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內頓時耳語陣陣。
後宮,雖素來不允參與朝政。
但過去這陣子,南嶽大兵壓境一事,早已不是秘密!
此刻,聽聞他們退兵了。
也難怪衆人會有此反應。
“當真?”
聽了榮昌的消息,太后還有不確定的問道。
榮昌點頭:“千真萬確!”
臉上,亦喜笑顏開,太后連連點頭:“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
榮昌點頭,微側着身,對端木暄所在的方向也跟着恭了恭身:“皇上說了,此事皆是皇貴妃娘娘的功勞,是娘娘帶來的福氣。”
離國的帝姬,昨日纔剛入楚國皇宮。
南嶽方面便退兵了。
這不是她的功勞,還能是誰的?!
笑看端木暄,太后滿心歡喜的嘆道:“皇貴妃是我大楚的福星!”
榮昌笑了笑,復又恭身說道:“皇上一時欣喜,特差奴才過來請皇貴妃娘娘前往翌庭宮,陪聖駕一同進膳!”
聞言,端木暄抿脣一笑。
側目,見太后正笑看着自己。
她站起身來,淡笑着福下身來:“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微微擡手,太后和顏悅色的對端木暄輕擺了擺手。
起身,端木暄擡步向外,帶着白鳳棠和太后新賞的小盛子,隨榮昌一起步出大殿。
待到端木暄一走,殿內一直不曾吭聲的雲嬪,便仗着太后是自己的表姑母,哼聲說道:“面上看着春風得意,卻不曾用心想想,就她那副尊容,皇上能看得上纔怪!”
聞她此言,太后不禁眉頭皺起。
“雲嬪這話說的,好似你見過皇貴妃的真容似的。”邊上,阮寒兒不冷不淡的輕嘆嘲諷道:“話說回來,若雲嬪妹妹,也有皇貴妃一樣的出身,可爲皇上和太后分憂的話,那此刻……陪着皇上一同進膳的,便是妹妹,你便也不用在此說這些風涼話了。”
“你……嬪妾怎麼覺得,玉妃姐姐說這話,好似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哪?!”
“你……”
“你們都給哀家閉嘴!”
冷喝一聲,太后擡手,撫上自己的鬢角,一臉頭疼的樣子:“哀家還在這裡坐着,你們便可如此肆無忌憚的,是當真覺得,哀家不當用了麼?”
“臣妾不敢!”
站起身來,阮寒兒對太后垂首福身。
冷冷一哂,雲嬪看向阮寒兒,眸中滿是敵對。
她們,在兒時便是故識。
且姿容不相上下。
但最後,阮寒兒憑藉父兄之力,先嫁給了赫連煦做側妃,後又位列玉妃之位。
而她,卻只能靠着太后的緣故,才勉強能夠進宮做了個嬪。
這,讓她的自尊心,深受打擊!
“沒有心肝的東西!”
見雲嬪如此模樣,太后暴喝:“哀家讓你進得宮來,是爲了讓你更好的照顧好皇帝,可此刻你倒好了,先學會以下犯上,目中無人了!”
“嬪妾知錯了,太后息怒!”被太后喝斥的渾身一抖,雲嬪連忙垂首認錯。
鳳眸半眯,眉心緊擰。
太后暗歎一聲,扶着劉姑姑站起身離開大殿。
太后離去之後,柳鶯並未多說什麼,便帶着自己的人,也離開了大殿。
看着殿中央處,劍拔弩張的阮寒兒和雲嬪,仇婉若不禁嬌笑出聲:“兩位姐姐如此相爭,可能爭出個皇嗣麼?如若不能,便還請兩位姐姐都平平火氣,畢竟……姐姐們,都不是皇上最寵愛的人!”
仇婉若此言一出,無論是阮寒兒,還是雲嬪,皆都面色一滯!
自皇后出事之後,在宮裡,皇上一直最寵的,都是仇婉若!
可此刻,她竟如此言語!
這不是明擺着,在向她們兩人炫寵麼?!
視線,齊齊的,落在正擡步向外的仇婉若身上。
若眸華可爲刀劍,此刻她們定已將仇婉若,施以凌遲之刑!
————
翌庭宮。
宮殿巍峨,臺階高聳。
端木暄步下車輦,緩步向上。
對於這裡,她並不陌生。
可謂是十分熟悉。
但,此刻,只要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孩子,端木暄的心,便隨着腳下臺階的一一後退,而跳動的越發快了些。
終於,臺階數盡,她得立翌庭宮前。
見端木暄佇足不前,榮昌不禁催促道:“今日,皇上特意在大殿上擺膳,只等着娘娘過來一起享用,娘娘請……”
垂眸,是榮昌做着引臂動作的手臂。
深吸口氣,端木暄脣角微彎着,擡步邁入大殿門檻。
大殿內。
赫連煦懷抱赫連洛,早已等候多時。
當耳際,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時,他倏然轉身。
只他一轉身間,他懷中,已然六個月,只穿着一件明黃色小肚兜的赫連洛,直直的,映入端木暄的雙眸之中。
心下,微微一顫。
端木暄的雙眸之中,隱隱有氤氳之氣縈繞。
“娘娘,奴婢便不進去伺候了。”
窺得端木暄的心下起伏,白鳳棠的雙脣,不禁抿成一條直線。
“嗯!”
輕應一聲,端木暄眉心舒展。
竭力,止住自己脣瓣的輕顫,她緩緩擡步,向着大殿中的赫連煦父子走去。
笑看着端木暄入內。
榮昌的嘴角,也跟着輕勾了勾。
見小盛子腳步未停,他驀地擡手,擋住了小盛子的去路。
“呃……”
見攔住自己去路的,是榮昌,小盛子面色微變,忙垂首恭身:“奴才見過榮總管!”
“怎麼着?”
低蔑的看着小盛子,榮昌訕訕然道:“連咱家都留在了外面,小盛子你還想進去跟皇上和娘娘一起用膳不成?”
“奴才不敢!”
後退兩步,小盛子止步殿外。
大殿內。
端木暄已然行至赫連煦身前。
眸中,光華閃動。
視線,直直的,凝望着赫連煦懷中,正吸吮着手指的赫連洛,端木暄心下一酸,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哭什麼?莫哭!”
擡手,撫上她的眼角。
赫連煦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淺笑:“見到了洛兒,你該高興不是麼?”
“我的孩子……”
淚水,剛剛被他拂去,卻又再次氾濫。
心中,母愛氾濫。
輕吸瓊鼻,端木暄伸出手來。
微揚着頭,她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可以清晰一些。
自赫連洛出生之後,她連一眼都不曾仔細的看過他。
一晃,六個月過去了。
如今,她終於可以好好的看看他了。
眼前的孩子,是她懷胎十月誕下的。
他的眉眼之間,有像她的地方,亦有像赫連煦之處。
他是那麼的小。
那麼的可愛。
那麼的漂亮。
那麼的,讓她心痛!
輕輕的,將他摟抱懷中。
端木暄的心,只在一剎那間,便變得格外柔軟。
或許,是母子天性。
對於端木暄的摟抱,小小如赫連洛,並不反感。
無比親暱的磨蹭着他的小臉,端木暄眼底的淚,再次決堤,連帶着,打溼了她面上覆着的白色紗巾……
“惜兒……”
深深的,喟嘆一聲!
赫連煦伸出手臂,將端木暄母子,輕擁入懷……
……
許久之後,端木暄的情緒,才稍顯平復。
看着膳桌前,抱着赫連洛,已然哭腫了雙眼的端木暄,赫連煦心下鈍痛!
咬了咬牙,將心下痛意壓下,他擡手取下她的面紗,而後動作輕柔的逝去她臉上的淚水:“你若再哭,便該嚇到洛兒了!”
“嗯……”
聲音裡,依然帶着輕顫,端木暄垂首,又親了親赫連洛光潔的額頭。
眸底一柔,垂眸爲端木暄添上一些飯菜,赫連煦輕聲說道:“南嶽,撤兵了。”
“我知道,方纔榮昌已然在太后宮中說起。”如此輕言一聲,端木暄只顧看着赫連洛,並未在意赫連煦在做着什麼。
微微一笑,赫連煦問道:“你剛剛去與母后請安了?”
擡眸,終是看了赫連煦一眼。
端木暄對他投以一個你明知故問的眼神,而後點了點頭,便再次垂首,逗弄起懷裡的赫連洛來。
知她的心思,此刻都放在孩子身上。
赫連煦無奈的搖了搖頭。
親自動手,往盛着燕窩粥的膳具中添了些菜色,他輕輕端起,並以湯匙攪勻舀起,送到端木暄嘴邊。
因他的動作,端木暄的心,驀地一僵!
輕輕一笑,揚了揚手裡撐着燕窩的湯匙,赫連煦輕道:“我知你一早起來,還不曾用膳。”
心中滋味,酸楚猶在。
卻無奈,也無心力,去抗拒赫連煦此刻的溫柔。
輕輕啓脣,端木暄張口將湯匙裡的燕窩粥含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