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驊爲三公之一的司空,官職最高,遂代表衆人領下任務,躬身道:“是!”
起身後他又向着拔刃相向的數千豪傑瞧了一眼,問道:“對方人多,不知主公有何妙策?”
段正淳正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盡力而爲,以死相報。”
“可是,主公馬上要回去接任大位,是否……”巴天石小聲勸諫道。
段正淳擺手道:“不必多說!”又頓了頓續道:“倘若事有不諧,你們不必管我,可救譽兒脫險。”
大理衆人齊聲應諾道:“是!”
段譽反對道:“不,到時你們護着爹走,我要留下與義兄們同生共死。”
段正淳一改溫文爾雅的形象,狠狠拉下臉斥道:“譽兒別胡鬧。你是蕭大俠的結義兄弟,同時也是大理段氏的王子。想想你肩頭抗的責任!我們父子不能同時陷在一個地方,否則會氣死你的大伯,導致大位旁落。”
段譽問道:“爲什麼是我不是爹爹?”
此言方出便引得段正淳幽幽一嘆,舐犢情深般伸出手輕撫段譽之背,低沉道:“譽兒,爹與你不同。爹生性風流不喜拘束,處事優柔寡斷,非是一個明君……”
說到這裡他見段譽翕動嘴皮,立即提高音量道:“別插話聽我說!”
段譽被訓,只能悻悻閉上了嘴。
段正淳滿意點頭,續道:“況且我年紀也大了,做不了多少年皇帝了。你卻不同,正是青春年少時。雖然你性子稍顯仁厚,但有一點我不能及,那便是認定一件事非做成不可。
還有,你應該知道我大理國中白族勢力很大,而我又得罪了你母親,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家,白族已有不穩之勢。你做皇帝,你母親必是千肯萬肯的。你母親安穩,白族便安穩了。”
段正淳的敦敦教導緩緩流入了段譽心田,讓他突然有了個感覺,自己這個父親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風流不羈、處處留情的大理段二公子了,而是一個知己知彼、慧眼洞悉世情的大理王爺。
旁聽的範驊等人也是心有觸動,好像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鎮南王爺。幾人均在心裡默默發下誓言: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了,也得保護世子衝出小林!
……
不遠處,燕子塢諸人也在輕聲商議。
公冶乾自在無錫與蕭峰對掌賽酒之後,對他極爲心折,力主出手相助。包不同和風波惡對蕭峰也十分佩服,躍躍欲試要上前助拳。鄧百川卻一直沒說話。
李江問道:“鄧大哥有不同意見?”
鄧百川神色複雜,盯着李江緩緩道:“公子,咱們以興復爲第一要務,豈可爲了蕭峰一人而得罪天下英雄?”
李江心裡咯噔一聲,大罵這個老狐狸又來試探,表面不動聲色道:“那鄧大哥覺得咱們該當如何?”
鄧百川兩眼冒光,斬釘截鐵道:“收攬人心,以爲己助。”
“啊,這是乘人之危……”
包不同和風波惡非常不理解,風波惡更是直接出聲反對,但話沒說完便被已明白過來的公冶乾拉住了,同時還給他倆打着眼色。
兩人頓時會意,遂和鄧百川、公冶長一起關注起李江的反應。
李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對話將會引起重大的後果,一時沉吟未決。
如果同意鄧百川的提議,將符合慕容復的性格和追求,他們的疑心至少要消一大半。
如果不同意鄧百川的提議,呵呵,視復國爲第一要務不擇手段的人設立馬崩塌,必是假慕容復無疑。
可是,貧道的初心是什麼?
是幻想着輕裘仗劍泡妹子,還是行俠仗義逞英豪?
他轉眼看了下站在旁邊目露關切的王語嫣,旋即下定決心,咬牙道:“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願往矣!你等不必再說。”
四大家將怔怔看着李江,目露不敢置信之色,通通抿緊了嘴脣,不再言語。
王語嫣雖然隱隱能明白此中狀況,但仍是忍不住顫聲道:“表……表哥,刀劍無眼,不要去……”
李江揚手打斷,目光直視四大家將,肅然道:“我不管你們怎樣想的,我只有一個請求:保護好王姑娘,送她安全回家。”
鄧百川長嘆一聲,應道:“公子放心,表小姐我們捨去性命也要護得她周全。”
“嗯!我去了。”李江轉身即走。
“表哥……”王語嫣在後面悽然叫喊。
公冶長閃身擋住她,悲傷道:“表小姐,公子求仁得仁,不墮祖宗威名,不愧龍城後裔。你就只當他死了吧……”
說罷他竟然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
虛竹這邊卻是另一副光景。
他是靈鷲宮的尊主,是靈鷲宮的天,他的命令無人敢於違背。
八部女子忠心護主,均圍繞於虛竹身邊。而那些得了虛竹恩惠的衆洞主、島主也紛紛拔刀相助。
……
身爲此地主人的小林也不是毫無所爲,長老們決定順水推舟。
先是玄生大師暗傳號令:“羅漢大陣把守各處下山的要道。這惡徒害死了玄苦師兄,此次決不容他再生下少室山。”
然後戒律堂首坐玄寂大師吩咐一個小沙彌招來了虛竹。
玄慈語重心長道:“虛竹,你自立門戶,日後當行俠義之道,約束門人不致爲非作歹、禍害江湖。廣積福德,多種善因,在家出家,其實都是一樣。”
虛竹一聽此言便知往日種種再也回不去了,當即跪下哽咽道:“是。虛竹願遵方丈教誨。”
玄慈彷彿體會到了虛竹的悲傷,又溫言道:“好孩子,你現在也是一派之主了,要懂得擇優而選、擇交而友的道理,老衲說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虛竹慌忙道:“方……玄慈大師都是爲我好,小子明白的。”
“哈哈”玄慈不由笑了兩聲,隨即收起笑容,鄭重道:“虛竹,從今起你便算是完成了破門之式。至於那杖責,卻可免了。”
虛竹倒不在乎什麼杖責,只是深深磕下頭去。
誰料玄寂大師突然出言道:“且慢!”
虛竹懵逼停下,擡頭看向玄寂。
玄寂卻不理他,而是對玄慈道:“方丈,我小林寺重視戒律,執法如山,如果不施杖責,這場中之人必會說我等是趨炎附勢之徒,以後對小林名聲不利啊!”
玄慈嘴皮一動正欲駁回,可不經意間拿眼掃向周圍,只見很多武林人士都有意無意地關注着這邊,有些耆宿嘴角還噙着冷笑。
他冰不丁打了個寒顫,臉上也微微變色,說道:“師弟以大義見責,老衲知錯了。安排法杖吧!”
玄寂合什道:“是!”然後轉身對戒律堂弟子說道:“法杖伺候!”
弟子領命退下後,玄寂這才向虛竹道:“虛竹,你目前還是小林弟子,伏身受杖。”
虛竹拜道:“是!弟子虛竹,違犯本寺大戒,恭領方丈和戒律院首座的杖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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