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短暫的凝滯了幾個呼吸。
阿眉這才搖了搖頭：
“可是，這有用嗎？人不是毒蟲，我們也並非是處於一種不吞噬彼此，就無法生存的狀態之中。
“哪怕是有人可以憑藉一己之力，將所有的百族高手全都斬殺殆盡。
“也沒有可能成爲‘蠱’吧？
“就好像……你。
大胖子趕緊往前走了兩步，笑眯眯的說道： “買賣不成仁義在，何必這麼着急就走。
它們搖擺不停，可今日……無風啊。
“那些被追殺的走投無路之人，或許會來此尋求庇護，從而引來追兵，暴露我們的行蹤。
只是這人狀況並不好，滿身都是鮮血，一條胳膊都已經沒了，空空蕩蕩的衣袖隨風搖擺。
這一晚上的事情，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但也算是一個序幕。
“你說。”
“否則的話，笛族就會出面調解。
大胖子笑容滿面的說道：
這地方雖然明顯是有問題，但有江然在，什麼問題都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江然挑了挑眉。
大胖子直接將他們當成了空氣。
“但是不可出現多打一的情況。
“笛族……”
江然恍然，就說這線蟲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百族當真葷素不忌，蚊子都能拿來操控？
而且，看這梵城弄出來的蚊子，一個個的全都膘肥體壯，一身大花，一看就是那種被叮一口，能起大包癢上半個月的。
引得阿眉更是無語……本以爲詩情畫意她們身爲女子，必然能夠識得大體，不跟這臭屁的死男人一樣。
似乎是同出一族。
根本沒有理會他們。
做完了這件事情之後，他這才轉身朝着屋內走去：
言說至此，又有破風之聲響起。
只是經此一震，那勿族之人也是後退了一步，感覺手臂隱隱發麻。
江然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想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卻又不能確定。”
就聽勿術說道：
“這是哪裡話？山中總是以物易物，今日這一碗肉湯，便借人頭來還就是。
擡頭看向屋子裡，神色驚疑不定：
江然一笑：
“原來是一處小店，卻不知道這一碗肉湯，需要多少銀子？”
百族手段高明，既然以蚊子爲核心，那這蚊子冬天必然不會被凍死。
江然明白了……
他手上正拿着一條斷臂。
正是那兩個梵城的同族，一步就已經擋在了那人的跟前。
知道他們沒有人頭付賬，就回去繼續燉肉熬湯。
“沒有沒有，我能在心裡說什麼？”
房子不小，圈了一個小院。
阿眉說到此處，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你是想到什麼了？”
“只是總感覺笛族這一次的百族大會，沒有這麼簡單……”
時間並不長，很快就有人現身在小院子的外面。
“看來這肉湯，今日是喝不成了。”
看上去賞心悅目……
只是看着那搖曳的花草，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
“還請前輩勿怪。”
“只是你跑的這麼着急，莫不是忘了……你還有一條手臂忘記帶了？”
“不是用你的人頭，而是用別人的。我看你們天天打打殺殺，屍體鬧出來不少，分個人頭，又能如何？
“是鐵線蟲！”
“……”
這一日奔波，他們已經見識到了百族自相殘殺的頻率到底有多麼離譜。
江然忽然開口。
“你說的最爲合理，除了笛族之外，什麼人能夠在這樣的地方建立這樣的院子出來？
“這不是給其他族羣點亮明燈？好告訴他們，這裡有人可以殺嗎？”
“嗯，你身邊這幾個舟族的小子，一人就可以換一碗湯！
大胖子連連點頭。
“這山中法則之一……”
阿眉則輕聲嘆了口氣：
“他要死了……勿族手段詭譎，鐵線蟲若不粘身威力有限，卻可以借屍體侵染對手。
“我等告辭就是。”
自這一夜過後，第二天趕路，路上便總能夠遇到一些百族之中自相殘殺的事情發生。
“總感覺，你在心中辱罵本尊……”
詩情畫意，驚霜驚雪長公主自然是以江然爲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外圍的籬笆兩側，則是擺滿了花花草草，隨風搖曳不止。
這才笑着對勿術說道：
“客官稍等，我馬上給你盛湯。”
要不是打不過伱，非得把你打的說實話不可。
“一個人頭一碗湯，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大胖子的腳步聲緊着兩步走出，先是自地上撿起了自己的菜刀。
“誒誒誒？”
梵城呆呆地看着，卻全然無力阻止。
“你們途徑此處，便也稍微休息一番，莫要打打殺殺了，對了，我方纔打了一隻獐子，你們要不要來上一碗肉湯？
“十萬大山，白日潮溼，晚上陰冷，喝一碗肉湯暖暖身子如何？
“無需多要……只需要一顆人頭，便可以換一碗肉湯。”
能夠在冬天橫行的蚊子……這舟族該死啊。
梵城死裡逃生，頓時精神一振：
“勿術你敢在笛族前輩的家中殺人嗎？這般罔顧禁令，莫不是以爲笛族能容？”
“他是勿族的人……鐵線蟲無毒，但一旦被其附着，將會沿着經脈鑽入腦中，一邊蠶食腦子，一邊藉此掌控對手的身體……”
一隻只蚊子的肚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而被蚊子叮咬的兩個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就是一個在這山中開個小店，做個小買賣的人罷了。
勿術滿臉錯愕的看着眼前這個胖子，見他半點傷勢都沒有，正朝着另外一個舟族弟子走去，臉上頓時泛起凝重之色。
就聽一個聲音笑道：
“好小子，你倒是很能跑。
江然點了點頭：
“便是我等百族之間，若有矛盾，可以彼此交手。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莫要前去……喂！！”
“這個想法，也太過天馬行空，光怪陸離了。
阿眉追問。
好在江然內功通神，可以提前規避。
只是他們身軀僵硬，雙眸空洞，看到梵城之後想不都想，同時揮手就打。
本以爲能夠在這裡居住的，必然是笛族之人，結果這胖子竟然不是？
勿術則是一笑：
“原來如此……獐子湯嗎？聽起來都是不錯……只是，你想要讓我用人頭來換？
什麼樣的人，會在這種地方建立一座小院子？
阿眉則是連連點頭：
唐畫意輕聲開口，看向江然。
“這胖子但凡碰觸這兩個人，他必死無疑。”
就連籬笆跟前的小徑，兩邊也都是花草成蔭。
他一邊說，一邊將那手臂朝着梵城送去。
就見到銀光一閃，一把菜刀打着旋的自屋內飛出，叮的一聲斬在了那鐵線蟲上。
梵城本就身受重傷，只剩下了一條手臂，勉強擋了一招，整個人給打的直接跌進了院子裡。
“不過，縱然是笛族的院子，我們最好也別進去。
“你既然想要隱藏身份潛入笛族，當着笛族的面，也不好施展武功。
“否則的話，笛族只需要說明，不得殘殺……需得維持禁令就好。
“現在這種情況，倒不像是他們以往的作風了。”
這一日便在這樣的光景之中走過。
他說話之間，並沒有先去屋內，而是來到了院子周圍的花花草草跟前，將兩顆人頭，分別放在了兩朵花的花盆裡。
院子裡確實是擺放着桌椅，好似隨時接待客人一般。
“只是我手中無刀，沒辦法殺人頭。
兩者碰觸，緊跟發出了金鐵交鳴之聲。
這是蚊子啊。
“確實。”
勿術眸光一轉，忽然一笑：
“也好……即如此，那就跟你換兩碗湯喝。”
“哦？”
“阿眉姑娘在心中嘀咕什麼呢？”
主要原因就是打不過。
“如何？這買賣可是划算？”
“卻不知道，幾位客官打算如何付賬？”
哪怕事情的真相不如江然所想的那般可怖，可笛族這一趟忽然邀請百族參與盛會，確實是有些古怪藏在當中。
只是明白了這些似乎還是不夠。
到了晚間，衆人卻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阿眉眉頭緊鎖：
這山中竟然有一間房子。
他站在院子外面，用乾澀的聲音說道：
“你若想要，儘可以自己動手。”
江然笑了笑：
“既然不能確定，又何必要說？”
就見到幾道古怪的身影出現在了梵城的身後。
“舟族弟子梵城，正在被人追殺，他們不顧禁令，肆意殘殺百族弟子，懇請笛族前輩庇護！”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這胖子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看了看上面被崩出缺口的刀刃，繼而擺了擺手：
“錯了錯了，我可不是什麼笛族的人。
“那你想到了什麼東西？”
“笛族邀請百族與會，拿出了一份大禮，表示與會之人，按均分配。
這不是螳螂的租客嗎？
怪不得梵城這般恐懼……
“百族叫的時間久了，大家對於具體的數量早就已經不去在意。
梵城看到這胳膊的時候，則是臉色大變：
說着，他輕輕一揮手，兩道人影便已經飛身而出，直接來到了這大胖子的跟前。
這嗡嗡聲，着實是太讓人熟悉了。
“不……別過來……”
言說至此，就聽得嗡嗡嗡的聲音響起，一簇簇黑影自梵城的袖口之中走出。
“可是，笛族卻用滿山的鮮血，和鋪天蓋地的蠱蟲告訴了百族之中的所有人。
“確實似乎有意讓咱們自相殘殺。
“不敢不敢。”
“憑你的能耐，想要殺光百族，恐怕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就在此時，那人越過了這兩個人，直接來到了梵城的跟前：
“送你手臂你還不要？來來來，我爲你接上！”
江然下意識撓了撓嘴角……對這梵城都要起殺心了。
阿眉皺眉思忖，只是想來想去，雖然感覺古怪，卻想不到關鍵。
脖頸斷口無數的鐵線蟲頓時自屍身之中走出，以一種詭譎，卻極快的速度，朝着勿術的方向撲來。
就見大胖子一伸手，一把攥住了一個人的前襟，手中菜刀於他脖頸上一轉，一顆人頭就已經給摘了下來。
“這些年來，笛族既然滅了不少的族羣，那現如今百族還有多少？”
可縱然如此，山野草叢之間，時不時的就能夠看到一具殘破不堪，慘不忍睹的屍體，仍舊叫人心頭有些壓抑。
阿眉張了張嘴，心中暗罵這個臭小子怎麼一點話都不聽？
就發現詩情畫意等人也紛紛跟在了江然的身後。
“這也是爲何，笛族在我百族之中會有這般巨大的威望的主要原因。”
眼看着這條胳膊就要送到梵城跟前，梵城想要再操控蚊子回來保護自己，已經來不及了。
小院裡傳出肉的香味，燈光忽明忽暗，在這漆黑的林木之間，傳遞出好遠。
“這又是百族之中的手段？還是笛族的本事？”
並未出手，只是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似乎是要聽憑發落。
那蔓延而出的鐵線蟲，不過被斬了兩三條，菜刀則被蹦飛，落在了房門之外。
“這裡面還有一些本尊沒有想明白的問題。
顯然正是梵城所有。
隨着話音響起，一道身影裹挾滿身殘光，眨眼就已經到了這籬笆院裡。
“縱然是要樹敵，同一時間裡，也只能有一個對手。
“讓我等共遵的鐵則。
看得人頭皮發麻。
就聽大胖子嘟嘟囔囔的開口：
“這年頭，做買賣都不容易啊。
只是衆人對此不免有些錯愕。
可問題是，江然已經走出來了，瑤族的女人說一不二，總不能食言而肥，便也只好跟着一起坐下。
“好好好。”
……
“不敢便好，咱們走吧。”
“又錯了。”
阿眉雖然想要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江然在心中揣測，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有客到啊，來來來，裡面請。
看上去都是年齡相差彷彿的年輕人。
結果，這還夫唱婦隨上了？
真就是倒反天罡了。
“不過，每當有族羣覆滅，便會有新的族羣崛起，算來算去的，好似從未當真減少……”
說話之間，就見房間裡走出來了一個大胖子。
“也好，正好走了這許久的路途，也有些疲憊了。
說遲實快，這些蚊子一窩蜂的朝着拿着斷臂那人撲去。
勿術和那梵城都是一愣，梵城的臉上又一次浮現出了絕望之色。
那名叫勿術之人表情一變，乾笑一聲，順手將那手臂藏在了袖子裡，抱拳說道：
“在下不知道這是笛族前輩的居所，是在下錯了。
掐在此時，呼嘯之聲響起。
“……不是笛族？”
“莫不是……笛族的人？”
卻有兩道身影比那蚊子的速度更快。
“我曾經聽阿婆說過，最初的時候，確實是有許多百族中人不服氣。
江然則問道：
“禁令？你說的是什麼禁令？”
“百族未必真的有一百個族羣，也未必只有一百個族羣。
阿眉咬了咬牙，就討厭這種說話說一半的。
“那你，是這百族之蠱嗎？”
“咱們就在此處休息一番。”
否則的話，他們也不免下場殘殺一場。
只見斷臂之處，一條條好似觸鬚一樣的細線伸展出來，以一種頗爲僵硬的方式蠕動。
他看了阿眉一眼：
“本尊問你一個問題……”
小院子很精緻，地面上鋪着細細碎碎的石頭，分出路徑。
江然一笑：
“即如此，那坐也免了。
五根胖乎乎的手指頭一引，示意讓江然等人入座。
阿眉也沒有隱瞞：
“是自百族先人定居於此的時候，便由笛族發下。
江然原本還想好好的樹立一下自己這旁觀者的人設，可這一刻仍舊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而倘若不接受調解，笛族將會出手將不接受的百族成員，直接從十萬大山之中抹去。
“你且稍待一會，說不定過一會，你就有錢付賬了。”
不過阿眉既然答應了江然，要帶他去笛族，這個時候距離笛族尚且還有兩日路程，她倒是不能放着不管。
只能黑着臉，帶着自己的人也跟着走了出來。
“莫不是……找死？”
大腹便便，脖子上掛着一個圍裙，手裡拿着一把菜刀，寒光湛湛，笑意滿臉。
“盛湯，盛湯，總算是開張了。”
任憑蚊子撲在身上，將他們裹成一團。
拉開百族血戰的序幕。
就在阿眉說話的當口，這胖子已經來到了這兩個舟族弟子跟前。
她還在長篇大論，就發現江然已經自藏身之處走出，朝着小院子的方向趕去。
大胖子隨手一推，無頭的屍體倒地。
大胖子一邊說，一邊笑，只是看着江然身無長物，笑的越發的意味深長：
甚至出現了火星子。
而且看他們的穿着打扮，又跟梵城相差彷彿。
“屋子裡的人……出來！！”
“不遵守這山中法則，便會失去在這山中立足的根本。
他一邊說，一邊下手又斬了一顆人頭。
阿眉嚇了一跳，趕緊搖頭：
“還得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這舟族之人其實早就已經死去多時，體內血液也不流淌，被大胖子摘去頭顱之後，也沒有流出多少鮮血，只是隨着人頭被取下，脖頸斷口之處幾乎有上百條鐵線蟲同時竄出，掙扎扭動，只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說到此處，看向江然：
“方纔于山中正好打了一隻獐子，如今燉來肉香四溢，客官要不吃上一碗？”
順着他的褲腿，鑽進了衣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