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千萬裡,九霄雲天動!
清脆的大風歌響徹皇城萬里虛空,讓那氣運之龍瞬間仰天長嘯。
“轟——”
天穹之上,無盡的雲濤被震開,鋪展在皇城之上數萬年的金色浩然氣被撞開,露出灰暗中閃爍的星空。
天地之外,更有恢弘無盡的世界!
這一刻,皇城中無數人擡頭看,面上全是震撼。
“大風起兮雲飛揚,好一句大風起兮雲飛揚,當真是世間帝王之豪邁盡在這一句了。”皇城書院之中,一位白鬚老者站起身來,仰天高呼。
皇城書院雖然是文相的堅定支持者,但對皇權也算擁護。
不少皇城書院的教習,大儒,都是那種極爲講究正統尊卑的。
此時聽到如此恢弘的帝王詩,頓時欣喜。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到底是何人,能有此豪邁胸襟?難道天玄皇族,要大興了?”玉燕湖邊,觀潮亭上有人停下墨筆,輕聲開口。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我皇族終於有一位能鎮天下氣運的真正人物了……”
皇城中心位置,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仰天低語。
“走,入皇宮,儲君之位,該是要定下來了。”
老者低頭,面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不約而同,皇城中許多身影往皇宮去。
天穹之上的氣運之龍慢慢隱沒,撞開的天地也恢復原樣。
過不片刻,好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剛纔自己見到了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景象。
天外世界,氣運之龍,傳遍天下的新成丹之法,轟擊天地的大風歌,金光沖霄的香火成神之道。
尋常百姓或許只是驚異的相互討論,講述自己見到的一切,連晚飯都不一定會加餐。
那些鎮壓皇城的大能,那些真正站在此方世界頂尖的人物,都是面上神色複雜。
他們知道的更多。
所以他們不知道今日看到的聽到的,是好是壞。
天玄世界的氣運之龍與此方天道,與儒道氣運,與文相文墨聲是相連的。
今日氣運之龍顯現,到底是大興之兆,還是,有不可說之禍?
而且,一時間也無人知道那氣運長龍是因何而顯。
是因爲神道香火封神再現?
還是因爲那威加海內歸故鄉的大風歌?
或者,是因爲通傳天下的丹道手法?
只是沒有人會想到,這三件與天玄世界氣運相關的事情,其實都與同一人有關!
丹藥司的成丹術是韓牧野所留,仙月湖邊的封神是他所爲,那大風歌更是他所寫出。
或許,世上有一人會知道吧?
文相,文墨聲。
只是文相似乎也有思變之心,從當初灌江口封神就可看出。
其實,若不是文墨聲親自拜訪丹緣閣小院,留下那副擁有傳承之力的棋子,韓牧野今日絕不會留下帝王詩,又在仙月湖封神。
他對挑戰文墨聲沒興趣。
看過仙源世界的九重天地,誰還會對天玄一界的掌控之權有興趣?
韓牧野今日所爲,不過是推動天玄大勢罷了。
棋盤已經擺下,自然該落子!
皇城書院中,本在小院中移栽盆植的陸雨舟擡頭看向天際,眉頭皺起。
他身融一方天地,以東山郡爲道域,天地有變,自然瞬間感應。
只是與統御一界的文墨聲相比,道域只存一郡的陸雨舟,還無法推衍出這種天地變化的走向,也判斷不出最終走向是好是壞。
“我這個兄弟怎麼就喜歡搞事情?”
“年輕人,當真這般精力旺盛?”
躊躇一下,他放下鋤頭,走向小院之外。
“我也是傻了,這麼個年輕人就該帶他去花船上消磨,放在皇城,真是要冒出事情來。”
搓着手,陸雨舟往旁邊言真輕的小院走去。
“老嚴,花酒喝不喝?”
城外,一艘三丈小舟上,坐在小桌旁邊的徐謂停住筆。
他的面前,桌面上是亭臺樓閣,美人翩翩。
目光落在面前靜靜流淌的河水之中,徐謂似乎能看穿河水之底。
“封神?”
“世間修行當真精彩。”
“皇城之外十三條大河匯聚成這永定河,我死後,若是可以,就做個河神好了。”
“只是,若是當真能英魂成神,我還能不能再見素雲一面呢……”
此時,皇城之外的一座莊園中,立在長案邊的雲緞緩緩轉身,看一眼身前那數十位呆坐在地的同輩皇族精英,有些意興闌珊的甩一下衣袖,轉身就走。
直到走出莊園外,原本麪皮繃緊的雲緞方纔肩膀垮下來,長出一口氣,輕輕吐一下舌頭。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照着那傢伙的詩文念一遍,就引來天地震動。
那詩文念出時候,她自己都完全嚇到了。
好在韓牧野讓她記熟了,沒有隻半句就斷掉。
若不然天道之力反噬,她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一整首詩唸完,雲緞能感覺到身上輕鬆,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在身體中涌動。
這是天道眷顧。
往後,她的氣運便與中州天道,與天玄皇朝慼慼相關。
再去看別人,她會不覺中有天道之力加身。
剛纔低頭看那些同輩精英時候,她只覺得這些人都是稀鬆平常,再無之前那種忌憚。
便是那位舉辦宴席的皇叔,也不敢看自己眼睛。
這種感覺,當真暢快。
擡頭,雲緞看向天穹,那裡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
氣運之龍?
低頭往前,站在馬車前的老者忙躬下身。
這位皇族天境強者此時竟然不敢直視雲緞。
“去雲錦仙舟。”
雲緞的聲音透出淡淡的威嚴。
“是。”老者擡起長鞭,引着馬車往大河邊去。
皇城之外永定河,匯聚皇城大小河流爲一處,其上商船畫舫密佈。
最近,雲錦仙舟就在皇城之外的永定河上駐留。
坐在車廂中的雲緞握着拳頭,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小几。
她面前彷彿浮現一張張寫滿詩文的紙頁。
“有這麼多帝王詩,足夠了。”
“大不了,哪天我換上仙舟上那種羞人的女裝……”
……
觀月裡,仙月湖畔,山神水神歸位,靈光消散。
周圍百姓慌忙跪拜恭送。
神靈。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但這些曾經熟悉的人物化身神靈,守護山河,讓百姓們心中更加安寧。
不少人是這些新封的神靈的家人,後輩,此時見自家先輩殘魂成神,全都心中喜樂。
萬民跪拜,道道香火之光匯聚,將仙月湖籠罩。
那些修行者個個神色茫然中透着驚懼。
特別是觀月山上,數道強橫的氣息升起,然後小心觀望。
天境大修士對天地力量的變化極爲敏感。
那種方圓數十里天地大道被截取剝離的感覺,實在讓人心中難安。
爲何本屬於宗門掌控的力量,忽然遠離?
觀月山上,一位長鬚老者雙目盯着廣場前的韓牧野。
他身後,幾位強者身上力量翻動。
“不可妄動。”
長鬚老者面上神色凝重,低聲道:“能一言封神,天玄只聽說灌江口那位。”
“此等儒道大修士不是我們能對付。”
聽到他的話,一位花白頭髮的老者咬牙道:“門主,今日此事能放過?”
就這麼放過,清河道門的臉面何在?
其他幾人也是面色極爲難看。
長居皇城,他們早已習慣高人一等。
現在卻要忍氣吞聲,誰願意?
“記住,今日之後,謹守山門,不得再管仙月湖之事。”
長鬚老者目光掃向四周,神色凝重。
“山河神袛,人道香火,這等天地大事,不是我小小的清河道門能沾染。”
老者說完,身形一動,消失在原處。
其他人對視一眼,搖搖頭,各自離開。
灌江口封神,東南八郡道門失聲,清河道門能比八郡道門?
清河道門山門處的人慢慢散去,韓牧野領着紹大田和翠翠迴轉店鋪。
包明成和長運道人謝絕了韓牧野和紹大田的邀請,結伴離開。
他們都是人精,藉着紹大田的人情,能結識韓牧野就已經如願以償。
至於更多接近,他們有自知之明。
那不是他們這層次的人能想。
韓牧野他們回到丹緣閣時候,木婉已經歸來。
皇城中發生這麼多大事,她自然要趕緊回丹緣閣。
見韓牧野他們歸來,木婉忙上前,牽住翠翠的手。
本還堅強的翠翠一時間又紅了眼眶。
木婉陪着翠翠在後院中說了許久的話,紹大田今日受了不少苦頭,晚上時候,韓牧野囑咐紹大田不要再去仙月湖。
他告訴紹大田,仙月湖中現在有水神神袛在,他便是想捉魚也捉不到。
這讓紹大田很是失望,但還是答應,在家陪着翠翠。
小院之中,木婉和韓牧野對面而坐。
“師兄,百里執掌說,我可能是她當年隕落的師姐血脈後人。”
看着韓牧野,木婉輕聲開口。
她從未想過對自家師兄隱瞞什麼。
韓牧野點點頭,輕笑道:“這麼說來,我家師妹也是有根腳的。”
“往後咱們在皇城中也有靠山了。”
他的話讓木婉先是微微愣一下,然後便是笑起來。
師兄沒有生氣。
今日百里杏林找木婉過去,除了坦白告訴她身份之外,就是了解木婉丹道修爲與學識,還考校了她煉丹手段。
“百里執掌說我的根基不錯,但是在西疆那邊所學的丹道太駁雜。”
“她讓我往後每隔一日去一趟丹藥司,她親自指點我丹道修行。”
這新認的親戚當真能這般照顧,讓韓牧野都跟着高興。
不只是木婉,就他韓牧野的丹道基礎,也是無比薄弱。
“那師妹你可要勤學,每日回來再教我了。”韓牧野伸出手,輕輕握住木婉的手。
木婉面上一紅,沒有掙。
“師兄,翠翠懷孕了,那血脈丹藥之事,能不能行?”木婉看向韓牧野,輕聲問道。
下午陪着翠翠說話,木婉知道了這小夫妻的困難所在。
紹大田拼命多賺點靈石,就是希望能在翠翠懷孕時候不受傷害。
說到這事情,翠翠一邊罵紹大田傻,一邊要紹大田將所有的私房錢都掏出來。
別說,還真不少,竟是有三百多靈石了。
看到這麼多靈石,翠翠又是氣,又是心疼。
這都是紹大田夜裡悄悄去仙月湖抓魚換來的。
這個傻里傻氣的南荒虎族小子。
“先看看能不能研製出血脈丹藥吧。”
“若是不行,我會出手封禁胎兒的血脈。”韓牧野目中閃動一絲金色的靈光。
木婉面上神色輕動。
自家師兄的血脈之力融合神獸,自然能封禁其他妖族血脈。
但他自己的血脈之力,能封禁嗎?
若是不能,自己還能不能幫他孕育子嗣?
或許,有那一日,自己也會跟翠翠一樣,拼死也要懷這個孩子吧……
韓牧野擡頭看,見木婉神情,便知她所想。
四目相對,木婉面上一紅,緩緩起身,然後坐到韓牧野懷中。
她輕輕摟住韓牧野的脖頸,慢慢靠近。
三寸丁香,勝卻人間無數。
喘息之間,一隻溫潤小手將韓牧野的大手引着,探入衣襟。
當從木婉廂房出來時候,韓牧野看向天際的圓月,面上露出苦笑。
這每次只撩撥一半的感覺,當真不上不下,待會還得去仙月湖湖底去降降燥。
……
第二日一早,南荒小吃店門前買包子的人排成隊。
鄰里鄉親不少都知道昨日事情,對翠翠和紹大田這對不容易的小夫妻更是同情。
店裡的包子沒到半個時辰就賣完。
這讓翠翠和紹大田臉上多了笑容。
丹緣閣今日是左玉龍值守,他早早來,將木架上的丹藥整理好,又拿撣子小心去撣四周書畫。
“請問,這裡有沒有明劍丹?”門口處,有聲音響起。
左玉龍忙去接待,見是一位身穿黑色武袍,身形清瘦,面上透着幾分疲憊的背劍人。
劍修?
皇城中劍道宗門不少,但這些宗門一般都是接皇城任務,或者是主產業在皇城之外,很少在城中採買,便是採買,也是直接去坊市。
皇城中仙凡雜居,但還是凡人多些。
儒道修行者尋常與凡人差不多,能讓凡人親近。
道門煙火繚繞,自居山門,也不會招惹來凡人反感。
其他的魔道也好,劍修也罷,還有些妖族,都自覺的去那偏僻地方,或者是佔據自家山門,很少在凡人面前出現。
畢竟一位身背長劍的劍修立在那,周圍人都會悄然離遠些。
“客官要買丹藥?”左玉龍笑着將那劍修迎進店鋪,然後指着木架:“我丹緣閣中雖然丹藥品種不多,但都是品質上乘,客官可以——”
他話沒說完,黑袍劍修又低聲道:“可有明劍丹?”
明劍丹?
左玉龍對店中所售的丹藥還算熟悉,沒見這丹藥。
他剛搖頭,就聽後方韓牧野的聲音響起:“明劍丹,以劍氣爲骨,以三元劍草爲主藥,煉製出的丹藥自含劍意。”
“一顆明劍丹,就能催生一道劍意,這丹,可不好煉啊。”
聽到韓牧野的話,那本是面色淡然的黑袍劍修露出一絲喜色,轉頭看向走過來的韓牧野。
“你是店主?”
“我要一顆明劍丹,多少靈石你說。”
韓牧野臉上露出笑意。
他就喜歡這樣直來直去的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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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不差錢的劍修。
“三元劍草坊市中價格在百萬靈石,其他輔藥大約是三十萬,按照規矩,一爐丹兩爐靈藥,這本錢是兩百六十萬左右。”
“成丹不易,總價三百萬靈石,十日後來取,先付一百五十萬定金。”
韓牧野走到櫃檯前,手中筆刷刷寫出一份單據。
“貴姓?”停住筆,韓牧野擡頭問道。
“畢武河。”黑袍劍修擡手將背上的長劍摘下,放在櫃檯上。
“靈石沒帶那麼多,我這佩劍作爲定金放在你這吧。”
長劍做定金?
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左玉龍轉頭看向自家掌櫃。
韓牧野並未拒絕。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煉製兩顆明劍丹。”畢武河說完,拱拱手道:“我十日後來。”
韓牧野點點頭,將手中單據遞過去。
畢武河接過,目光掃一眼,折起來,塞入懷中就走。
看着畢武河走出店鋪,左玉龍面上透出一絲異色。
這些劍修都這樣,怪不得城中百姓不喜歡。
韓牧野目光落在面前櫃檯上長劍,擡手握住劍柄。
“嗡——”
輕輕的抗拒之意傳來。
這劍中已經成就自己的靈性,雖然只是靈器級別,卻也是難得的寶物。
輕笑一聲,他掌中淡淡的一縷劍氣透入劍身。
現在他的劍道修爲早已精細入微,劍絲成縷,入劍身,並不會將劍器中的靈性直接摧毀。
“嗡——”
劍器輕輕震鳴,韓牧野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畢武河,分明是個窮的叮噹響,根本沒靈石付賬的傢伙,是來白嫖他的丹藥。
這一柄河嶽劍,乃是畢武河身上唯一的貴重物品了。
廝混皇城的劍修,很多大宗產業豐厚。
但要是身後沒有什麼背景,當真日子不好過,還不如離開皇城,去別的州郡。
只是這畢武河沒有離開皇城,而是在下城一處頗爲破舊的城區居住。
他一個金丹劍修,就靠着接任務,賺取靈石。
因爲他的道侶身上有暗傷,他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
當畫面中那兩個四五歲小童模樣浮現時候,韓牧野渾身一震。
“林沖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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