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了!”
陳拙冷冷一笑,腳下邁動,嘴上還不忘提醒,如那勾魂之聲。
只是邁出不過幾步,他步調忽轉快急,
“轟!”
遂聽一聲爆響,慕容龍城眼前一空,風雪驟亂,陳拙已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股兇悍殺機自身畔襲來,慕容龍城察覺的瞬間飛身一縱,仰天狂吼,周身十丈以內,頓時天驚地動,萬千劍氣如雨灑落,帶起層層震爆。
他身懸半空,雙眼急轉,心神大動,正在飛快尋找陳拙的蹤跡,但很快便意識到什麼,急忙擡頭上看,風雪中,但見六顆翻飛的拳頭從天而降,難以想象。
看着陳拙那近在咫尺的森然冷容,慕容龍城瞳孔一縮,大吼一聲,舉掌相迎。
交手中,二人只似流星直墜,重重砸向地面,“轟隆”一聲,塵煙四起。
待到暴亂的塵囂飛快散去,雪中已現驚人一幕。
陳拙傲立當場,猶若神魔,六臂向上,作託天之狀,而那慕容龍城雙手雙腳俱已遭擒,被高舉半空,猶在掙扎,口中咳血連連。
陳拙胸腹間氣息鼓盪,體內真氣更是暴動強提,周身真氣凝實的仿若一團熊火,滿頭黑髮根根倒豎,如焰升騰。
“啊!”
他口中沉聲一喝,雙眼陡張,六臂齊動,像是要將慕容龍城撕碎當場。
慕容龍城本是痛嚎連連,但那嘶吼之聲忽然一頓,氣息急變,原本挺拔身軀倏然一轉,血肉暗淡,神化盡斂,一時半瞬彷彿化作一截枯樹朽木,由榮轉枯,變得死氣沉沉,不見生機,魁梧身軀驟然一縮,竟然掙脫了開來。
陳拙見此情形冷哼一聲,一顆拳頭當即送出,勢如山倒,不偏不倚,砸在了慕容龍城的胸膛上。
但這本是重若萬鈞,石破天驚的一拳,竟未有絲毫非凡場面,更像是打在了一截木頭上,勁力難透。
慕容龍城身中一拳,魁梧身軀反倒像風中飄飄蕩蕩的枯葉,又輕又緩,在雪中翻身一落,漫不經心的一撣胸口,冷笑起來。
笑容方起,身前勁風再至,陳拙飛撲而來,身在半空,六臂齊動,惡相畢露的獰笑道:“枯榮禪功?我讓你擋!”
慕容龍城眼中亦有兇意爆現,他能走到今日,可不是全憑心計城府,陰謀詭計。一個人若想成大器,辦大事,自然須得強橫實力爲底氣,而他與慕容博、慕容復不同之處就在於,他是先有天下無敵的實力,纔有鼓動人心,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之舉。
比起那兩個慕容家不成器的後嗣,慕容龍城尤爲清醒,即便他早已無敵,也無時無刻不在提升自己的實力,這些年他遊離四方,遍尋天下,化身無數,曾身居高位,手握無數人的生殺予奪,也曾平凡普通,拜入各門各派,得盡其功,幾乎囊括了天下大半的武學於一身。
他練就了一身的能耐,論武,天下無敵,論心計謀略,更是無人能及,文武兼備,還精通諸類奇技淫巧、旁門左道,簡直無所不通,無所不曉,他自認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當皇帝。
如今苦侯多年的時機就在眼前,焉能退縮。
“小子,來吧!”
慕容龍城兩腿微屈,雙臂一展,立掌爲劍,口中長嘯一聲,一股沛然浩蕩的劍意登時直衝霄漢,雙眼亦有劍光吞吐,身旁霜雪齊齊被推擠向一旁。
看着近前的陳拙,他單掌一轉,以臂爲劍身,運血肉之軀,擡手一抖。
“叱!”
一道無形劍氣,霎時橫亙在二人之間,被他凌空打出,所過之處,如能分陸開海,在地上留下一道心驚肉跳的劍痕,筆直延伸向陳拙,木石皆斷,無物不斬。
“多虧了你那《先天破體無形劍氣》,我才能再進一步,這招本是留給段思平的,今日就由你首試。”慕容龍城深一吸氣,狠狠嚥下喉中逆血,七竅之中都似有劍氣衝出,又像是與天地共鳴,內外通貫,眼仁泛紅道:“我說殺伱,今日就一定要殺你!”
這道劍氣之強,縱觀陳拙過往所遇劍道強手,能與之匹敵者怕也寥寥無幾了。
遠遠望去,慕容龍城只似抖出一抹數丈長短的毫光白芒,破風穿雪,無形有質,更是鋒芒無匹。
陳拙進勢一緩,六感乍動,已是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
遂見那抹劍氣餘勢不減,直飛遠處一座雪峰,劍氣無聲而過,一截山尖已然滑落。
“哈哈哈,殺!”
慕容龍城狂笑一聲,左手再抖,風雪頓時如浪分開,另一道劍氣如星辰橫貫,直逼陳拙,晃眼功夫已在面前。
陳拙面無表情,六臂一震,手心氣機涌動;有的金光大盛,如擒日月;有的手心似有烈焰升騰;有的黑氣瀰漫,像是個黑洞。
發系千鈞之際,他五指一屈,大手一抓,竟將那劍氣生生擒入手中。
兩股絕俗氣勁相沖,陳拙立時貼地後滑,節節後退。
只是他臉上很快也多出幾分癲狂之色,口中虎吼一聲,單足跺地,穩住雙腳,一止退勢,六隻手掌氣勁勃發,只在慕容龍城漸漸凝固的笑容中,那鋒利無匹的璀璨劍氣無聲潰散,化作一團勁風,掀起幾圈塵埃,歸於無形。
居然硬是給接下了。
慕容龍城神色狂變,低吼道:“這不可能!”
語畢,擡手又是一抹驚天劍氣打出。
奈何這道劍氣甫一離體,雪幕中已有一顆拳頭當空砸落,將之粉碎。
一拳在前,另有幾拳隨之飛落。
慕容龍城猝不及防,雙手招架的同時,胸膛已連中數拳,只覺四面八方俱是鋪天蓋地的拳影,口中鮮血狂涌。
他還想故技重施,以那《枯榮禪功》卸去勁力,只是重重拳影中,一記勁指如電而至,在他心口一點一戳,又化掌一揉,往外一推,慕容龍城頓覺胸口一陣劇痛,一股奇力席捲全身,氣息一散,已向後跌飛出去。
“噗嗤!”
非但心口中招,慕容龍城翻飛的同時,左臂已變得空空蕩蕩,一股熱血潑灑半空。
陳拙手中輕拋着一條斷臂,看向地上踉蹌而起的慕容龍城,居高臨下地淡淡道:“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麼?你犯的最大的一個錯,就是用我傳的武功來對付我,愚蠢至極。”
他說罷,大步一趕,右手握拳,如離弦之箭般爆射掠出,身在半途,已拉展出一個驚人的弧度,拳下罡風涌動,欲要收了眼前人的命。
只是事與願違,風雪中忽的趕來十數道身影,這些人穿着打扮不盡相同,既有吐蕃僧人的着裝,亦有契丹、西夏的打扮,而且身法靈動快急,顯然非是庸手。
“速退!”
當中一人嘶聲提醒慕容龍城,搖身一動,已成夾擊合圍之勢纏了過來。
陳拙一緩攻勢,蹙了蹙眉,啐道:“真他孃的不講究!”
他眼中殺意卻盛,六臂齊動,五指一張一握,手中頓見霜雪自無形而化有形,化作一支支箭矢,箭簇挪轉,無弦而發,遙射離手。
一時間,頓見一朵朵悽豔血花當空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