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召喚的典韋儘管頗有些尷尬但還是很快就來到徐濟的大帳,而此時的徐濟也隨手拿起牀邊的書正在看,見到典韋進來,徐濟放下手中的竹卷微笑道:“典校尉倒是來的快,我才令子和傳喚你,不想你這就來了。”典韋當然不會告訴徐濟他其實一直就守在帳外,作爲親衛校尉,他的本職就是護衛徐濟的安全。
“本就想來看看主公是否傷愈醒轉,恰好遇上了子和將軍,所以便直接過來了。主公有什麼要交代典韋去辦的?”
徐濟掙扎着坐直了身子,招手示意典韋近前說道:“自然是要你前去己吾探探風頭了,你熟門熟路,自然更爲方便輕巧不是?”
典韋聞言皺眉道:“主公所說自然是有道理的,屬下自然也不當推脫,只是我這一走主公身邊又沒了人宿衛,只怕,不妥吧?”典韋真不是開玩笑,徐濟這一回又是把自己弄得死去活來,也多虧命硬,典韋自問受了徐濟那種程度的傷不說死,半條命肯定是沒了,更不要說像徐濟這樣昏迷一天就能醒轉。而且作爲親衛,典韋很明白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護徐濟的安全,如今難說會不會有人刺殺,徐濟可是己吾那幫子酒囊飯袋的眼中釘,高順麾下士卒雖然精銳但那也不過是戰事方面,對於防範這些江湖手段典韋自認這些傢伙實在是太嫩了。
徐濟笑笑說道:“我如今養傷於營中,何人能對我下手?再說此時正是你潛入己吾的好時機,我受了重傷的消息想必已經傳了回去,你去之前囑咐子和就說我傷重不治,正要退回圉縣收拾後事,記住,你此去只有三天,之後不論結果如何都必須回來!”徐濟沒有給典韋猶豫和選擇的機會,他已經打定主意必要在這數日之內拿下己吾。而典韋只是他的一步確保自己行動的棋而已。真正的後招便是詐死,而後趁己吾不備突然反身擊之。
但是計劃再怎麼美好終究還是要付諸實際才能看到成效,徐濟知道自己這次受傷也算得上因禍得福,原本讓己吾已經起了防備,但是自己受傷之後正好乘此詐死騙得己吾放鬆警戒,而且這樣的計策也不過是隻能用一次罷了,時機也正好,此時正是時不我待。徐濟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的機會就在面前,而更讓他堅定了自己想法的便是高順說的消息,既然有了己吾方面的矛盾可以利用,徐濟絕對不會錯過。
相信自己詐死之後己吾內部必然再不能維持統一,而他正是要利用這些勢力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來爲自己奪取己吾的控制權開路。
典韋一看自己沒有選擇也就乾脆的應下了徐濟的安排,但是他還是把自己手下最得他信任的部下留了下來,典韋的理由也讓徐濟沒辦法拒絕:“既然主公主意已定,典韋自然唯有遵命,只是主公安危不可不顧,典韋不在之時便交由典韋的兄弟來吧,他們都是跟着典韋數年的老兄弟,值得信任。”
說實話,徐濟也不想典韋離開自己身邊,這樣的保鏢可不大好找,陳到如今已經轉變爲統兵的將領,沒有時間和精力在他身邊時時充當護衛之職,即便陳到自己想徐濟也不會同意,說到底還是徐濟手下能用的人太少,所以他自己手下反而沒有聽命的親隨。而如今己吾也必須有一個值得信任並且有足夠能力的人前往己吾縣城爲徐濟探聽消息,也是因此徐濟不得不再次派出典韋。至於他自身的安危,徐濟自然不是不在意,只是事有輕重緩急,現下最迫切的無疑是己吾,所以他暫時也顧不得自己身邊有沒有精幹的人護衛了。
旦日,典韋帶上幾人便悄然離開了徐濟大營,而同時間,高順也掛起白棋,滿營慟哭,皆言督郵大人已然逝世。而這個消息自然立即就傳到了己吾縣城。
己吾縣城,縣令府。
“大人,喜訊,喜訊啊!”一個幕僚模樣的中年人不顧衣衫不整的跑進了大堂,堂中坐着一位面色白淨,下頜有長鬚的長者,他低頭閉眼,手裡端着一杯茶,聞聽這聲大喊睜開眼皺眉道:“黃縣丞,何事竟如何失態?”語氣平緩,但是卻威儀非凡。
這黃縣丞急忙收拾好自己的衣冠恭敬行禮道:“方纔傳來消息,督郵,死了。”
那開口訓斥他的長者豁然睜開雙眼道:“當真?”
黃縣丞趕忙行禮道:“怎敢欺瞞?千真萬確,大營中已然掛起白旗,士卒盡着喪服,想來是真的死了。”
長者聞言大笑道:“天助我也,這黃口小兒自以爲是什麼角色就敢對我們指手畫腳?哼,還不是命喪黃泉?”說罷更是抑制不住也似的笑個不停,堂下的黃縣丞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小心的開口道:“今日範氏又……”話沒說完堂上的長者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按在案几上:“範氏真以爲他們有什麼屏障不成?若不是徐濟這黃口小兒我豈能容忍他們?如今大患已去,正是收拾他們的時候,你去告訴範氏,分成就是三七,多一分都不會再給了!”聞言黃姓縣丞正要轉身下去,身後的中年又叫住了他:“記得不要露出破綻來,我要逼他們先動手。還有,事情做的乾淨點,事成我必有重賞!”黃姓縣丞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而中年則再次眯起自己的雙眼,宛若藏於暗影中的毒蛇。
再說這黃姓縣丞,本是一介布衣,因有幾分本事又善於溜鬚拍馬,討得了縣令的歡心是以得了縣丞的位置,但是他本就是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其實早就與世家不清不楚,惟獨瞞着縣令,而得了縣令的這道命令,立刻就前往範氏的府上。
得知縣令要對自己下手,範氏家主不由立刻怒從心生,賞了錢讓黃姓縣丞離開後便立刻召集族中的管事人議事,所謂人算虎,虎亦算人,哪有坐着等死的道理?
而此時,典韋也悄然進入了己吾縣城。
典韋進城第一件事就立刻令自己的兄弟分開去酒肆賭場探聽消息,而他,必須去拜訪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得了範氏賞錢的黃姓縣丞。
而當黃縣丞見到典韋之後,立刻一改自己之前諂媚的態度:“兄長,怎的突然回來了?如今城中正是將有亂起之像,實在不是兄長該來的地方。”
典韋倚着土牆,隨意的笑道:“這天下還有什麼東西能嚇到典韋的?勿論己吾,便是洛陽我又有何懼?”
黃縣丞無奈的搖搖頭道:“兄長豪氣干雲,小三自然是曉得的,只是嫂子知道兄長來己吾否?若是不知,只怕有兄長好受的。”
典韋伸手扯過他:“好小子,還敢調笑起哥哥來了?你這小子,當年若非嫂子見你可憐收留了你,你如今還不曉得在何處呢。”
“小三自然是感恩戴德,只是如今的己吾……誒,遲早必有大禍事。兄長若是無事還是不要久留,本來就有案底,我雖能遮掩,但是叫人發現了我怕是也難以保全哥哥。”他對典韋倒是毫不害怕,及時被揪着衣領也仍舊是一臉淡然的說道。
典韋悻悻然的放開了手道:“若真無事我又何嘗想回這鬼地方來?你說禍事,究竟怎麼回事?”自稱小三的縣丞大人把典韋讓進自家房門,看看左右無人關上門之後說道:“兄長有所不知,陳留信任的南部督郵巡鎮圉縣,最近前來己吾,卻被縣令大人暗害,更是嫁禍範氏,我收了範氏的好處爲他們通風報信,眼看就是一場大禍事要發生,我正琢磨是不是先出去躲躲風頭來着。不想就先見着兄長了。”
典韋皺眉道:“你怎的還在做這不堪的事?不是早叫你莫學這兩頭來回倒了?黃濬,你小子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不成?”
黃濬苦笑道:“我哪有辦法?這縣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巴不得他死,只是我又不曾有這能耐,範氏也是奸商,我坑害的也並非尋常百姓,怎地又錯了?兄長你不曉得,我在己吾縣城也是極爲難做,當年巴結縣令以爲他是好官,卻不料天下烏鴉一般黑,盡是這等貨色,誒……”說罷長嘆一口氣不再說話。
典韋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己吾的境況他又如何不知,本來就是這般無常,好人不長命,禍害卻遺千年:“小三你怎麼打算的?”
“還能怎麼辦?跑咯,我看縣令和範氏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我留在己吾反倒是自找麻煩,正想投奔兄長,憑我這幾年積蓄做個富家翁。不知兄長此次前來己吾又是爲了什麼?”
典韋看着眼前的青年,肅然道:“這事不能告知你,若是要投奔我,也不必去了,我與你嫂嫂已經搬了家,你去了也尋不着我。對了,怎的縣令又和範氏起了矛盾?”
“還不是錢財,範氏手中有一條販賣私鹽的路子,縣令爲範氏提供官面的保護,卻要七成的收益,這範氏如何能忍?自然就起了矛盾了。兄長你和嫂嫂搬了家,那我又要投奔誰去?”黃濬苦着一張臉道。
典韋笑了:“那就幫我辦事,事成我帶你去投奔個更好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