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辛評聽見自己的房門響了一下,腳步聲起,他以爲是英雄樓的小二,沒好氣道:“本官還未召喚,你怎可隨意進入!出去!。”
但令辛評感到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聽見小二道歉的聲音,房門聲更沒有再次響起,顯然是來者還留在房內,辛評原本一腔怒火就無處發泄,現在又有人看不出臉色來招惹他,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擡起頭來,就要高聲喝罵,誰知一眼便看見自己剛纔在甄府看到的原本應該躺在靈牀上,現在卻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郭嘉,不由得驚駭欲絕,以爲自己遇見了鬼神。
才待要叫時,卻見地面上有郭嘉的影子,這才知道對面的並非是死人,而是一個活生生的郭嘉郭奉孝。一時間,辛評愣了,霎那心中閃過了無數念頭,。
而郭嘉從容自若地坐在了辛評的邊上,笑道:“辛評大人莫要驚慌。郭嘉出現在這裡,辛評大人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辛評愣了半晌,才長嘆一聲,苦笑道:“郭先生真是騙苦辛評了。”雖然是在嘆氣,但是語氣中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味道。雖然他還有許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但是郭嘉還沒有死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希望,因爲這樣田豐等人就再也沒有藉口威脅他了,即便是自己的弟弟還受他們的控制,但是辛平卻可以回去從容定計,想辦法不讓整個的辛氏家族受到辛毗的拖累。
郭嘉微笑道:“是嗎?其實郭嘉想要騙過的人並非是辛評大人,而是剛纔和辛評大人聊天的人。”
辛評一顆才放下的心,又馬上懸了起來,言不由衷地勉強笑道:“郭先生什麼意思?剛纔辛某隻是一個人窮極無聊在獨自飲酒而已,並沒有別人。”
郭嘉用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多套餐具,淡淡道:“哦,是嗎?”
辛評見郭嘉看向了桌子,就知道自己的話多麼的缺乏說服力,擡頭看見郭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彷彿一下子可看穿自己的內心。終敵不過郭嘉眼中的清澈目光,忍不住低下頭去,放棄狡辯頹然道:“什麼都瞞不過先生,不知道先生是怎麼知道我在英雄樓和田豐他們喝酒密談的?”
郭嘉當然不可能把張固說出去,畢竟辛評現在還未向自己屈服,自己起可先把底牌交代給辛評?而且張固的身份還是隱秘點好。故此笑道:“辛評大人應該還記得去年強盜搶糧的事情吧?在鄴城,要調查處某個人在幹什麼,我郭嘉還是有實力辦到的。”
辛評當然早就猜到那件事情乃是郭嘉下的手,沒有說破也是苦於沒有證據,而如今從郭嘉的嘴裡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免令辛評心頭一震。不過郭嘉的這個解釋倒是說得通。既然有實力可以搶劫糧食,那麼調查某個人當然是綽綽有餘了。又哪裡想得到這顯赫的英雄樓中另有機關呢?更不會想到張固的雙重身份了。
郭嘉看着辛評笑道:“既然辛評大人已經知道我裝死是爲了瞞住田豐和令弟辛毗等人,那辛評大人就應該知道我可以猜出你們談話內容的大概。只是不知道辛評大人到底有什麼打算呢?”
辛評從郭嘉的嘴裡聽到田豐和自己的弟弟辛毗的的名字後,臉色終於大變。知道自己在郭嘉的面前談不上有半點秘密,終於崩潰下來,對郭嘉苦笑道:“既然郭先生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那我辛評只好認命了,郭先生可否只針對我一個人,放過我辛氏家族。”
言罷,辛評便欲拔劍自刎。郭嘉卻喝道:“辛評大人且慢!”
辛評愕然,看向郭嘉,只見郭嘉起身。親自從辛評的手中輕輕的搶過寶劍,放在桌子上,對辛評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辛評大人乃是冀州棟樑,還有偌大的家族擺在那裡。豈可輕言就死?更何況我郭嘉要是想對付辛評大人,欲置辛評大人於死地的話,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偷偷跑來見你?我只需要稟告韓馥大人,只要韓馥大人派出精兵圍住英雄樓,就可將把你和剛纔與你交談的一干人等一舉生擒,包管一個也跑不了。”
辛評聞言神色一動,這才明白郭嘉並非是爲他命而來,心中生出希望道:“事已至此,辛評還有是什麼話好說?怨只怨自己管理家族不利,出了舍弟這樣的不肖之徒,郭先生既然憐念我辛氏家族,那我就把辛氏家族的命運放在郭先生的手裡,悉聽尊便了。”
郭嘉聞言,心知已經收服了辛評,哈哈笑道:“我只要辛評大人從明天開始起與田豐等人合作便是了。”
辛評失聲道:“什麼!?”旋即明白郭嘉的意思,醒悟道:“郭先生是要我假意與田豐郭圖他們合作?”
郭嘉點頭道:“辛評大人是聰明人,當然明白郭嘉是什麼意思。”
辛評默然,顯然是在思索郭嘉說的話,不過看錶情顯然是心動非常,郭嘉信心十足的看着辛評,他當然有十足的把握辛評屈服於自己,雖然明面上現在徐濟的實力比之袁紹還略有不及但徐濟所展現出來的潛力和心計城府無不是遠勝於袁紹,即便是袁紹此次成功的謀奪了冀州,實力大增但在名望之上卻還是無法壓制徐濟,更不用說徐濟的身份了,一旦日後袁紹和徐濟開戰,大義之名便已然失了,而且勝負仍在兩說,所以非到萬不得已,辛評纔不會投向袁紹,現在自己活蹦亂跳的站在他的面前,他辛氏家族免遭滅族之險,辛評就更不會投向袁紹了。更關鍵的現在的辛評也沒有別的選擇,至少眼前辛評若是不和太史慈合作的話,辛氏家族馬上就會有滅族的危險。
郭嘉見辛評的臉色越來越鬆動起來,加了一把火道:“辛評大人,令弟的行爲乃是他個人的行爲,與你辛氏家族無關,即便是令弟,也是受人利用,我家駙馬大人宅心仁厚,只要郭某人一力擔當,令弟的小小過錯可以既往不咎的。”
頓了一頓。郭嘉繼續說道:“倒是那些用心險惡,威脅我們的人,絕對不可放過。”
一句“我們”,登時拉近了兩者的關係,而且大有和辛評同仇敵愾的意味。
果然,郭嘉這一句話立時勾起了辛評對袁紹的敵視,辛評馬上斷然道:“辛評明白了,那一切就聽郭先生的調遣。”
郭嘉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我會告訴辛評大人怎麼做的,不過我要告訴辛評大人一句。在田豐那一方也有我們的人。否則我們不可能對田豐的行動如此的瞭如指掌。若是辛評大人有半點口不對心的地方。休怪郭嘉翻臉無情!”話說到最後,聲音轉厲,雙眼之中更是寒芒連閃,嚇得辛評汗流浹背。連聲稱是。
郭嘉看着辛評,突的一笑道:“現在讓我們好好談談吧。”
辛評忙不迭地點頭,心中卻對郭嘉敬畏如鬼神,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謀士的謀劃當真是猶如天馬行空一般無法捉摸。
而到了華燈初上時分,郭嘉依舊坐在和辛評密談的屋子中獨自飲酒,但辛評卻早已經離開。
從明天開始起,門外的鄴城依然是歌舞昇平,但是郭嘉知道冀州將會風起雲涌,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倒在徐濟征戰冀州和兗州的血泊中。
郭嘉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徐濟早一日發動戰爭,華夏大地就會減少許多不必要的爭鬥,此之謂:“以殺止殺”。而這也正是他們三人自幼就懷揣的夢想。
正在郭嘉沉思時,房門打開,郭嘉連頭都未回。對身後人道:“張固、俊義,還不快進來。”
張固此時對郭嘉猜中任何事情都不在有絲毫的奇怪,張郃倒是好奇,不過他也聽說過郭嘉乃是徐濟帳下第一軍師的名頭,所以儘管好奇但卻也不多言。和張固一道進門坐了下來。
郭嘉笑着看向喜氣洋洋地兩人,知道事情進展順利,對張郃笑着說道:“雋乂辛苦了。”
張固聞言笑着對郭嘉說道:“先生剛纔沒有看到呢,雋乂對着田豐等人表現得極爲精彩。”
郭嘉失笑道:“這個我自然看得出。你看看雋乂這麼英俊的人,爲了騙過田豐那幾只狐狸,居然把頭髮弄得這麼亂,還真是下了工本呢!”
張郃不好意思道:“先生看出來了。”
郭嘉聞了聞張郃身上那沖天的酒氣,笑道:“雋乂,你喝了多少酒?”
張郃連忙擺手道:“郃曉得今日有大事,哪裡還敢喝酒?這些酒是我灑在身上的,幸好可以瞞得過田豐他們。”
郭嘉看見張郃那雙可以比擬陳到的通紅眼睛,啞然失笑道:“雋乂的眼睛是怎麼回事?不會和叔至一樣,把什麼辛辣的東西抹在眼睛上了吧?”
張郃聞言瞪大了眼睛訝然道:“叔至將軍也用了這辦法嗎?”
郭嘉笑道:“方法雖是一樣,但結果卻頗有不同,叔至可比你慘得多。”說完這話他便把甄宓作弄陳到的事情告訴兩人,逗得兩人大發一笑。這才知道陳到爲何沒有陪着郭嘉過來。
待笑過之後,郭嘉對張郃道:“雋乂,你明天就去找沮授。”
張郃爽快道:“張郃曉得了。”
郭嘉點頭道:“我對你自是放心。”又把辛評的事情高告訴了張郃,聽得後者眼放奇光,佩服道:“先生真是算無遺策,真慶幸不是先生的敵人,否則只怕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郭嘉對張郃的讚美一笑了之,對張郃道:“雋乂,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情。”
張郃沉聲道:“是要我監視辛評嗎?”
郭嘉哈哈一笑道:“雋乂真懂我心。”
繼而沉聲道:“如此,就讓我們爲主公打下冀州這塊百戰之地吧!”
而此時圉縣的府衙之內,徐濟正在聽取荀攸的回報。
冀州的情形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這對徐濟來說是個喜人的消息,而且郭嘉算計袁紹的事情早在徐濟預料之中。郭嘉一向就是這樣的人,絕不會吃半點虧,即便是小小的吃了一虧他必然也會會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所以袁紹被郭嘉算計幾乎就是必然的事情,唯一出乎徐濟預料的是郭嘉的打算之決然,出計之毒辣,郭嘉的成長速度的確有些出乎徐濟的預料了。顯然當初沒有把郭嘉一道帶去洛陽是正確的選擇,這近兩年的時間,先是在陳留獨掌大權而後又在鄴城爲自己謀劃冀州,郭嘉如今已經堪稱第一流謀士了。
而此刻徐濟的打算也已經放到了兗州全境上了,當初他擔任陳留南部督郵之時就想過這件事情,只是當時囿於身份和局勢不得不打消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但如今,顯然是自己執掌州政的最好時機,劉岱已然無法阻止自己了。而且,荀彧也該來幫他了!
想到這裡徐濟立刻召見了樑習。他需要立刻制定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不僅僅是爲了配合郭嘉的行動。更是爲了謀取真正穩定的安身之地。
旦日,冀州,鄴城。
事情一切如郭嘉的算計發展。
先是辛評和張郃假意暗中投靠了田豐等人,接着便是徐濟對韓馥要求撤查兇手的正式照會自陳留而來。
同時。陳到也帶着郭嘉的屍體出城,直奔陳留而去。當然,那屍體只是冒牌貨而已,真正的郭嘉此時已經藏身於英雄樓,暗中掌控一切。而陳到則在離開鄴城的幾天後偷偷回到了鄴城的外郊,靜靜等待甄氏大軍被韓馥“強制”調離鄴城。不過樂進卻回到了陳留,徐濟如今手下終究還是缺少將帥,樂進雖然遠遠不如陳到但相比於率軍一事顯然是郭嘉的安危更重要,若不是郭嘉特別要求徐濟幾乎都要調典韋來替換陳到了。這也足可見徐濟對陳到的重視了。
至於樂進帶來的的幽影精英已經悉數進城,聽候郭嘉的吩咐。
而此時,田豐等人開始在鄴城肆意散播謠言,說殺死郭嘉的強弩乃是出自冀州趙浮和程渙的軍中,故此最大的嫌疑乃是趙浮和程渙。可是人人都知道趙浮和程渙乃是關純和耿武的手下,而耿武和關純又是韓馥最信任的人,所以行刺郭嘉兇手的矛頭直接指向了韓馥。
這個說法一經傳出,整個冀州爲之譁然,最可怕的是這說法非常有道理,令人不得不信。
而接到這個傳言的徐濟也立刻意識到時機已到,立刻下令要高順部大軍開進冀州,作出自北而行,攻擊鄴城的態勢。而他自己則調集了幾乎所有麾下的士卒準備在袁紹大軍離開陳留之後立刻奪取兗州全境。
而此時的波才也率部化整爲零進入到兗州,待袁紹出兵冀州時,他便會以黑山軍的身份困住劉岱,讓徐濟得以便順利進軍。
生怕三人成虎的韓馥見謠言已經使得徐濟出兵冀州後,馬上知道和徐濟之間已經正式決裂,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在六神無主下唯有接受了沮授和辛氏家族的建議,向袁紹投誠。得到消息的田豐等人大喜,連忙通知袁紹,早已經整裝待發的袁紹欣喜若狂,便親自率領七萬大軍進入冀州,日夜兼程奔往冀州。
而韓馥生怕甄氏家族阻撓,便以配合幽州刺史劉虞即將要進行的進京迎帝行動爲名,調甄氏家族的五萬大軍向西前行,張夫人自然假意反對了一下,說是“現在鄴城局勢緊張,徐濟時刻要對冀州不利,甄氏家族怎能輕言離開”爲理由拒絕離開鄴城。最後還是裝作無奈,由甄儼帶領五萬大軍出城向西,其實卻在不久後便在陳到的帶領下準備隨時奔襲正在向鄴城趕來的袁紹大軍。
張夫人等甄氏家族的主要成員當然被韓馥“好言挽留”在鄴城,而鄴城的防衛則交到了趙浮與程渙的手中。當然,韓馥爲了使得自以爲被自己騙了的甄氏家族安心,也爲了穩住徐濟,對外理所當然的宣稱正在努力徹查殺害郭嘉的兇手。
甄氏家族按照郭嘉的吩咐對這一切均默許,樂得看韓馥折騰。
“牽一髮而動全身”,韓馥和袁紹的舉動立刻牽動了所有的反應,高順大軍立刻向北緩行,目標安熹。而分散的波才部則立刻聚集,開始向劉岱方向移動。
徐濟當然靜候各方面的消息,準備給袁紹雷霆一擊。
冀州的這場風雨終於迎來了高潮。當然這齣戲的重點既不是徐濟更不是袁紹和韓馥,而是穩坐鄴城的郭嘉,這也是郭嘉真正成名之戰,徐濟當然不會讓自己這位至交留下半點遺憾。
一時之間,徐濟、韓馥、袁紹、公孫瓚、劉岱,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按照自己的理想在這場中原大戰中上演了精彩絕倫的一幕。爲後世的史學家所津津樂道。
而此刻一臉慵懶側臥在軟榻之上的郭嘉,則是這場好戲的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