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東來其實是覺得江然這話挺不靠譜的。
到時候他有辦法,可是這個辦法卻不告訴他們……
這回頭明天一見到青帝,江然直接一掌把青帝打死,然後領着長公主他們殺出皇宮,揚長而去。
那自己和溪月公主可就被動了。
到了那個時候,最好的結果就是,江然能夠念着和溪月公主的一番小小糾葛,可以帶着他們一起逃出去。
否則的話,憤怒的青國人,會將他們撕成一片一片。
可是這話這個時候說出來,好像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溪月公主一眼,暗中傳遞了一個眼神。
溪月公主只是微微點頭,也不知道領會沒領會……
“這不可能……”
葉東來想了一下:
“帶着公主,轉身就跑。”
“本宮的身份就在這裡,無論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一個很好的籌碼。”
“你別忘了我們如今的立場。
江然這廝膽大妄爲,視王法如無物。
勸她早做謀劃。
“如今不是在我們的國土之上,一切就得便宜行事。
“如今青帝狼子野心,背後還有陰謀。
“和他結盟,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公主的意思是?”
“一切按照他的節奏來。”
時間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晚上。
“跑得了嗎?”
“江然遠比你想象之中的還要可怕。
“其實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和青帝兩敗俱傷,到時候我們撇開關係,直接回到秋葉。”
……
“面對江然,我們無從反抗。面對青帝,我們也反抗不了。
溪月公主嘆了口氣:
葉東來深深地嘆了口氣:
溪月公主對此沒有任何不滿,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後說道:
“如果他明天真的要殺青帝,你會怎麼做?”
因此,當又有太監過來傳授他們宮中禮儀的時候,趁着空閒的時間,葉東來就去找溪月公主。
葉東來聽到這裡,對溪月公主躬身一禮:
“是,下官明白了。”
“不過葉東來你記住了,他只是不想妄開殺戒,不是不能。
“無需這般自擾,順其自然吧。”
……
溪月公主沉聲說道:
反正現在葉東來的心裡,是七上八下,總感覺哪裡都不落地。
溪月公主笑了笑:
“所以,跑不了是吧?可如果是江然的話,你覺得御林軍和青國的軍隊攔得住他嗎?”
“本宮有時候都覺得,他似乎從未將青國以及青國江湖上的那些人放在眼裡,一時一刻都不曾。
萬萬不能輕易相信。
“而對於父皇來說,究竟是和青國結盟拿下金蟬,亦或者是和金蟬結盟,拿下青國,並沒有什麼兩樣。”
“更何況,現如今他會不會動手,還在兩可之間。
“所以千萬不要試圖去阻止他。”
“他之所以易容改扮,改名換姓的來到這裡。
“不是因爲擔心被他們阻擋,只是不想妄開殺戒。
跑不了也要跑啊!
留在這裡難道是等死嗎?
“最初的時候我們是想要和青國結盟,拿下金蟬。
這一日接下來的時間就很平靜。
溪月公主搖了搖頭:
葉東來眉頭緊鎖:
“可如此一來,江然真的會帶我們走?”
“所以,隨波逐流,依附強者,乃是最好的自保之策。
江然本來作爲一個正常的男子,是沒有資格留在皇宮之內的。
但他畢竟‘是溪月公主的人’,有些口子不是不能開,反正只要不讓江然去後宮睡一晚上,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時近午夜,吱嘎吱嘎的聲音從窗口傳來。
江然睜開了一隻眼睛,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葉驚霜。
葉驚霜則順勢按住了自己另外一側的葉驚雪。
三個人就躺在牀上,一起看着窗口。
片刻之後,窗戶被人從外面撬開。
一個身影一溜煙的鑽了進來,關上窗戶回頭,剛剛站穩,就是一愣。
夜幕之下,三雙眼睛滴溜溜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這場景怎麼看都很嚇人。
唐畫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差點嚇死我!
“如果我被你們嚇死了,變成鬼以後,一定天天纏着你們。
“讓你們日夜不安。”
“魔教聖女如果這麼一嚇唬,直接就死了,那魔教也不能禍禍蒼生這麼久了。”
葉驚雪哼了一聲,反脣相譏。
唐畫意沒理她:
“換人?”
江然點了點頭,卻先問了一句:
“玲瓏亭那邊怎麼樣了?”
“這事說來話長。”
唐畫意來到桌子跟前坐下,隨手拿起了一塊點心塞進了嘴裡,眼睛頓時一亮:
“好吃啊,不愧是皇宮大內,這些小點心做的都這麼精緻。
“伱剛纔問什麼來着?對了,玲瓏亭……
“要不是爲了這個玲瓏亭,我早就來了。”
她一邊往嘴裡賽點心,一邊說道:
“百芳樓其實不是玲瓏亭的總舵,只是一處據點。
“好處在於,玲瓏亭的亭主就在百芳樓醉生夢死。
“今天晚上咱們點齊了人手,直接闖入了百芳樓。
“嘖嘖,那場景你是沒見到啊。
“開始的時候,這幫人還該幹什麼幹什麼,待等有人死了之後,一幫人就慌了神,還有光着腚抱着衣服,從房間裡跑出來的……
“那真可謂是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
“玲瓏亭本來還打算負隅頑抗。
“但是咱們得人都是什麼高手?
“無需太多人出手,我爹和渡魔冥王就好似打算在這裡一較高下一樣,直接將玲瓏亭的那些歪瓜裂棗,打的人仰馬翻。
“不僅如此,當中還有七安鎮湊夠熱鬧的。
“一看到我爹和渡魔冥王,整個人都嚇傻了。
“將玲瓏亭上上下下,一體擒拿倒是未曾耗費多少功夫。
“但是撬開他們的嘴巴,卻沒有這麼簡單。
“咱們各路手法用了一遍,最後還是上了心魔念,這位亭主才透露出是誰想要買溪月公主的命……
“姐夫,你猜這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江然看了她一眼:
“再賣關子,把你的牙給拔了。”
“……是你。”
唐畫意果然不敢再賣關子,只是臉上已經多了一抹戲謔的笑意:
“他說是你現身玲瓏亭,想要買溪月公主的性命。”
江然若有所思的說道:
“所以,玲瓏亭和他們沒有關係?”
“至少我得到的答案是這樣的。”
唐畫意微微一笑:
“看來他已經黔驢技窮了這種手段都用上了……
“你說,如果棄天月沒被他給賣了,會不會給他謀劃一個更好的法子?”
江然卻搖了搖頭:
“這不是黔驢技窮,他一直在做的都是這件事情。
“魔教消失了二十年,如今這江湖年輕一輩對於魔教的瞭解,已經極其膚淺了。
“總得拿出一些東西,讓人看到這魔教是必須要剷除的。
“一個想要挑起五國亂戰的瘋子,也自然是必須要死的。”
唐畫意聽他這麼說,倒是微微一愣:
“姐夫,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江然一笑:
“行了,我出去一趟,你就在這裡暫且代替我吧。”
他說着站起身來,身上已經是一套夜行衣。
“浪費……和人家同牀共枕還穿着衣服。”
唐畫意嘿嘿一笑,忽然搓了搓雙手:
“你走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葉驚雪聽到這,再也忍不了了,伸手就要拔劍:
“我今天就要斬妖除魔!!”
“來啊,你越掙扎,我越高興。”
唐畫意滿臉嘚瑟。
江然白了她一眼:
“你悠着點,不然的話,回頭我點了你的穴道,也讓她們享受一下你越掙扎,她們越高興?”
“……姐夫,你到底是哪頭的?”
唐畫意不敢相信江然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正義那頭的。” 江然正氣凜然。
葉驚雪又聽不下去了:
“這話別人說也就算了,你一個魔教少尊……怎麼張得開這個嘴?”
江然看看天色,沒工夫和葉驚雪一般見識,戴上了一個黑色的面巾,從唐畫意剛剛進來的那個窗口又出去了。
葉驚霜看江然走了,這才問道:
“時邈還好嗎?”
唐畫意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不少,她輕輕搖頭:
“不是很好……
“百芳樓是什麼地方你們也都知道。
“玲瓏亭的作風,你們也都聽說過了。
“那個地方,表面上是一家普通的青樓,背地裡,存在着不少比較噁心的事情。
“有很多境遇極其悽慘的人。
“她好像未曾見識過這些東西,今天晚上殺氣重的很。
“一直到結束之後,她的劍氣都未曾平息。”
葉驚霜聞言嘆了口氣:
“我猜到了……別看時邈這個模樣,其實,她的性子太單純了。
“劍不染塵,捨生取義,這纔是丹陽捨身劍能夠在這個年紀,踏入劍境的原因。
“不過,多經歷一些,也總是好的。
“經過了這一次之後,她握劍的手,會更加穩固。”
唐畫意撇了撇嘴,翻身上了牀躺下:
“這也不全都是好事,回頭姐夫的身份被她知道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她到時候丹陽捨身劍大成,萬一想要殺個魔尊替天行道。
“回頭找到魔尊的時候,一擡頭,哎呦,老熟人……咋整?
“打吧,別說我看不起丹陽捨身劍,就說丹陽劍派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加一起,也不是姐夫的對手。
“不打……你說劍不染塵,捨生取義。
“她的劍境會不會因此而破碎?
“總不能叫她真的捨生取義了吧?畢竟姐夫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這……”
葉驚霜呆了呆,然後沉聲說道:
“無妨,魔教是名聲不好,縱然有惡,哪怕罪大惡極,也都是在江大哥成爲魔教魔尊之前。
“就現如今,乃至於今後,魔教都不會是罪大惡極之輩。”
葉驚雪看了看葉驚霜,嘆了口氣,時隔好久,這種‘唯江然正義論’,又一次從葉驚霜的口中聽到了。
莫名的還有點小懷念……
……
……
夜色之下,江然的身形於皇宮大內之間穿梭。
白天過來傳授宮中禮儀的太監們,嘴巴並非全都被焊死了。
江然三言兩語之間,就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說寶庫的位置,青帝住在什麼地方諸如此類的……
當然,不是直接問的,而是旁敲側擊。
從隻言片語之中,確定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後江然和他們相談甚歡,他們還不知道江然已經套取了想知道的東西。
青國的寶庫,就在皇宮的西南角。
一路走來,江然便發現,守衛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精銳。
可見是這寶庫已經快要到了。
而就在江然抵達寶庫之前,忽然眉頭一挑,看向了高處。
那裡正有一個人,居高臨下,彎弓搭箭。
想要出手,卻又收了回去。
如此反覆三次,最後將那把大弓重新背在了身後。
江然悄然來到了他的身後,順着他的目光去看,正好能夠看到一個隱藏的不錯的守衛。
便是一笑:
“爲何不出手?”
金歌豁然擡頭,卻沒有回頭,而是輕聲說道:
“你真的來了……”
江然目光一掃:
“商無名呢?”
“有些事情,不適合他知道……”
金歌深吸了口氣:
“小露在哪?”
這話問出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江然的身份。
實際上,江然今天晚上會出現在這裡,本也是金歌的一個猜測。
如果他來了,就說明他和白露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換言之,他的身份正是那一日擄走了白露的魔教少尊。
可如果江然不來,那一切就還有變數。
如今這變數未曾出現……因爲江然真的來了。
江然也沒有繼續隱瞞,那天他就已經在金歌面前,施展了縱意流光訣和天覆神掌。
金歌跟着他的時間不短,不可能認不出這兩門武功。
因此,便輕笑了一聲:
“就在皇都內,放心吧,很安全。”
“爲什麼要抓她?”
金歌回頭看江然:
“是因爲那天我們說的那個計劃觸怒了你?”
“嗯?要不你再想想?”
江然哭笑不得:
“如果是的話,當天我爲什麼不發作?”
“……”
金歌感覺有點尷尬。
當着人家的面,闡述算計人家的詭計,如今又討論這個問題,着實是讓人有點下不來臺。
江然笑了笑:
“放心吧,我讓她幫我辦件事,不會難爲她,也不會難爲你。
“作爲回報,我幫你們拿到追雲弓和逐月箭。”
“什麼事情,我來幫你做吧。”
金歌說道:
“大哥,你應該會相信我。不然的話,你武功這麼高,如論施展什麼武功,商無名都不會是你的對手,你也沒有道理在我面前施展那兩門絕學了。”
江然搖了搖頭:
“不過是留下一道保險,而且這件事情最好的人選,就是她……畢竟,她認識我嘛。
“你的身份過於敏感,沒有秋少夫人這四個字的金子招牌好使。
“所以就算了……嗯,我猜到了你今天晚上可能會來這裡,正好了,你和我一起進去。
“拿回了東西之後,我告訴你白露的所在,你去找她。
“然後你們兩個立刻離開皇都。”
他說着,又從懷裡取出了一個錦囊:
“算不上是錦囊妙計,不過,如果你們離開皇都,三天之後不曾聽到我的消息哄傳天下。
“你們就打開這個錦囊,按照上面寫的做。
“到時候你也知道,我爲什麼說,這件事情只能她來做。”
“如果到時候你的消息已經哄傳天下了呢?”
金歌問。
江然啞然:
“你什麼時候學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看來記憶恢復之後,也不全都是好事啊。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們就去歸隱山林吧。
“孩子還小,別告訴他真相。
“那他就是你的兒子。
“到時候你和白露三年抱倆,你們金氏一脈就真的有後了,不挺好的嗎?”
說到此處,他就發現金歌的眼眶有點發紅。
“……你怎麼了?練邪功了?還是想哭?”
“大哥,你這根本就是不讓我們做任何事情,就想着幫我們拿回東西。
“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纔好。”
金歌咬着牙說道:
“我不想帶着她歸隱山林了……我們就跟在大哥身邊,你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我雖然沒有洛青衣那麼會做飯。
“但是眼力好,輕功也不錯,給您當個斥候,您也方便。”
“……”
江然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少廢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安排了?
“走吧,再耽擱下去,天都亮了。”
說話之間,他一把抓過了金歌的肩膀,身形一晃,就已經到了寶庫跟前。
寶庫兩側守衛不曾見到人,隱隱間好似有一抹流光,可定睛再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彷彿只是一股風。
風過之後,人已經到了寶庫之中。
於一處拐角站定,江然側耳傾聽,忽然一閃身,便走了出來。
迎面便是四個護衛,眼看一個黑衣人忽然竄出來,幾個人同時一驚,有的擡起手,想要抓刀柄,有的伸手入懷,想要傳警報。
然而他們的動作暫且就定格於此。
江然屈指連彈,大梵禪院的大梵渡世指便已經落在了這幾個人的身上。
其後江然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從懷裡又掏出了一塊蒙面巾扔給了金歌:
“蒙上,咱們來偷東西的,臉都不蒙,像話嗎?”
金歌一邊蒙上臉,一邊看着江然大搖大擺的就往寶庫裡走,一時之間也是齜牙咧嘴。
偷東西像你這麼大搖大擺的,他也不像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