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自然是武功在身的,刀子又狠又快。
但這得看他的對手是誰。
若是尋常人的話,這或許還是一次不算太差的偷襲。
可面對江然……那就是自殺性進攻。
江然伸出兩根手指頭,將這刀鋒捏在了兩指之間,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房門。
門內的白露在反應了一小會之後,也開始激烈的拍門。
江然想了一下便對那守衛說道:
“開門。”
說着一抖手,一股大力涌來,那守衛不由自主的朝着門口跌去。
可待等他掙扎起身之後,並不是聽從江然的吩咐,似乎也完全沒有認識到武功上的差距。
他竟然再一次朝着江然猛烈衝擊。
好似江然跟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江然這一瞬間有點想要化身爲少尊樓裡的那個憨子,他忍着撓頭的衝動,袖子一甩,直接將這人給掀飛出去。
緊跟着屈指凌空一點,那人頓時動彈不得。
可是眸子裡的兇惡,卻是半點未曾消退。
葉驚雪看到這裡都忍不住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夫君,你認識他嗎?”
哪怕改扮到了現在,‘夫君’這兩個字,葉驚雪叫的也都極爲艱難,遠遠沒有葉驚霜那般輕鬆。
江然輕輕搖頭:
“從未見過。”
“看他模樣,好似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葉驚霜也有些詫異:
“不對,他不單單只是看你這般憤恨,看着我們的眼神,和看伱也是一般無二。
“這人……”
言說至此,葉驚霜的話語忽然微微一頓,只是挑眉看向江然。
江然一時也是若有所思。
沉吟之後,屈指便在他的眉心之上點了一下。
正心指。
正心凝神,外邪不侵。
那守衛眸子裡的恨意,頓時開始瓦解,取而代之的卻是極端的痛苦神色。
江然心念一動,拿過了他的手腕。
輕輕搖頭:
“沒救了,他體內亂七八糟,經脈斷了七七八八。
“方纔神智處於癲狂狀態,倒是可以不爲體內傷勢所苦……如今一旦恢復正常,便也是到了身死之時了。”
江然的話說到這裡,那守衛便已經是七竅流血,橫屍當場。
這一幕只把白子慕和阿文看的目瞪口呆。
好端端的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顧忌這個死人的時候,白子慕已經衝到了房門前,伸手想要將這房門轉開,然而任憑他如何努力,這房門也是紋絲不動。
他只好回頭求助阿文。
畢竟小哥倆最是熟悉。
阿文也沒有猶豫,趕緊到了跟前,卯足了力氣,想要將這房門打開。
然而任憑他周身罡風滾動,力道運用到了極致。
甚至就連白子慕都被這股罡風推開……這扇門也是紋絲不動。
阿文這一身內力終究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
到現在爲止,他也不會真正的運用。
如今急切之間只顧着爆發,用到了極處之後,竟然噴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便倒飛而去。
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還是洛青衣眼疾手快,接了他一把。
“多……多謝洛大哥。”
阿文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
“這門……這門我打不開。”
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來到了門前,伸手輕輕敲了敲房門,笑道:
“精鋼所鑄,堅固無比。
“你內力雖然不錯,但是全然不會運用,確實是打不開。
“秋少夫人,你稍微往後退下一些。
“小心房中可能會另有機關。”
“好。”
白露答應了一聲。
江然則已經退開,對田苗苗說道:
“來,把這扇門拆了。”
田苗苗一聽到這話,整個人眼珠子發光。
她已經好久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了。
不是江然不給機會,實在是身邊能人太多。
如今終於輪到自己大展身手,一時之間興奮的同手同腳,險些沒直挺挺的栽在地上。
順利來到房門之前,她伸手摸了摸,找了兩個合適抓握的地方。
正要用力,就聽江然說道:
“蠻龍勁。”
“哦。”
田苗苗當即答應了一聲,運轉江然傳授給她的蠻龍勁。
這功夫不是內功,而是一門發力的法子。
當即五指一扣,只聽得吱嘎一聲,被她握住的地方,直接扭曲變形。
緊跟着往外一摘,咔噠一聲,全然不覺費力。
整扇門就已經被摘了下來。
現出了白露那略顯擔憂的神情。
倒是田苗苗看着手裡這扇門,有點迷茫:
“這也不難啊……”
說着,看向阿文,好似在奇怪,爲什麼這麼一扇,隨隨便便就能摘下來的房門,你們竟然折騰的這麼起勁……
阿文則禁不住連連咋舌。
這個傻乎乎的姐姐,竟然這麼厲害的嗎?
今天早上還看到她蹲在樹根下面數螞蟻,阿文還默默可憐了她一下,原來是個傻子。
沒想到,這傻子竟然這麼強悍?
那小胳膊小腿,哪來這麼大的爆發力?
白露則趕緊抱着孩子從屋子裡出來,謝過了江然的援手之恩。
只是臉上卻有些六神無主。
江然也是一笑:
“奇怪了,秋氏一族的人這是怎麼了?
“少夫人深夜歸家,不僅僅沒有好好接風洗塵,還將少夫人送到了這機關房中困了起來。
“二房縱然是有着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秋家直接這麼做吧?
“秋家家主若是連這都不管的話,那還不如直接將家主之位傳給二房就是。”
白露一時啞然,想了一下說道:
“今天晚上回來之後,我就感覺這宅子裡的氣氛和往日很不一樣。
“如今這一場遭遇,也是說明了這一點。
“江公子……如今我已經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嗯……我本來跟着你來秋家,也不過是爲了打打秋風,不過如今看來,這秋家確實是有些古怪。”
江然說道:
“少夫人不如先帶我們回你和大公子的住處看看?”
“好。”
白露當即點頭。
方纔是她久未歸家,不知道大公子是否有事情要忙,沒有回院裡頭,這纔跟着那守衛來到了這裡。
如今守衛撒謊,而且已經死的莫名其妙,自然是應該先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查看一下大公子的行蹤纔好。
當即衆人便在白露的帶領下,穿梭於這秋氏族地的大宅之中。
只是剛剛走了沒兩步,一陣陣的腳步聲就從四面八方傳來。
夜幕之下,陰影之中,一個個人影呈現。
白露眸光一擡,便看出來,這些都是秋家的人。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們的眼神全然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樣。
兇狠,憤恨,帶着無窮惡意。
每個人的手上都拿着刀,刀鋒森冷,閃爍殺機。
“他們的眼神跟方纔那個守衛一模一樣。”
葉驚雪輕聲說道:
“看來是有什麼人,影響了他們的神智。”
這一幕看上去有些奇幻,然而江湖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真正叫人驚異的是,秋氏一族身爲青國四大家族之一,底蘊深厚,武功高明,竟然也會中招。
這就很奇怪了。
就在衆人心中泛起疑問的時候,就聽嗡的一聲響。
已經有人率先出手。
刀鋒一轉,直接殺入了人羣之中。
卻聽到砰的一聲響,那人如何來的,便被如何打飛了出去。
不過這一聲,卻是號角。
周圍聚攏的這些人,紛紛出手,帶着無盡殺意的刀鋒斬向江然等人。
江然心中略作思忖,便輕聲說道:
“他們神志不清,似乎被刀意所染。
“跟他們糾纏沒有絲毫意義,秋少夫人,你指個方向,咱們衝過去就是了。”
“好。”
白露面對眼前這一幕,更是迷茫了。
秋氏一族不是尋常地方,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的全家都中了招。這種事情,實在是難以理解。
哪怕她回來之後,看到滿地屍體,秋氏一族被人滅了滿門,也好過這幫人全都變成了不認識人的瘋子。
當即不敢怠慢,連忙指點路徑。
江然這一次也沒有領頭衝殺,而是讓洛青衣走在最前頭。
他有摘星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這些人的刀法雖然是頗爲精湛,可洛青衣的大象神拳也是非比尋常。
拳風落處,幾乎沒有一合之敵。
一行人便這般一路往前,很快便在白露的指引之下,來到了另外一處院落之中。
只是看上去,這院落並不如何富麗堂皇,全然不符合大公子的身份。
而到了此地之後,身後這羣人竟然還在追殺。
他們的雙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滿是猩紅一片。
最初江然等人到來的時候,這幫人還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可以行動,可以說話,可以交流……可如今他們更像是披着人皮的野獸。
江然對此雖然嘖嘖稱奇,卻也沒有功夫詳細研究。
推開院子大門,一行人魚貫而入。
讓白露身邊的幾個守護頂住大門。
白露則帶着江然一路來到了她和大公子的居所。
推開房門,房間之內便如同預料之中的一樣,空空如也。
江然伸手在桌子上輕輕抹了一下,繼而問白露:
“你回鄉省親,用了多久?”
“也就大半個月。”
白露照實回答。
江然點了點頭:
“這房間至少也有十天沒有人進來打掃過了。
“看來自你走後,大公子就未曾回到這裡……
“所以,你這一路回來被人追殺,卻始終不見大公子的救援。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他只怕已經出事了。”
白露的臉上頓時血色褪盡:
“怎會如此……”
“而且,這事或許還不僅僅只是因爲二房。”
江然看向了門外,那些拿着刀的秋氏族人,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們明明可以用輕功跳過牆壁進來殺人,可他們就好像忘了自己還會輕功一樣。
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在那不斷的推門。
白露的護衛則用盡全力的在那頂門。
兩者較勁,那扇門一時之間也是岌岌可危。
白露面色有些絕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手?”
江然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先前那守衛出手的時候,江然還沒太注意,後來一路被這幫人尾隨追殺,江然便仔細觀看他們所用的刀法。
便發現,他們所施展的刀法,裡面帶着濃重的披星天魔斬的影子。
雖然江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但披星天魔斬,乃是魔教問心齋的絕學。
問心齋裡的武功,對於心性精神,本就有這極爲關鍵的影響。
如此一來,這幫人神智全無,也就有了解釋。
所以他從開始的時候就不願意出手對付這幫人。
秋氏一族和其他人一起圍攻了唐天源等人,這一場說不定就是問心齋門人對他們的報復。
當中指不定還有點什麼其他的原因。
自己貿然出手,豈不是壞了自己這邊的謀算?
他摸了摸下巴,正想着應該怎麼說話,才能夠繼續引導白露往前尋找,看看這秋氏一族可還有漏網之魚?
就聽得一聲佛號忽然炸響夜空。
“阿彌陀佛!”
這四個字很不簡單。
第一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好似雷霆當空,讓人耳鼓生疼。
第二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卻讓人頭腦發脹,聲音卻好似沒有第一個字那麼大。
而當第三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聲音已經是弱不可聞。
卻讓所有聽到的人一掃陰霾,神清目明。
最後那個‘佛’字落下,耳朵裡已經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這個‘佛’字是在所有人的心頭泛起的。
一剎那間,神清氣定,端正祥和。
白露臉上的急躁之色頓時一掃而空,只是擡頭凝望的時候,禁不住微微蹙眉:
“大梵禪音……
“是大梵禪院的人。”
江然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方纔這大梵禪音響起的時候,他體內那一條隱脈之中的內力,倏然便有亂走之相。
這條經脈裡,有的是涅槃大丹,以及大自在天魔萬念訣的內力。
憑藉一條經脈,便可以跟自己已經快要大成的造化正心經分庭抗禮。
卻沒想到,竟然被這大梵禪音所動。
不過,也就僅僅只是動了一下。
其後便恢復了平靜。
再有造化正心經一轉,不爲這梵音所蠱惑。
倒是外面一直在衝撞的那些人,在這梵音籠罩之下,忽然就停了下來。
有些人發出痛苦的嘶吼,有些人則當場暴斃。
就好像江然用正心指點那守衛,結果他七竅流血而死一般。
便在此時,一道道身影破空之聲響起。
江然回頭,就見院子裡已經多了幾個人。
這幫人身上穿着的是黑金相間的袈裟,脖子上戴着念珠,頭上頂着斗笠。
當中一個手持禪杖的大和尚,上前一步:
“屋內的是什麼人?”
江然看了白露一眼,白露整了整神色,跨步出來雙手合十:
“見過大師,我是秋氏一族大公子的夫人白露。”
“秋少夫人?”
那大和尚微微一愣,便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卻不知道這位施主又是哪位?”
“在下江流。”
江然一笑:
“秋葉古國之人,來到青國遊歷。卻沒想到,路上遇到了秋少夫人……
“在下雖然人在秋葉,可對青國秋氏一族久仰大名,既然遇到了,自然也就不免同行一路。
“想要來秋氏一族開開眼界。
“卻沒想到,入目所見,竟然是這樣的一番光景。
“大師,您是大梵禪院的高僧?
“敢問法號如何稱呼?”
“阿彌陀佛。”
那大和尚當即單掌在前,道了一聲佛號:
“原來是秋葉來客,貧僧失禮了。
“貧僧法號戒惡,見過江施主。”
江然雙手合十,也施了一禮,繼而問道:
“戒惡大師,在下若是瞭解不錯的話,大梵禪院所在,距離此地不近。
“要說是前來拜訪,這深更半夜,也不是拜訪之道。
“卻不知道幾位大師,對這秋氏一族所發生的事情,是否知道一些什麼?”
“阿彌陀佛。”
戒惡合上沉吟了一下說道:
“施主敏銳,所說不錯。
“貧僧對此地發生之事,確實是有些瞭解。
“施主哪怕不問,貧僧也得如實告知。看施主如今這般鎮定自若,顯然也絕非泛泛之輩,正好需要施主幫忙,看看這秋氏一族,可還有救否?”
“哦?大師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此事說來話長……”
戒惡和尚未語先嘆氣,但很快便正色說道:
“施主可知道魔教?”
“放眼天下,不知道這魔教的……纔是鳳毛麟角吧?”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大師是想說,這件事情和魔教有關?這倒是說的過去了。”
“正是如此。”
戒惡和尚當即侃侃而談,將他們前段時間以來,知道了有魔教中人潛入青國,欲行不軌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更是提到他們在一個神秘人的幫助之下,成功渡過了這一次危機。
“本想着此戰之後,各自回返,江湖亦可無事。
“卻沒想到,剛剛回到大梵禪院,貧僧便得知……秋氏一族竟私自扣押了當時那一戰之中的魔教中人。”
戒惡和尚面色凝重:
“魔教高手,最善蠱惑人心。
“他們私自扣押魔教高手,極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大禍。
“故此,貧僧不遠千里,便是想要來此告誡他們,需得儘快除惡務盡。
“卻沒想到,似乎仍舊是來晚了一步。
“如今秋氏一族許是已經淪陷……只怕,四大家族,要變成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