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快淋漓的痛罵了一番,旒歆終於把剛纔被人圍觀的怒火徹底的發泄了開去,這才心曠神怡的拉着夏頡,也不管身邊的其他人,淡淡的說道:“走吧。剛纔說了要提拔你做黎巫殿專事藥草培植的御巫,自然要做到才行。白給我試湯藥,你這蠻子的身體也足夠結實,有幾種藥丸也正好讓你給我試試才行。”
眼裡青色幽光一閃,旒歆朝着渾身僵硬的易昊低聲喝道:“命巫易昊,給我滾開。”
易昊渾身一哆嗦,哪裡敢多說一句話,老老實實的站在了一邊去。旒歆拉着滿臉古怪表情的夏頡,就這麼大步離開。兩人的手緊緊的扣在一起,加上夏頡的身軀如此高大,旒歆行走之時簡直彷佛依偎在夏頡懷中一樣,那等姿態,說不出的曖昧,說不出的讓人浮想聯翩了。
刑天大風看着旒歆和夏頡遠去的背影,聽着白那無比幽怨的‘吱吱’聲遠遠傳來,只能勉強苦笑着安慰易昊道:“易昊,依你的家世和你如今的能爲,何愁找不到更好的女子?這旒歆卻是刁蠻霸道到了極點,昔日我們在西疆,就見她對夏頡是拳打腳踢,純粹把夏頡兄弟當了奴隸一般使喚。這等女子,你何必纏着她?”
刑天玄蛭也是安慰他道:“確然如此,這旒歆行事古怪,脾氣更是古怪,我等兄弟幾人誰敢招惹於她?易昊兄弟你年齡和我們相當,卻已經是八鼎大巫的實力,前途自然不用說,也許日後你可以在力巫殿更進一步,卻也不用再思量太多了。”
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都是看到了旒歆和夏頡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種很曖昧的卻還沒捅破的關係,唯恐易昊這個名義上執掌中州一應行政大權的中天候之子私下裡去爲難夏頡,故而出言相勸易昊,也是爲夏頡擋災的意思。當然,刑天兄弟幾個心裡都有譜兒,如果易昊真的要對夏頡怎麼樣,恐怕最後吃虧的只能是易昊了。比較起來,夏頡對刑天家的價值,卻是超過了一個只有虛名的中天候了。安邑城的所在,就在中州境內,所謂負責中州一切行政權力的中天候,自然是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地位,實權沒有其他八大天候這般大的。
易昊看着目光閃動的刑天大風和刑天玄蛭,心裡自然明白刑天兄弟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只能仰天長嘆無語。天下絕色女子無數,可是絕色的黎巫卻只有旒歆一人啊。原本他易昊以爲,憑着他知曉黎巫的真面目的優勢,以及他在巫殿受教時和旒歆接觸過不少次的經歷,可以在奪取佳人芳心的過程中佔據絕對的優勢,誰知道卻被旒歆當頭一棒打了下來呢?
自負大夏年輕一代人中最爲優秀的易昊,眼看着自己似乎在旒歆的心目中還不如一個身材高大粗壯的南方蠻人,這種打擊,豈是他承受得了的麼?雖然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那裡和刑天兄弟幾個套着交情,可是易昊心底裡,已經恨夏頡恨到了極處。
他根本不知道,是旒歆一見到他就本能的起了反感,反而認爲是夏頡首先得到了旒歆的賞識才讓自己失去了追求旒歆的機會。自認爲只有得到了旒歆才能讓自己家族的地位和權勢更上一步的易昊,怎麼能輕易的放過夏頡?
黎巫殿的正後方,就是黎巫殿精心培育的苗圃所在。這裡有各種巫藥數以十萬種,每一種草藥種植的數量都極其龐大。更有少見的靈藥數千種,每一種都在精心的培植下儘量的分枝繁殖。也有近乎絕跡的孤本草藥數十種,這種草藥,每一棵都有專門的黎巫殿所屬大巫整日裡輪值照顧。而更多的據說來自於天庭的,只有天神才能享有的靈藥,更是被當作心肝寶貝一樣呵護,隨時隨刻都有數名大巫在附近巡視。
整個苗圃就是一個碩大無朋的正圓形盆地,直徑起碼在十萬裡開外。盆地深達地下數百里,最下方已經有一條小小的熔岩河流翻騰而過,旁邊種植着那些喜歡極高溫度的靈藥。而最高的則是高達數萬丈的山峰,山頭上玄風捲動、冰雪皚皚、普通人以上去整個肉體都會被化爲冰晶飄散,而這山巔之處,也種植着不少罕見稀有的靈藥。
最深處和最高處之間,則是一塊塊開闢出來的整齊劃一彷佛月牙形狀的梯田,裡面按照高度、溫度、溼度、光度的需求,種植着無數的草藥。爲了滿足那些草藥的需求,藥田附近或者是乾枯的岩層,或者是潮溼的沼澤,或者是高聳的喬木,或者是低矮的草林,總之各種地形地貌,應有盡有,也不知道黎巫殿的先輩耗費了多大的力氣,纔開闢出了這麼大的一片空間開出了這麼大這麼複雜的藥田。
一縷縷溫潤的水汽在最低的岩漿河流和最高的雪山之巔間來回飄蕩,富含靈氣的這些水雲滋養着無數的藥草。也不知道是如何引來的天光,那陽光照耀在盆地內的水雲上,就有數百道彩虹在盆地的上空閃動,美得不似人間。
數以萬計的黎巫殿下屬巫士,就穿着或者黑色或者青色的巫袍,輕易的迴盪着大袖,在雲彩和彩虹間穿行,飄飄然有如神人。他們控制着那些水雲霧氣,一時東方,一時西方,嚴格的按照時間和天候,去潤養那一片片的藥田。更有其他巫殿的大巫,在得到了黎巫殿祭巫、御巫級別的巫令許可後,在黎巫殿下屬的帶領和指點下,在這無邊無際的藥田中採摘自己所需的藥草,準備回去煉製丹藥。
盆地最深處的那岩漿河邊,整整齊齊的擺放着數以萬計的巨大丹爐,無數的巫盤膝坐在那大小高低不等、材質不同的丹爐附近,煉製着一爐爐的上好巫藥。時不時就有一爐巫丹成形,化爲一道道彩光飛散出來,被附近等候的大巫小心翼翼的放入了各種性質不同的丹瓶內。當然,很罕見的,如果碰到哪一爐的丹藥突然起了變化,整個丹爐突然發出奇異的光彩,頓時附近的大巫立刻訓練有素的飛速撤退,用巫咒禁制住那丹爐附近的空間,讓那丹爐轟然爆炸,就好似放了一朵大大的煙花。
這片盆地的周遭附近,是一片片的石屋,無數黎巫殿的巫在裡面休憩或者其他巫殿的巫在那石屋內等候。每一個月,黎巫殿都要向各大巫殿、各大巫家、各支軍隊以及大夏王庭提供數不清的丹藥、湯藥,這裡的石屋除了是讓那些等候分派丹藥的巫的休憩場所,更是黎巫殿的倉庫所在。按照重要性的不同,每一座石屋上都有着各種不同的禁制,那些放置頂級丹藥的倉庫上方,更有高級的大巫隨時坐鎮巡視,不敢怠慢。
數以千計的巨大瀑布就從最高處的雪山之巔直接朝着最下方的盆地噴瀉而下,在一層層的高原平臺上匯聚成了靈氣十足的湖泊河流,然後在下一個平臺上又化爲一道瀑布,怒吼着衝了下去。這些瀑布、湖泊、河流一路吸收了所過之處的那些藥田的靈氣,本身就已經是性質極強的湯藥,用來煉丹,更是上好的材料。
那些黎巫殿的學徒或者低級的巫士數以百萬計,就在這些湖泊、河流附近的工作臺上忙碌的選摘草藥、清洗草藥、進行初步的加工後,一筐筐清潔乾淨的草藥就被那馴服了的翼手龍抓起,從高處一路狂降而下,送到盆地附近的平房內讓那些有經驗的巫醫進行搭配,或者送去煉丹或者送去熬製湯藥,一副繁忙至極的模樣。
夏頡記得自己第一次走進這黎巫殿的苗圃,直接就被這巨大的場景以及熱火朝天的生產場面給震懾得足足一盞茶時間說不出話來。這黎巫殿分明就是一個分工明確、效率極高、組織嚴密、規模龐大的而且是進行流水線作業的丹藥加工基地,比起那些散修單獨一人耗費數年的時間才煉製出一爐丹藥的效率,簡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進出這苗圃幾次後,對於這種場景夏頡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承受力,已經能夠做到見怪不怪了。總之他夏頡要負責的,只是那些極其罕見的靈藥,當這些靈藥有開花結果或者分枝散葉的徵兆時,就要夏頡這個純粹土性巫力的巫給這些靈藥提供足夠的土性元力,補充靈藥的損耗,不至於一旦開花結果那些老枝條就枯萎而死。
只有夏頡的純粹的土性巫力,才能充當這樣的救火隊的角色。至於其他的混雜斑駁的土性、木性巫力的巫,耗費了百倍的巫力,也許效果還沒有夏頡所做的好。尤其當他們的巫力混雜的屬性是火性、金性的時候,更是不能讓他們靠近這些靈藥的。絲毫的火性、金性的元氣,就可能對這些無比珍貴卻又極其嬌嫩的靈藥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害。
這次要分出新枝條的,是一本傳說來自於當年溝通人界和神界的‘建木天柱’之上,以神獸通明的唾液爲養料,擁有起死回生、脫胎換骨靈效的‘九葉青芝草’。當年‘建木’沒有被天帝下令砍斷的時候,神獸通明趴在‘建木’之上成日裡瞌睡,口水流了滿地,到處都是這種靈藥,弄得整根‘建木’上都是青芝草亂晃,彷佛長毛了一般。
可是現在‘建木’被毀,通明迴歸了神界,人間留下的,只有黎巫殿的兩根孤本。辛辛苦苦的照看了這兩根青芝草數千年,偶爾只有極其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小心的拔下一片芝葉去配藥,好容易等到其中一株要開出新芽繁衍後代了,不把夏頡這救火隊員叫來,黎巫怎麼放心呢?
若是沒有通明獸的唾液滋養,這青芝草一旦開出新芽,那老的草葉立刻通體枯萎,徹底變成死物。只有用極其渾厚的土性巫力提供足夠強大的生機,纔可能讓這老的草葉繼續存活。一旦成功,黎巫殿就會擁有三根‘九葉青芝草’,某些極品靈丹的供應量,就會提升三成,已經是很大的成績了。
旒歆拉着夏頡直接飛到了這盆地邊上一座高山靠近雪線的苗圃內,那裡已經有黎巫殿的三祭巫、六御巫在等候了。黎巫殿地位最高的九名大巫正在把一手手複雜的木性巫訣打向苗圃正中的兩根拇指粗細通體碧綠透明的芝草中的一根,強行壓制住了那芝草上的一點綠光,不讓它繼續生長變大。
拉着夏頡在那一株不過尺許高,九片蓮葉般的碧綠色芝葉無風自動的芝草邊上蹲了下來,旒歆看着那小草笑道:“九位叔伯已經用巫咒遏制住它生機足足十天,這草葉內已經存下了足夠的生機精華。只要你再給那母草灌輸你全部的巫力進去,應該可以護住那母草無事了。若是成功,我就升你做黎巫殿的御巫,三鼎水準的御巫,可是會讓那幾位殿主嚇住的。”
一看到這些藥草就變得分外靈動的旒歆眼珠子嘰哩咕嚕的一陣亂轉,突然一拳打在了夏頡的腦袋上:“還愣着幹甚?還不快點調集巫力給這芝草灌進去?這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還要我教你不成?”
夏頡尷尬的看了旒歆一眼。他的肩膀寬大,一蹲下來就好似頭大猩猩蹲在了地上,旒歆嬌小的身軀卻是緊靠着他,大半個身軀都被夏頡的肩膀給蓋住了,彷佛夏頡摟抱着她一般,這等姿勢,讓夏頡如何能不狼狽?
眼看着旒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芝草上,嘴裡又是連串的催促,小小的拳頭上更是骨節‘噼啪’亂響,彷佛隨時都要再給自己一拳的樣子,夏頡也不吭聲了,兩隻手伸了出去,遙空罩住了那株正在分櫱的青芝草,低沉的喝了一聲,一蓬黃光頓時罩住了那株草葉。
夏頡的左手,卻是從旒歆的身體外側探出去的,他雙手張開,那掌控面積極大,旒歆和他的身軀相比卻又是嬌小得可以,眼看着就好似夏頡故意伸開手把旒歆抱住一樣,這等姿態的曖昧,卻是不用多說了。那在苗圃內的三祭巫、六御巫對這等情形早就熟視無睹,一副心思的在那裡控制着青芝草分櫱的速度,只有白‘嘰嘰咕咕’的在夏頡和旒歆身後走來走去的,一對眼珠子亂轉的在二人身上亂掃。
後面極遠處的地方,易昊也不知道找了什麼藉口,強行拉着刑天大風他們作陪,居然就一路追到了黎巫殿的苗圃中來。這易昊,卻是不甘心就如此死心的。
可是遠遠的懸浮在那苗圃外側,從背後看去,看到夏頡就是這樣緊緊的‘摟抱’着旒歆的樣子,刑天大風他們是無所謂,他們根本不知道旒歆的身份如何,易昊卻是身體一陣哆嗦,搖晃了一陣,差點從天上栽了下去。
“原來,你真的看上了這個蠻子!這還有天理麼?這怎麼可能?”易昊彷佛被雷霆命中了腦門一樣,一些在巫殿中若隱若現謠傳的東西,突然就在他的腦海中翻騰起來。他心裡又苦又澀、又嫉又妒、又狠又怨,一時間神思飛蕩,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不知死活的赤椋最是嘴皮子滑溜不過,他嘻嘻哈哈的低聲說了一句:“不過,看起來,夏頡大哥和這姑娘還真真是一對兒。嘿嘿,只是他們在幹什麼?對着一株草藥使什麼力氣呢?”
赤椋突然脖子一寒,敏感的察覺到一股殺氣騰騰的兇狠目光已經盯住了自己。赤椋猛的回頭,看到是易昊在那裡惡狠狠的看自己,頓時巴不得生出一點是非的赤椋同樣兇狠的瞪了回去。
易昊心中怒火大盛,他也認不出赤椋是哪家的子弟,看到一名低等的巫武都敢如此的藐視自己,那種怨毒的火焰直衝腦門,夏頡、赤椋,可就同時被他恨上了。
偏偏那邊旒歆突然一陣歡呼,很是用力的用巴掌拍打起夏頡的脖子,大聲的歡叫道:“就是這樣,夏頡,小心,小心,你還有餘力麼?不吃力吧?要不要吃顆丹藥補充巫力?我來餵給你罷!就是這樣,看,新的芽草出來了,母草還沒枯萎的樣子哩。夏頡,你實在是太能幹了。”
唯恐夏頡巫力消耗太甚後續無力的旒歆親自從懷裡掏出藥瓶,用那柔嫩的小手給夏頡嘴裡塞了幾顆丹藥。
這等‘親暱無比’的行徑,看得易昊是身體一陣搖晃,差點一口血就噴了出來。他一對大眼裡面,可已經滿是血絲了。
無辜的夏頡哪裡知曉,他突然就被人當作了生死‘情’敵了呢?被旒歆那幾掌打得脖子都差點斷掉的他,正惡狠狠的瞪着旒歆發狠呢,如果不是害怕分心讓巫力中斷,他早就朝着旒歆這個‘小丫頭’大聲呵斥起來了。
興奮的旒歆只注意到一株新的‘九葉青芝草’就要分櫱成功,而母草卻還生機旺盛,早就高興得抓住了夏頡的脖子一陣猛掐猛擰,狠狠的彷佛虐待白那樣的搖晃起夏頡的身體。
這是何等‘曖昧’、‘親熱’的舉動啊,旒歆每搖晃一次夏頡的脖子,易昊臉上的肌肉就暴跳了一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