事,無一不對我喊打喊殺,看來,爲了避免麻煩,我只能喬裝一番了。”如此想着,孟傳情便帶傷上路了。
孟傳情離開惡狼谷的第五天,冉必之和勞桑心趕來了此地。望着滿地廢墟,二人唏噓不已。
冉必之咂舌道:“是什麼樣的厲害角色,竟能毀了這半片樹林。若不是堂主重傷未愈,我真懷疑這是他的傑作。”
勞桑心沉吟片刻,道:“這裡我曾經來過,居住着八大惡人。那些江湖前輩還算有些本事,如今竟然六死兩傷。活着的兩人卻癡癡傻傻的,完全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可見對方的實力是何等的高深。”頓了頓,看向冉必之,“要知道,就算你我二人連手,都不一定打的贏這八惡。”
冉必之點點頭,用陌陽刀劈開廢墟,尋找着蛛絲馬跡。片刻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道:“你還記得當初在武陵鎮外的密道里,曾經有人憑藉一股強大的力量重傷了我們四人。那股力量,彷如堂主親臨,深不可測,還透着強烈的殺意。或許,殺了八惡的,與當時那人是同一個人也說不定。”
勞桑心想了想,道:“倘若真是同一個人,出現在荒野之地,着實有些可疑。我們還是回去稟告領主吧,也許他能理出個一二。”
兩人遂一同返回了糊塗堂。
夜未央聽說這個消息後,陷入了一片沉思當中。片刻後,道:“八惡的本事,我也曾見識過,都是功力深厚的前輩,能夠讓他們六死兩傷,還毀了一棟房屋,可不是一般的絕頂高手能夠做到,除非是小白這樣的級別。”
他看着一衆屬下,接着分析道:“目前爲止,已經出現四個神秘未知的對手了。其一就是陵城少主,其二是武陵鎮外樹林與必之一戰的人,其三是武陵鎮密道里的神秘人,如今在惡狼谷出現的,就是第四個人。除了第四個人,其餘三人都與必之交過手,按照你的說法,他們在戰鬥時,都曾有過強烈的殺氣,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四個人,就是同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必定與天魔教有着密切的關係。”
“整個江湖,能夠散發出那樣強烈殺氣的,只有天魔神功。”夜未央想了想,眉頭微皺,又道:“但如果是天魔神功,威力又遠不止如此,若他實力發揮,絕不止毀了半個樹林。所以,有兩種情況,要麼就是他的天魔神功尚未修到精髓,要麼就是現場有一個同他旗鼓相當的高手,在牽制他。”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是前者,那個人就不可能是消失了十幾年的樓仲叢,應該是他的傳人,且並未得到他天魔神功的真傳;若是後者,目前江湖上能夠與天魔神功抗衡的人,並不多,除了小白,就只剩下神無赦和雪碧淵,就連商羽落也未必敵得過。而神女傳人所到之地,必有萬物復甦之象,聽必之說現場凌亂之極,當不是她的傑作。那麼,可能就只剩下神無赦了。”
“她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插手這件事?”始終在旁聽着的江才情此時插口道。
“只是猜測之言,並不能確定。如果不是她的話,那就是武林名宿了。年輕一輩,功夫再高,也高不過你姐弟二人。”夜未央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有些想不通,“那癡傻的兩惡或許會知道那人是誰。”
勞桑心問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夜未央想了想,道:“最近發生了諸多的事,我們必須一一理清。以前我一直覺得武林莊對我沒什麼大礙,就沒有多加理會,如今出來一個孟傳情,武功和智慧都和我有得一拼,而且立場不明,就不得不提防。既然他並非孟凡塵的親生兒子,那我們就幫他查查吧。”
他看向夏星辰和冉弄衣,道:“你們兩個就負責去調查武林莊的人。據我所知,孟夫人桑引言就是當年江南桑家的大小姐,曾經未婚先孕鬧得滿城風雨,被逐出家門後就不知所蹤,她是如何與孟凡塵相識的,幾乎無人知曉。還有孟傳聞,既然桑引言是未婚先孕,這個孩子也有可能不是孟凡塵的親子。這家人,幾乎每個人都深藏着秘密,你們要從桑引言離家之後開始調查,務必查清楚孟凡塵的來歷,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
夏星辰道:“從十幾年前開始調查會不會太難了?”
夜未央怔了怔,道:“要是星仔還在,這一切就簡單了……你們先去調查吧,能查多少是多少。”
夜未央又看向勞桑心和冉必之,道:“至於必之和六日,你們一個去尋找孟傳情和鄢商慈的下落,一個去追蹤惡狼谷那個人。如果可以,想辦法治好兩惡,只有他們目睹了那個擁有天魔殺氣的人。”
幾人領命而去,剩下莫天都一人留守糊塗堂。
夜未央知道,若論打架的話,莫天都絕對是一把好手,但調查事情,他這木頭腦袋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他自顧和江才情說着話,並沒有發現遠遠坐着的莫天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