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窮有盡時,與大自然的力量相比,人的力量總是顯得太過渺小。敬畏自然,敬畏的不是自然,是力量!
相傳中原神州上古蠻荒時期,曾有十日當空,炙烤大地。大日所及之處,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若說天地之間最是兇猛的火焰,則非是大日莫屬。
很快,在江風的感應之中,那花魁所在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屬於人類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彷彿墜落人間的大日。
不需要火焰,只需要那似乎將要把空氣燒化了的溫度。任何敢於靠近對方的一切生靈,似乎都要在這無邊的熱浪之中化爲灰燼。
一個人即使手中有劍,無所畏懼,但即使劍法再高,出劍再快,劍勢再強,又如何能夠敵得過那永恆不落,光耀人間的大日。
恍惚間,江風彷彿看到了大日初升,蠻荒的無數人族膜拜大日。光明,溫暖,都是他們嚮往的東西,似乎只有臣服在大日的威嚴之下,他們的明天,纔會更好,纔會有希望。
思慮流轉,江風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劍。周圍是蒼茫無邊的戈壁灘,黃沙,碎石,聳立的孤峰,唯獨沒有綠意,沒有水,也就沒有了生機。
大日炎炎,如流星般墜落,很快,也很慢。無論是那足以使金鐵化爲汁水的熱浪,還是那足以將一座座城池壓入地底的重量,似乎都不是江風可以抵擋的存在。
“臣服……”
彷彿宇宙初生,亙古存在的聲音在江風的心中響起。滄桑,宏大,不可抗拒,似乎只有按照那聲音的指示,纔是一個人的救贖之路。
此時的江風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自己周圍的一切此時似乎都已經被那炎炎的大日同化。熾熱,狂躁,毀滅,一浪浪侵襲而來,似乎想要將江風同化。
江風的手握得更緊了,無論任何時候,江風都絕不會放棄手中的劍。劍絕非江風生命的全部,但只要他握住劍,他便感覺自己握住了整個江湖。
一步,伸開右臂,短劍的鋒芒在手臂的力道之下一點點延伸而出。
人家常常用“螳臂當車”來形容一個人不自量力。但此時此刻的江風卻還不如一隻螳螂,他要擋住的,也遠不止一架正在行駛的馬車。
越來越近的大日與江風相比,與江風手中的劍相比,大,實在是大的太多,太多。這樣的龐然大物,又豈是區區一柄小小的短劍可以抵擋的了的?
“轟”的一聲巨響,隨着江風的身影猛然之間倒飛而出,一切,都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依舊是羣玉苑,依舊是紅綢綠帶,依舊只有那點點燭火帶來的光和熱。
“咳!”
那是好大一口淤血,每個人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自己將會付出的代價是什麼?這世界上雖然會有一些不勞而獲的事情,但並非每個人都足夠幸運。
“你居然沒有死,不錯,有些意思!”
緩緩站起的江風擦乾了嘴角的血痕,淡淡的開口說道:“這是自然,好一個霸者意境,果然是霸道非常,領教了!”
此時的江風掃了周圍一眼,隨即開口說道:“倚天劍和屠龍刀真正的秘密,不在於刀,不在於劍,而在於刀劍之內的東西。
昔年巧龍半駝廢是何等人物,打造出來的倚天劍與屠龍刀,卻沒有與之相符的鋒利。如果說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秘密是真的,那秘密一定在刀裡,而不在刀上!”
“刀裡?不錯,確實應該在刀裡!”
言罷,隨着那身影無聲無息的消失,空蕩蕩的羣玉苑之中,只留下了一個迴音:“你走吧!”
然而,此時的江風卻沒有直接離開,靜靜的站在那裡,對於他來說,感受到意境的機會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以他如今的實力,每一次面對意境級別的高手,幾乎都是在賭,生與死的賭注。
世界上什麼樣的行爲最可恥?浪費,特別是自己用性命換回來的東西,那是更加的不能浪費。
無論是大日意境,還是霸者意境,都絕不是適合江風的意境。但江風的意境是什麼,或者說,將會是什麼?是劍,亦或者是其它,江風不知。
此時的他像一個渡河的盲人,每一步踏出,都是未知,都有可能踏在空處,踏在暗流涌動的地方。前方總是充滿了未知與風險,但你不踏出那一步,永遠也過不了河。
忽然之間,江風想到了福州城的那個早上。那本是一個很普通的早上,然而那一次,江風卻在那平凡之中感覺到了融洽,那種融洽,豈非也是意境?
江風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羣玉苑,他的腦海之中,依舊慘留着那一****日炎炎的烈焰之景。
“走水了,走水了……”
距離羣玉苑已經約摸三四里的距離,遠處更夫的呼喊聲,鑼鼓聲,奔跑聲,聲聲不絕於耳。
着火了,江風的目光轉向身後,那裡是羣玉苑的方向。此時江風即使沒有躍上房頂,也能夠看到一條條火龍沖天而起,在房舍之間輾轉騰挪,好不威風,好不煞氣。
“好大的火!偌大的一個羣玉苑,在衡陽城裡面經營到了今天,居然說放棄就放棄,好膽識,好氣魄,不愧是霸者意境!”
熙熙攘攘的人羣自睡夢之中驚醒,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兒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這樣的滔天大火,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守在一口不捨點燃的油燈下面。
“乎!”
“乎!”
“乎!”
一盆盆四面八方而來的水被澆到了羣玉苑的周圍,江風此時已經來到了附近最高的屋頂之上。
火光滔天,焚盡八荒,但在此時衆人的彷彿螞蟻搬山一般的蠶食之下,卻彷彿五根之木,無本之源一般,越來越小,越來越弱。
“剛不可久,盈必有虧,霸者意境,終究是過了,過了……”
大火熄滅,江風笑了,笑的很燦爛,與這夜空一般,濃煙過後,便是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