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不能見人的想法，張啓東踏進門內，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驚歎。
門後只有一條種滿花草，綠樹成蔭的中央走道，走道兩邊是淡藍色的海水，左邊似乎是魚塘，裡邊遊動着十幾種珍惜名貴的魚類。
右邊則是露天泳池，十來個小矮人用各種姿勢或泡或飄浮其中。
“那是，琢珥魚！”老傑克盯着魚塘裡的幾條小魚走不動道了。
“哦？”
張啓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幾條比腳掌長一些，身上軟鱗五彩斑斕，看起來人畜無害甚至和金魚有點像，只是腦袋與嘴巴略大的魚霸佔了魚塘中央。
“呆頭呆腦的軟萌外表，修長的身軀上是半透明的鮮豔彩鱗，怪不得吸引小女孩，看起來還是很可愛的。”張啓東作出中肯的評價。
當然，遇到魚王另說。
把這些看起來萌萌噠的腦袋，顏色絢麗奪目的斑斕鱗片，奶兇奶兇的小巧密齒給它放大個幾十倍，估計能把普通海盜嚇暈。
應該這麼說，可愛的魚成倍放大之後，顏值基本會暴跌。
“琢珥其實是海洋的清潔工喲。”帶着魚套頭的矮人忽然道。
“它口中的軟囊會吸收海水中的元素，壓縮成純粹的魔法液體，只要稍微提純，就是濃郁的極品精粹啦！”
“一小瓶起碼上千金海妖喲，不過以前賣的更貴呢。”見張啓東無動於衷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張啓東表面上滿不在乎，心底卻在默默盤算是否要幹它一票。
魔法精粹是個好東西。
身爲極品材料的它能充當超快速施法的消耗品，也能練成提升實力的魔法藥劑，甚至有機率讓普通人成爲法師學徒，是無價之寶。
總體來說比什麼能源水晶、魔力結晶容易吸收數十倍，是完全靠質量拉高價格的稀有寶物。
而且魚塘裡不僅僅有琢珥。
有頭大口大，嘴尖眼小，體長側扁，被譽爲“海洋奇珍”的香胎魚。直接將其烤至香油裹體，金黃焦脆，便是海洋的頂級美味之一。
還有體型修長如刀，上鰭骨片鋒利無雙，能用其輕易雕刻各種魔法材料的銀鰭刀魚。
別的不說，把這個魚塘挖走，十萬金海妖肯定有了。
“局長大人用幾天時間就抓住傳奇海蛇，拐回了潮汐海靈，想來找到那條琢珥魚王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跟在後方的石佳爾忽然開口。
派克的故事可不是什麼秘密。
那條魚王的估價超過百萬金海妖，抓到就是一夜暴暴富。
“對啊！”張啓東眼睛一亮，但他隨後搖搖頭，“沒那麼簡單，派克成爲血港鬼影后，本身的實力非常強大，他或許早已把琢珥魚王殺死，要不然就是連他也找不到。”
也不排除派克無法對海洋生物出手，或者不想對魚王報仇這兩種可能性，總之張啓東對此事上心了。
驚歎過後，五人繼續前行。
但衆人沒能進去屋子裡，因爲矮人王鄧肯主動迎出來了。
身後沒有護衛跟着。
……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奧考說明，張啓東肯定猜不出來鄧肯是深海遺族，且肉體實力強大。
因爲對方就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矮人。
眼睛處只有一條縫，圓滾滾的臉頰，腰間鬆弛的白嫩肥肉層層疊疊，全身的肉都是下垂的。
做工精巧，用料珍貴的寬大藍色袍子根本遮不住，反而因爲高度和體型問題顯得十分滑稽。
深海族，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這樣子，除非海底的壓力……張啓東心裡吐槽，臉上卻給出和藹的笑容：
“矮人王鄧肯，比爾吉沃特資產最豐厚的富商，我想見你很久了。”
嗯，算起來都好幾天了。
“那真是我的榮幸。”鄧肯的聲音低沉卻不沙啞，“我十分歡迎您的到來，我想我們彼此都有好消息要告訴對方，而且是迫不及待那種。”
“好消息?還迫不及待？”
張啓東愣了一下。
對方如此上道？
“行，那你先說吧。”
鄧肯邁着小短腿往外走，點頭說到：“實際上，我每年都會支付一定的金海妖給比爾吉沃特之主，當做碼頭的使用費和走道維護費。”
“您一看就是位了不起的新王，我當然可以支付更多給您，但對您現在來說肯定是不夠的。”
“畢竟您是要做大事的人，恰好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人幫助，您應該在神廟中聽過。”鄧肯說着轉過頭，很努力地擠出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張啓東一眼。
張啓東皺眉沉思。
六人又沿着花香四溢，綠意盎然的走道往外散步，只是那些偷窺着他的視線越發“滾燙”了，幾乎就是在明着警告他不要亂來。
他沒去在意，腦子裡在衡量得失。鄧肯的話不用細究，留在比爾吉沃特的他能有什麼很重要的事，以他目前的身份還做不到？
恐怕只有滅掉海洋王國的遠古龍鯊一族了，他想要復仇！
而且這個復仇，是團滅那種。
回憶起遠古龍鯊的個體實力，張啓東很想問一句“您配嗎”，但遠超普通海盜數十等的素質讓他吐到嘴邊的髒話變了個意思。
“我覺得，你希望不大。”
連琢珥、烏鱧這種魚都有魚王，難不成遠古龍鯊沒個鯊王？
若鄧肯給出足夠豐厚的報酬，自己倒是能順手殺一點遠古龍鯊，但滅族是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
這老東西臉真大，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以後也行！”戴着頭套的矮人忍不住插嘴。
“以後也沒可能，付出和收穫根本沒有可比性，換其他人，連想都不敢想。”張啓東依舊淡定的搖搖頭。
其他人想去到中層深度都難，更別提深淵層了，退一步說，在那裡想安全的找到遠古龍鯊也不容易。
“阿黃，你要記住，成年矮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
鄧肯嘆了口氣，繼續說：“我也不會爲難您，往年我都是給普朗克五萬金海妖，給您的就加倍吧，另外再添十萬，算是送給您的賀禮。”
“那自然是極好的！”
張啓東滿意地鬆了口氣。
十萬金海妖聽起來不多，但如果把它換算成銀輪，就是千萬級的。二十萬金海妖，逼近一億銀輪！
第一筆獻祭給這個數，應該很夠意思了吧……畢竟據衆人說，普朗克往年最多最多也就獻祭個十萬。
“我還有事要忙，下次再來拜訪。”張啓東木着臉看了幾分鐘的“矮人戲水”後，直接提出告辭。
“期待您的到來，東西待會就送到碼頭上。”鄧肯不作挽留，只是一雙小眼睛注視着張啓東離去的背影。
這是一次還算順利的會面，他覺得對雙方來說都是這樣。
……
片刻後，灣仔碼頭。
“算上那位夫人額外饋贈的一萬金海妖，我們憑空進賬二十一萬。”張啓東瞥了老傑克一眼。
沒想到，這老貨靠出賣男色還能拿到一萬金海妖的“打賞”。
“石佳爾夫人畢竟是代表帝國在做生意，捐出那麼多已經是極限了，再說其它商人還……”老傑克以爲張局長不滿意，連連解釋。
“咳咳，不用說了。”張啓東一本正經地咳了兩聲道，“你讓老蛇過來準備一下儀式，然後就和那個新來的去忙人員的事吧。”
老傑克不敢多言，像陣風一樣朝主建築小跑而去。
獻祭不是什麼難事，往常普朗克都是直接用火炮把金海妖“射”到海里，而這些祭品確實會自動消失。
不過這是張啓東的第一次，終歸是找個神廟獻祭來的好。
於是整整五箱金海妖從比爾吉沃特常規意義上的最高處運到碼頭後，又得安排人運到真正的最高處。
人手不必多，老蛇挑了十個擡箱子的，十個護衛的，便隨着張啓東出發了，目標是奧考的山頂神廟。
“那就是……山頂神廟？”
氣喘吁吁的老蛇，望着長長臺階盡頭處的破舊建築失望道。
作爲正常的手藝人，他是沒什麼機會和山頂這種有真者祭祀的神廟接觸的，因爲他不需要獵海，也很少與他人廝殺。
日常的供奉無需來到這裡。
“進去後你會更失望的。”
一直壓在衆人身後的張啓東三兩步跨至最前頭，推門而入。
孤零零的奧考正在閉目養神。
“做作……”張啓東示意老蛇進來，然後讓衆人站在門後，依次把裝滿金海妖的箱子遞給他。
“呼～”
跨進門的老蛇呻吟。
不到數秒，他就摸索着坐倒在地上，眼皮打架，幾乎合攏。
“在心裡默唸獻給鬍子女士，然後把金幣送到火焰中即可。”奧考沒計較，且指揮時連眼睛都沒睜開。
“獻給鬍子女士！”
“獻給鬍子女士！”
“獻給鬍子女士……”
由於不確定是不是說一次就行，張啓東干脆全程默唸着這句話。
金光閃閃，散發着某種誘人氣息的海妖幣被他成堆倒進火焰裡。
刀槍火炮都難以摧毀的金幣一觸到火焰，就化爲點點透明塵埃。數千金幣齊倒，才能勉強看到塵埃凝聚成光點，消散在火焰中心。
整整二十萬金海妖，相當於看了個短暫還不美麗的火焰閃爍。
最後一點金幣倒完，默唸停止，張啓東頓時感覺到有種玄奧的氣息在自己身上流淌而過。
解封了！
不是解封，是可以解封了！
他窩在血液裡的赤炎隨時可以進化成金炎爆發出來，容納了大蛇之力後反而有些許生澀的冰丹也陡然變得乖巧聽話。
兩者隨時能合一，配上增強的精神力，自己隨時可以達到真正的巔峰狀態。不過這種狀態在走出神廟的大門後應該會削弱不少。
張啓東自認都懂。
比爾吉沃特嘛，老禁魔地了。
“這種力量是有限制的，用完需要及時獻祭，不過在蝕魂夜期間消耗會降低很多。”奧考平淡到冷漠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所以這是要一直氪金的意思？”張啓東的笑容僵在臉上。
二十萬金海妖啊！
他拿去買槍不香嗎？？？
不過若是島上的頂級槍械多了，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就多了，即使是自己也護不住小魚老蛇等人。
而且製作適用於比爾吉沃特的符文槍還講究成功機率。不對，是所有的符文槍都有製作成功率這一說，在島上適用的額外更低而已。
具體的研究，張啓東還缺專業人士解答，但他有想法。
說出來可能沒有法師相信，他好像看懂了符文，包括海克斯能量水晶等魔法物品的基礎符文定理。
每一個最細小的符文如同構成漢字的筆畫，但這個“筆畫”是立體的，簡單的“一橫”上面，左右的厚度可能不同，還會在任何方向隨機出現能量流通口。
所以大部分人造符文的能量流動方向是不固定的，只有傳奇法師，才能保證完美的複製簡單符文。
具體點說，寫個“大”字，能量的節點未必就會在“大”字的橫、撇、捺的交匯點碰面，故而這個“大”字看似成型了，實際上符文本身是失敗的。
哪怕寫法一模一樣，不差分毫也不行，失敗了，能量就堵住了。
這也是原初水晶無法複製，海克斯水晶大批量生產則會導致無法分解的灰霾出現的原因。
前者的符文交錯縱橫，就像將文章裡的每一個字的筆畫拆開，不規則地把它們在三維空間裡拼接，筆畫的“高矮胖瘦”彼此還不一致……
後者的廢品一旦堵住，皮城只能把它們銷燬回爐，爭取減少損失，但符文相交的節點會化爲特殊物質，進而演化成無法消散的灰霾。
總得來說，在瓦羅蘭，大部分魔法物品的製造全看臉，物品上的符文越精密，越高級，製作成功的機率就會跟着跳崖式下降。
現在流通在島上的這批頂級槍械，都是在很久前的某一個時間段裡，由島上的工匠集體產出的，像衆神拔高了他們的成功率。
“正確的命運，是選擇該選的，而不是想選的。”奧考一句話，將神遊天外的張啓東拉回廟中。
“不，對大部分普通生命來說，沒有什麼是該選的，做想做的事可能會好些。”張啓東習慣性的擡個槓。
翻譯過來就是遲早會死系列。
“或許吧，希望你做出正確的選擇。”奧考把緊閉的大門打開。
他的意思很明顯。
“走吧，他會一直睡到該醒過來，只是有些事你該自己問，對了，後天蝕魂夜就來臨了，你快點做好準備吧。”奧考還提前開口，堵住了張啓東所有想說的話。
張啓東扶起老蛇，讓六個幫衆用手臂架了張“牀”出來。
後天，時間應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