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羣雄呆住,齊放卻沒有發怔,義氣奮發地道:“敢對朝庭命官動手,當真不知死活。劉參將不是要金盆洗手嗎,儘管去做,本官倒要看看,還有誰敢阻攔。”
廳內衆人回過神來,卻是一片安靜,無人說話。
定逸師太雖然性情火爆,但卻不傻,不會當這個出頭鳥,心中暗道:“史登達是左冷禪的弟子,卻被人當場打死,讓嵩山派顏面無存。以左冷禪的性子,絕對不會就此罷休,姓齊雖然只是孤身一人,但他卻是朝中官員,雙方若動起手來,定然又是一場武林浩劫,只希望莫要牽連到恆山派纔是……此事必須儘快稟明掌門師姐,讓她早做準備纔是。”
嶽不羣卻在想:“此人身懷高深武功,手段如此強硬,偏偏又出現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上,莫非朝庭準備插手武林之事,會是巧合嗎?不論如何,此人已與嵩山派結下樑子,我是否可以在此事上做些文章……”
天門道長心中想道:“江湖又逢多事之秋,不知左盟主又會如何應對,我泰山派又該如何自處?”
衆人心思各異,一時間竟無人言語,他們雖然都看不起官府中人,但讓他們帶頭造反,卻也沒那個膽子。
西廂屋頂上,嵩山十三太保中排名靠前的三位太保藏身於此。
費彬瞥了齊放一眼,道:“此事有朝庭中人插手,怕是有些麻煩了,咱們還要動手嗎。”
丁勉深吸口氣,沉聲道:“臨行之前,左師兄交待我們,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劉正風拿下。既然已經動手,就要做的徹底,此事不僅關係到左師兄的威嚴,更是五嶽並派的契機,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費彬點頭道:“弟子們已經將劉正風的家人控制住,咱們這就動手。”
說話間,劉正風已經走到茶几前,正要伸手入盆,一道破空聲響起。
“嗖!”
一枚暗器從西廂屋頂上疾射而來。
劉正風聽到破空聲,急忙後退兩步,只是這枚暗器卻並非射向他本人,而是射向茶几上的金盆,待他發現時,卻已經來不及發出相阻。
就在暗器要將金盆打翻時,一柄鑲着寶石的五色令旗忽然出現在金盆前,與暗器對撞在一起,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令旗和暗器同時落在茶几下。
“竟然還有人敢犯上行兇,知法犯法,屢教不改,真當本官是泥捏的不成。屋頂上那毛賊速速下來受死,讓小爺教你如何做人。”齊放起身道。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爲披着官皮,費某就不敢殺你?”
只見黃影一閃,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出現在廳院之中,先是對着齊放冷哼一聲,然後又對劉正風道:“劉師兄,奉盟主號令,不許你金盆洗手。”
此人正是費彬,左冷禪的四師弟,綽號“大嵩陽手”。
說話間,費彬起腳向茶几踢去,欲將金盆打翻,阻止劉正風金盆洗手。
“砰”的一聲,茶几卻紋絲未動。
費彬擡眼看去,卻見齊放不知何時來到了几旁,一隻手按在茶几上,讓他那一腳無功而返。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纔對,小爺就在這裡,我倒要看你如何殺我。”齊放哂道。
聽到齊放此言,衆人都在心裡暗暗搖頭。
“終究還是太年輕,江湖經驗淺薄。”
“這年輕的官兒怕是一直呆在深宅大院,從未行走江湖,雖然功夫不弱,但卻不知江湖險惡。江湖中人最看重的就是一個臉皮,被你這般譏諷,就算是石頭也會動怒,更何況那費彬本來就非善良之輩,否則也不會闖下諾大的名頭。”
“若是對上一般的獨行俠,這身官衣還有些作力,但對嵩山太保來說,區區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
“費彬是成名數十年的一流高手,大嵩陽手名震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此人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弱冠少年挑上大嵩陽手,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
衆人暗暗搖頭,沒有人看好齊放。
“找死!”
費彬乃是嵩山派第四把手,江湖之中誰不給他幾分薄面,一向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其不敬,今日遇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讓他如何不怒。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費彬輕叱一聲,手掌變得通紅,像是一個燒紅的烙鐵一般,擡手間掀起一道熱浪,向齊放一掌拍去。
“嵩陽神掌。”眼力高明之輩一眼就認出了這一招的來路。
嵩陽神掌是嵩山派最高深的掌法,也是費彬的拿手絕技,他一出手就使出看家本領,正是要拿齊放當靶子,殺人立威,震懾羣雄。
“砰!”
一聲悶響。
費彬的手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齊放的胸口,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大出衆人所料。
中掌者紋絲未動,渾若無事,好像被人打了一掌的不是他一樣,面不改色。
反倒是出掌者“咚咚”地倒退了三步,血氣逆涌,臉上一片漲紅,似乎他纔是那個中掌之人。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費彬忌憚對方官家身份,不敢痛下殺手,故意作出這副樣子,來保全自己的顏面。”
衆人竊竊私語,不明所以。
就連丁勉和陸柏也不明白其中原委,現身而出,前者道:“師弟,不要再跟那小子戲耍了,快把他解決,正事要緊。”
費彬心裡一片苦澀,他哪是在戲耍別人,根本就是在被人戲耍。方纔那一掌,他確實已經使出了全力,但卻像是打在一座鐵山上一般,勁力加倍反彈而回,五臟六腑俱震,血氣倒涌,若非他全力壓制,只怕一口老血早已噴了出來,現在想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你是在給我撓癢嗎,還是說你就這麼點兒本事?就這點兒本事還是不要拿出來丟人獻眼了。你的手段我已經見識過了,接下來該我了,你也吃我一掌。”齊放淡淡地說着,然後向費彬殺去。
“住手!”
到了這個時候,丁勉已經看出來費彬的情況有些不妙,急忙大喝一聲,擡手打出一道暗器。
“嗖!”
尖利的破空聲響起。
銀光一閃,暗器射向齊放身前,他若繼續前行,定會被暗器打中。
齊放不緊不慢地向左橫跨一步,避過暗器的同時,身形卻驀地出現在費彬面前。
費彬心裡一驚,強行提起內力,一掌向前劈去。
齊放仍是那副不急不徐的模樣,輕鬆隨意地向左踏出一步,身形卻忽然出現在右邊,完全違背了常理,看得人幾欲吐血。
“好深明的身法,深諳易經八卦之道……如此驚人的步法爲何我卻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
場中,實力最深的幾人從齊放的步法中看出了一點端倪,但也僅止於此而已。
齊放施展凌波微步,幾步間來到費彬身前,輕輕一掌按在他的胸口。
費彬頓時如遭雷殛,渾身猛地一震,一口鮮血狂涌而出,仰天倒地。
“又解決一個,還有誰不服氣,儘管站出來。”齊放臉上帶着微笑,輕描淡寫地說道,目光落在丁勉和陸柏身上。
“閣下究竟何人,身懷神功,怕不是普通官員那麼簡單吧。自本朝太祖之後,朝廷與武林一直互不干涉,這一次強行庇護劉正風,莫非朝廷要挺好手江湖之事?”丁勉沉聲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齊放模楞兩可地道。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插手。”丁勉冷笑一聲。“別以爲有些三腳貓的功夫就能爲所欲爲,嘿,把人給我帶上來。”
話音落下,後堂中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接着幾名嵩山弟子把劉正風的妻兒全部帶着的廳中。
羣雄見狀,無不譁然,心中想道,這次金盆洗手大會怕是遠沒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劉正風見到自己的妻子,女兒及兩個幼子都被嵩山派的弟子抓住,頓時怒不可遏,憤然道:“丁勉,今日本是劉正風一人之事,你以劉某妻女幼子相逼,究竟意欲何爲?”
丁勉泰然道:“奉左盟主之旗令,劉師兄不許金盆洗手。爲免劉師兄一意孤行,丁某也只得出此下策。”
齊放嗤道:“說的倒是官冕堂皇,也不過只是一羣以他人家眷威逼於人的無恥鼠輩罷了。劉參將且安心,本官在此,定不會讓這些賊人得逞。”接着又對丁勉道:“江湖規矩我不懂,但我知道,不管在什麼地方,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今日你敢殺一人,我必斬嵩山兩位太保,你敢殺兩人,我就把嵩山十三太保統統殺光,你敢殺三人,我就讓你嵩山煙消雲散。”
衆人心中凜然,齊放的語氣雖然十分溫和,但話裡的內容卻讓人內心發寒,再加上他展現出來的實力,讓人不得不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
一時間,廳中詭異的安靜下來,全都等着丁勉的回答。
丁勉和陸柏對視一眼,沉默良久後,吐出一句話。
“劉兄投靠朝廷倒是找了一個好去處,今日我嵩山派認栽。放人,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