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海人東部領所屬亞森王國中部平原。
亞森王國,在海人征戰史上被最後一個征服的王國,唯一的一個因爲抵抗到最後而引發了海人的憤怒,被徹底覆滅的王國。唯一的一個被分拆給了那些投靠海人的大貴族管理的王國。一個依仗着原始的冷兵器和原始的兵種,卻給海人的征服大軍制造了數百傷亡的王國。一個在亡國近千年後,依然有王族的後人在努力的復國,並且將驅逐海人視爲生命中唯一意義的王國。
同樣,亞森王國也是在被海人征服的無數個國家中,唯一的一個敢於對踏上他們曾經的國土的大夏軍隊進行襲擊的國度。夏頡、刑天大風他們還清楚的記得,他們的輜重營曾經受到的襲擊。而領着人向大夏軍營發動襲擊的,正是今日的主角――艾葦。
中部平原,有近萬平方里大小,是亞森王國最大的木材、糧食出產基地。平日裡,這片平原是靜謐而祥和的,風景優美,美麗得有如一副油畫。森林、湖泊、草原、河流,在這片平原上勾勒出了一抹抹濃厚的色彩,美得讓人窒息。以致於第一次看到這片平原的刑天鰲龍,就嘰嘰喳喳的叫嚷着想要得到這片平原作爲他日後的封地――結果他被刑天大風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這一天,陽光高照,蔚藍的天空中有鵝毛一樣的雲彩輕浮的飄過,雲彩在湖泊上、河流裡留下了自己的倒影。
和風吹過了有着很和緩的小山坡的大草原,有人腰高的青草輕輕起伏,草叢中的野花絢爛的開放,五顏六色的花毯從視線的最左邊一直蔓延到最右邊,草木的氣息隨風飄來,讓人很受用。暖洋洋的陽光好似在草尖、花瓣上跳舞,愜意的勾引着那些‘嗡嗡’叫着、到處亂飛亂舞的狂蜂浪蝶。幾隻白雕在空中近似懸浮般飛翔,它們的羽毛在陽光下是如此的純淨雪白,好似這片沒有受過任何玷污的土地。
草原的北方,一股奇異的力量讓這裡平地拔起了一個長寬數百丈、高有十幾丈的土臺。土臺上放了近千張大小椅子,每一張椅子前面都有着精緻的茶几,上面放着香氣撲鼻的茶點。無數身穿白色輕紗長裙的少女在土臺附近往來奔走,從不遠處一座小樹林中的廚房裡,端出一道道新鮮製作的精美食品。
身穿一套黑色暴龍皮軟甲,腰間胡亂掛了一柄佩劍的夏頡騎着玄武,帶着長長的隊伍自西邊朝這土臺緩緩行來。他的身後,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刑天鰲龍、刑天荒虎、刑天磐、刑天羆兄弟六個,加上赤椋以及數百名刑天家在中部領的重要成員分別騎着自己的坐騎,好似郊遊一樣無比輕鬆的說笑着,信馬由繮的由得他們座下的坐騎隨着夏頡緩緩前行。
同樣一支隊伍正從東邊奔向土臺。
相柳柔帶着相柳家的一干子弟,騎着他們相柳家特有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大蟒毒蟲,一路噴吐着毒霧,‘噝噝’怪嘯着狂奔而來。還隔着十幾里路,相柳柔已經大聲的喝道:“夏頡,刑天大風,你們今天輸定啦!”他得意洋洋的仰天狂笑着,用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穿戴整齊的夏頡。
夏頡沒理會相柳柔的挑釁,他扭過頭,朝坐在他身後的旒歆輕聲笑道:“旒歆,你說相柳柔怎會這麼自信呢?”
正在強行掰開白的嘴巴,填鴨子一樣給他嘴裡塞一些稀奇古怪的草根、果子的旒歆歪着腦袋想了一陣,突然冷笑道:“不過是一些下流的手段,有什麼了不起的?放心了,青殜給你配置的那些巫藥,足夠艾葦的徵召軍提升百倍的戰力。”
緊緊的靠着旒歆坐着,不斷的在身上顏色有點發黑的白身上掐掐摸摸的青殜聞聲擡起頭來,用力的朝騎着一匹馬跟在玄武身邊的艾葦點頭說道:“艾葦姐姐,你放心的帶着人去打仗。若是你的人輸了,我就把相柳家在這裡的人都毒死,就沒人知道我們輸了!”
夏頡、刑天大風同時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青殜這個危險的小丫頭。夏頡同時在心中哀嘆:幼兒教育啊,這青鶬一家老小是怎麼教導自己的晚輩的?這樣可怕的事情在她嘴裡變得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了?唔,不過,這種耍賴皮的手段,很是熟悉啊!就好像,前世裡的某個極品惡棍。。。
夏頡有點出神,而同樣一身戎裝的艾葦則是堅毅的點頭應道:“青殜,你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輸的。”艾葦眯着眼睛,扭頭朝後面騎在黑厴背上正朝四周指指點點的安道爾狠狠的瞪了一眼。艾葦恨急了這些海人,若非他們,她的祖國怎會落到如今的地步?當然,艾葦也明白,自己再仇恨這些海人,自己對於投靠了大夏的海人,還是沒有任何辦法去報復的。
現在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擊敗那些無恥的出賣了自己祖國的大貴族,讓自己的祖國亞森王國能夠恢復他的旗幟和名號。哪怕以後亞森王國要做爲大夏的附庸國存在,也總比如今分崩離析的狀況好得多!
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艾葦已經不敢再奢求讓亞森王國成爲一個完全獨立的存在了。
兩支隊伍在土臺下匯合,相柳柔笑吟吟的朝刑天大風望了一眼,得意的笑道:“刑天大兄,若是你今日輸了,你可給得出賭注麼?”
刑天大風雙手抱在胸前,突然炸吼一聲道:“哪裡這麼多鳥話呱噪?”被太弈拿出的天神精血提升了巫力,刑天大風如今擁有六鼎以上的實力,他那一聲吼,震得相柳柔好似風中的柳絮一般哆嗦着朝後飄去,一張臉紅紅白白的,差點沒吐出血來。
相柳柔身後一名有着慘綠色皮膚,身體柔軟扭曲好似一條毒蛇的老人突然自人羣中滑了出來。這老人眯着眼睛,梭子形的瞳孔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人氣。他喉嚨裡不斷髮出古怪的‘噝噝’聲,陰沉的說道:“刑天家的小輩,不要太囂張了。”
人影閃過,以刑天筮爲首的十幾個刑天家的老人同時閃了出來。刑天筮發出低聲的‘咯咯咯咯’的古怪笑聲,眯着眼睛朝那老人逼近了幾步,用力的一拳朝那老人砸了過去:“相柳蚺,你還沒死哩?你居然也趕來這裡了?”
相柳蚺身體一扭一轉,反手一爪帶着濃濃的黑色煙霧抓向了刑天筮的手腕,陰沉的說道:“你們,不也一樣麼?我哪裡捨得死這麼早?總要等幾個老朋友一起上路纔是。。。嘿嘿,你來得,我也來得啊?”
說話間,兩人的拳、爪已經飛快的碰擊了數千次,兩人身前尺許方圓的一小塊虛空被他們凝而不散的巫力震成了粉碎,兩人的手臂就在那一塊漆黑的空間中忽隱忽現,不斷的在雷霆般巨大的響聲中狠狠的對撞在一起。兩人都面帶笑容的,開始咒罵對方的人品之惡劣,相互間揭露着對方的醜事。相柳蚺剛剛說刑天筮七歲的時候就上大街調戲人家大姑娘,刑天筮立刻咆哮着說相柳蚺五歲的時候還尿牀。。。
兩人的交手持續了一盞茶時間,他們憑藉着近乎完美的巫力控制,將巫力的破壞力凝聚在他們之間那尺許方圓。短短的時間內,兩人相互間起碼碰撞了數億次,每一擊都是無比的精妙,都帶着一點點玄妙近乎天道的印記。而兩人相互間揭短的咒罵,則比他們的精妙招式,更讓人感到震撼。兩大巫家最高輩份的長老,居然是如此的。。。憊懶!
最後,刑天筮突然一拳突破虛空,轟在了相柳蚺的臉上。相柳蚺一爪抓出,將刑天筮胸口的一大塊衣服撕成粉碎,同時在他身上留下了三條漆黑的爪痕。兩人同時悶哼一聲,搖晃着退後了幾步,然後,同時仰天放聲大笑。
刑天筮笑道:“一百萬車財寶,相柳蚺,你家的娃娃做事不地道!”
相柳蚺瞥了一眼相柳柔、相柳燹、相柳暃,淡淡的笑道:“小孩子的事情,我們這幫老人,沒力氣管啦。一百萬車財寶?唔,讓這幫小子自己去折騰吧!”相柳蚺搖晃着溜滑的身軀,嘻嘻怪笑着衝上了土臺,大聲叫嚷着讓那些侍女趕緊送上酒肉。
朝相柳柔邪惡的笑了幾聲,刑天筮一干刑天家的長老,加上另外幾個從人羣中閃出來的相柳家的長老同時竄上了高臺。
夏頡一干人和相柳柔等人相互間狠狠的瞪了一眼,順着土臺一側的臺階向上攀去。就這一段短短的臺階,一行人也是相互動起了小動作。傷勢痊癒的相柳燹對上了夏頡,兩人粗壯的胳膊不斷的揮動,手肘狠狠的撞向了對方的腰腹之間,不斷髮出‘噼啪’的巨響。刑天大風則是卡着相柳柔的脖子,好似拎小雞一樣拎着相柳柔往土臺上蹦,同時還踢飛了幾個衝過來想要搶走相柳柔的壯漢。
刑天玄蛭他們同樣是大打出手,在那短短的數十丈長的臺階上,就有近百刑天家、相柳家的子弟被對手打落下去,隨後又‘哇哇’怪叫着朝上面繼續攀爬。兩家的老人就好似沒看到這羣小輩的小動作,一個個神情自若的坐在那裡吃肉喝酒,指點着眼前的無邊美景。
安道爾、托爾在穆圖率領的百多名狼人的護衛下,明智的落在了最後面。他們可不敢和這羣大巫玩這種小動作。等到兩家的子弟一個個都在土臺上坐定了,安道爾才領着人到了土臺上,坐在了正中的一排椅子上。安道爾的左邊,是相柳家的人,右邊,是刑天家的人。夏頡正好坐在安道爾的右手邊。
那邊,相柳柔又在叫囂:“刑天大風,夏頡,你們準備好錢吧,你們輸定了!”
刑天大風怒喝道:“相柳柔,你等着瞧吧。艾葦,你去準備一下吧!”
夏頡則沒有理會兩邊人的相互叫囂和挑釁,他端着茶杯,笑吟吟的看着安道爾,很溫和看着安道爾的說道:“安道爾!”叫了一聲安道爾,夏頡又閉上了嘴,莫測高深的舉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笑嘻嘻的對着安道爾上下打量了半天。
安道爾有點心慌意亂的看着夏頡那古怪的笑容,皺眉問道:“夏頡總督,你,有什麼事麼?”
夏頡呵呵一笑,放下茶盞,抓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問道:“不知道這幾天你追查該隱他們的事情,可有下落了?”
沉吟了片刻,安道爾點頭道:“當然,有一定的發現了。”他直起了身體,帶着點海人特有的高傲笑道:“中部領有一種特產,是營養富集度極高的一種糧食作物。唔,你要知道,我們佔領了這片土地後,按照我們亞特蘭蒂斯的需求,規定了他們的主要種植的物品。”
安道爾比劃着手指笑道:“比如說,這個公國只能種植香草,那個王國只能種植觀賞花,而某個帝國則是糧食的主要產地,但是絕大部分的食用牲畜則是在另外一個國家被蓄養的。這對我們的統治很有好處,很有方便,你,能理解這種做法麼?”安道爾帶着點高高在上的味道,笑着問夏頡。
“唔,特種經濟區、專屬作物區,讓這些國家必須經過你們海人的宏觀調控才能得到自己必須的物資。很不錯的手段。”夏頡淡淡的看着安道爾,笑問道:“那麼,你發現的那點蛛絲馬跡,和那種營養富集度很高的糧食,可有什麼關係麼?”
安道爾詫異的看着夏頡,他沒想到,能夠從夏頡嘴裡聽到宏觀調控一類的詞。他有點駭然的看着夏頡,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意識的端起茶盞掩飾了一下自己嘴角的抽搐後,這才慢慢的說道:“我們海洋神殿的各種生物實驗,需要一種高純度的培養液。而這種培養液的主要成分,就是中部領出產的這種糧食作物。”
“嗯?”夏頡挑起了眉頭,他明白了,果然是要用海人才能抓到海人,只有對海人的各方面情況都無比了結的安道爾,才能抓到同樣狡猾的該隱啊!他盯着安道爾笑道:“這麼說來,該隱他們在秘密的採購大量的作物?他們需要高純度的培養液?他們,在作某些你們海人特有的試驗?”培養液,一提起這個詞,夏頡就本能的想起了病毒、生化武器之類的東西。
優雅的點了點頭,丟下茶杯,掏出一根白色絲絹擦了擦自己乾乾淨淨的嘴角,安道爾微笑道:“您的睿智,簡直不像是一個來自於南方蠻國的野蠻人。”安道爾在心裡罵道:“那羣土頭土腦的蠢貨原始人中間,怎麼出現了你這麼一個變態?”
歪了歪嘴巴,夏頡正要再問幾句呢,坐在他身邊的旒歆突然掐了一下他的大腿。旒歆一邊抓着白,將他的臉不斷的揉成各種各樣的鬼臉,一邊輕聲笑道:“夏頡,你看,艾葦的軍隊來了。你這些天來給她徵召的軍隊,看起來很不錯呢。”
三十幾裡外一道柔和的小丘陵後面,數十面亞森王國的王旗冉冉升起。艾葦騎着一頭鋼甲暴龍從那丘陵後走出,慢慢的順着丘陵朝前方那一片廣袤的平原行去。她的身後,是一萬名身披重甲,同樣騎着鋼甲暴龍的精壯騎士,以及十萬名騎着玄彪的騎士、十萬名騎着黑厴的騎士。二十多萬徵召軍,組成了一道厚裡許,寬有三十幾裡的人潮,涌向了那片用來決鬥的戰場!
相柳柔憤怒的砸碎了手上的茶盞,瘋狂的咆哮道:“夏頡!刑天大風!你們忒無恥了!”
看看那些騎士的坐騎,分明就是御龍軍、黑厴軍、玄彪軍的軍用坐騎,相對於亞森王國的那些尋常士兵,一頭暴龍就是一頭收割人命的機器。那些騎兵身上穿着的鎧甲,也是黑厴軍、玄彪軍那些軍士的制式巫甲。哪怕這些徵召軍並沒有巫力催發巫家上的巫咒,但是這些甲冑的防禦力,也是極其出色的,不是八等、九等以上的巫武,根本無法攻破。
夏頡很憨厚的笑了幾聲,朝相柳柔無比坦誠的攤開了雙手樂道:“相柳老六,咱可發下了血誓,出戰的士兵都是艾葦徵召來的徵召軍,可沒有一個大巫在裡面啊!”
相柳柔氣得牙齒直碰彈,他齜牙咧嘴的朝夏頡和刑天大風瞪了半天,突然裂開嘴笑道:“成,你有種!幸好我相柳柔也不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