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難見得張平並無任何表示,便不等喬峰迴答,便即緩步而前,大袖飄動,袖底呼呼呼的拳力向喬峰發出。
他這門功夫乃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叫作“袖裡乾坤”,衣袖拂起,拳勁卻在袖底發出。少林高僧自來號稱以參禪學佛爲本,練武習拳爲末,嗔恕已然犯戒,何況出手打人?但少林派數百年來宣稱自己武學爲天下之宗,又豈能不動拳腳?
這路“袖裡乾坤”拳藏袖底,形相便雅觀得多。衣袖似是拳勁的掩飾,使敵人無法看到拳勢來路,攻他個措手不及。殊不知衣袖之上,卻也蓄有極凌厲的招數和勁力,要是敵人全神貫注的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轉賓爲主,徑以袖力傷人。
喬峰見他攻到,兩隻寬大的衣袖鼓風而前,便如是兩道順風的船帆,威勢非同小可,大聲喝道:“袖裡乾坤,果然了得!”
呼的一聲,拍向他衣袖。玄難的袖力廣被寬博,喬峰這一掌卻是力聚而凝,只聽得嗤嗤聲響,兩股力道相互激盪,突然間大廳上似有數十隻灰蝶上下翻飛。
羣雄都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灰色的蝴蝶都是玄難的衣袖所化,當即轉眼向他身上看去,只見他光了一雙膀子,露出瘦骨棱棱的兩條長臂,模樣甚是難看。
原來兩人內勁衝激,僧袍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時被撕得粉粹。這麼一來,玄難既無衣袖,袖裡自然也就沒有“乾坤”了。他狂怒之下,臉色鐵青,喬峰只如此一掌,便破了他的成名絕技,今日丟的臉實在太大,
雙臂直上直下,猛攻而前。衆人盡皆識得,那是江湖上流傳頗廣的“太祖長拳”。
喬峰眼見此。驀地心念一動,呼的一拳打出,一招“衝陣斬將”,也正是“太祖長拳”中的招數。這一招姿式既瀟灑大方已極。勁力更是剛中有柔,柔中有剛,武林高手畢生所盼望達到的拳術完美之境,竟在這一招中表露無遺。
但見喬峰和玄難只拆得七八招,高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拳招。都是一般的平平無奇,但喬峰每一招都是慢了一步,任由玄難先發。玄難一出招,喬峰跟着遞招,也不知是由於他年輕力壯,還是行動加倍的迅捷,每一招都是後發先至。這“太祖長拳”本身拳招只有六十四招,但每一招都是相互剋制,喬峰看準了對方的拳招,然後出一招敲剋制的拳法。玄難焉得不敗?這道理誰都明白,可是要做到“後發先至”四字,尤其是對敵玄難等這大高手,衆人若非今日親眼得見,以往連想也從未想到過。
玄寂見玄難左支右絀,抵敵不住,叫道:“你這契丹胡狗,這手法太也卑鄙!”
此時張平卻忽然開口道:“你這天竺胡狗的狗,身爲漢人,卻成天鼓吹那些天竺的神明。把那天竺胡人當做什麼狗屁佛祖來朝拜。像那所謂的釋迦摩尼和達摩若真如傳說中一般威能無邊,怎麼不出來讓本座見識一下。反而是靠你們這些天竺胡人的狗,天天幫助釋迦摩尼這等低賤的化外蠻夷吹牛這等手法。纔是卑鄙中的卑鄙。”
那玄寂此時漲紅了臉,大吼道:“你辱罵佛祖,罪不可赦!”
張平此時卻冷笑着說道:“怎麼,你們少林是不是想要和本座過不去,若是不服,本座就讓你看看。你們天竺胡狗就算從中原武林偷學再多的武功,也不可能是我漢人道家正統一合之敵。”
那玄寂此時卻忽然冷靜了下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並無意與施主爲敵,只是施主對佛祖不敬,將來必有惡果臨身。”
張平此時冷笑道:“好好珍惜這最後三年的時間吧,三年之內,如果你們不能再忽悠一個掃地老僧那樣的高手爲你們送命。只怕三年之後……”
此時那趙錢孫忽然開口道:“這妖道與喬峰這個契丹狗雜種同流合污,大夥兒今日不趁機殺了他們這兩個狗雜種,將來必定遺禍無窮。”
喬峰酣鬥之際,酒意上涌,怒氣漸漸勃發,聽得趙錢孫破口辱罵,不禁怒火不可抑制,喝道:“狗雜種第一個拿你來開殺戒!”運功於臂,一招劈空掌向他直擊過去。
玄難和玄寂齊呼:“不好!”兩人各出右掌,要同時接了喬峰這一掌,相救趙錢孫的性命。
此時張平忽然哈哈笑道:“玄難、玄寂,這趙錢孫膽敢辱罵我,你們救他,便是與我作對。我當日只是說不首先找你少林麻煩,既然你們與我作對,看來少林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隨後張平的臉上的皮膚忽然越來越透明,白的可怕的臉龐之上,一條條紫色的氣息彷彿遊蛇一般在臉上四處遊走。
而一股無形的吸力忽然自張平身上發出,直激得周圍掀起一陣陣彷彿龍捲風一般的旋風。
此時張平忽然詭異的哈哈笑道:“諸位,好好欣賞你們這最後的世界吧!”
話音剛落,張平便猛然化爲九道殘影,撲入了人羣之中。那趙錢孫第一個倒飛而出,待其落地,只見他後顱之上露出五個好大的血洞,當真是好生可怕的緊。
只可惜,衆人實在是沒有心情注意到他趙錢孫的動向,只聽得衆人當中的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張平的身影每一次閃過,便有一名高手登時倒地而亡。
唯有那譚婆此時忽然忍住傷勢,在張平擊殺一名使槍漢子時,忽然鼓足全力一掌打來,口中大喊:“納命來!”
而那譚公見此,拼命想要拉住譚婆,但是畢竟慢了譚婆一步,方纔始終不能追上。
張平此時卻彷彿腦後生眼一般,僅僅是將那使槍漢子的長槍隨手向後一撥,那長槍便閃電一般的朝着譚婆射去。
二人之間不過一丈的距離,那譚婆衝勢又是急猛,此時根本無法避過此槍。
此時忽然有一道黑影猛然撲到了譚婆面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這一柄長槍。
“不要!”
隨着譚婆的一聲悲鳴,張平卻忽然反手大袖一揮,原本被譚公擋住的長槍受張平內力激發,登時洞穿了譚公身體而去,將譚公、譚婆二人射了一個對穿。
“小娟,你怎麼這麼傻。”
“啪。”譚婆的這一巴掌打得不重,聲音也不響,然而譚公依舊沒有躲。而是本能的掏出自己配置的秘藥準備塗抹臉頰。
只不過譚公卻沒有了往日的迅捷和靈動,待得譚公剛剛將藥膏舉起,他忽然帶着幸福和微笑盯着譚婆說道:“小娟,你知道嗎?你生氣打我的時候,是你最……”
話未說完,譚公的眼神忽然失去了神采,一雙託着藥膏的手也垂了下去,直將那珍貴的藥膏散的滿地遍是。
譚婆此時吐出一口血,隨後緩緩伸出手從譚公手指上將藥膏抹過來,顫抖的一邊爲譚公被打的臉頰抹上,一邊喃喃說道:“老頭子,疼不疼?”
見得譚公臉上似乎露出了一抹笑容,譚婆忽然再次噴出一口血了,隨後二人彼此搭在一起,身體漸漸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