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梳聳聳肩道:“你非要這麼想,那我也沒法子,但我相信不會是阮麴塵想對付你。倘若他真爲了對付你把祿成哥也拉下水,我都不會原諒他的。所以憑他的智商,不會幹這種明知故犯的事情。”
蔣楠星冷冷一笑道:“你以爲他會因爲你的不高興而不幹這樣的事情嗎?他是狼子野心,又怎麼會爲了你一個女人而改變主意?”
“要是我連這點眼光都沒有,我就不在這兒混了,早離開雅州尋其他生路了。信不信由你,橫豎你自己冷靜下來想想,別因爲對阮麴塵的恨意衝昏了腦袋,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在你背後搗鬼,到時候你還沒收拾了阮麴塵,就已經讓別人給收拾了!自己好好想想吧!”寶梳說罷轉身去找蔣夫人了。
寶梳走後,蔣楠星站在原地低頭想了很久。直到妹妹蔣筠連來找他時,他纔回過神來問道:“怎麼了?”蔣筠連拉着他去了旁邊涼亭裡,着急地小聲問道:“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還藏了些在我們茶鋪子裡?”
“沒事,”蔣楠星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那幾包我前段日子已經散出去了,就算衙門來搜,也搜不出半條私茶末子,你放心好了。”
“你別哄我了!”蔣筠連撥開他的手擔憂道,“什麼前段日子已經散出去了,你老實說,今兒周奉大哥和世海哥去哪兒了?”
蔣楠星眼神閃爍道:“我怎麼知道?興許去湯娘那鋪子上幫忙去了。”
“你少哄我了!我剛剛給爹上完墳回來,在城外天宮廟外頭瞧見他和世海哥了。兩個大男人沒事兒去什麼天宮廟?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讓他們倆散茶葉去了?”
“你瞧見他們了?”蔣楠星忙緊張地問道,“他們倆跟誰在一塊兒?”
“我沒瞧見別人,就看見他們倆在天宮廟外面轉悠,好像在等什麼人。哥,眼下祿成哥被抓了,你不能害得周奉大哥和世海哥也被抓啊!你趕緊找個人去跟他們說一聲兒纔是!”
“不!”蔣楠星使勁搖頭道,“要是真有人暗中想對付我,我這會兒派人去,反倒是讓周奉和世海暴露了。妹妹你信不信,只要我派出去的人一出門兒,絕對會有人跟着。”
蔣筠連臉色大變道:“那怎麼辦?”
“你別急,周奉是個老成的,世海也不傻,他們看情況不對,自然會想法子應對的。你猜得不錯,我今兒是讓他們倆出城去跟人接頭交易了,就在天宮廟附近,我的人要是去了,反而會打草驚蛇,倒不如靜觀其變,等着他們回來。”
“那祿成哥怎麼辦?人已經抓到衙門去了,私茶也給搜了出來,鋪子也給封了,你叫他一家大小怎麼活?哥啊,”蔣筠連晃了晃蔣楠星的胳膊埋怨道,“你就不能聽我一句勸嗎?我早說了別沾那些歪門邪道,正經地做買賣,你偏不聽,非得跟祿成哥做什麼私茶買賣,這下可好了,把祿成哥都送牢房裡去了!哥,你是不是還得進回牢房才甘心啊?”
“別晃了!讓我再想想!”蔣楠星撥開了蔣筠連的手沉思了片刻後,擡頭問她:“妹妹,有沒有膽子再出趟城?”
蔣筠連詫異道:“你要我出城去做什麼?給周奉大哥他們報信?你剛剛不是說不能打草驚蛇嗎?”
“不是,我想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蔣楠星緊了緊牙齦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整我!”
兩兄妹正在商量對策時,寶梳已經問蔣夫人討了兩個下人,一副擔架,擡着桂姐回了鄉客茶樓後院。她們回去時,元宵已經回來了,聽元宵說,溫大人已經將祿成等幾個下家,以及那個茶寇一併收押在牢裡,等抓到其他在逃下家後,再一塊兒宣判。祿成由始至終都沒有招出蔣楠星,只承認是自己一人與那茶寇有往來。
桂姐醒來後又想去蔣家鬧事,卻被寶梳和初真攔了下來。桂姐這麼一鬧,寶梳是看出來了,爲着上回沒了那孩子,桂姐有點輕微的抑鬱症了。她臨走前把元宵叫到了一旁,叮囑元宵這兩日不必回繡莊了,好生看着桂姐,別讓桂姐一個人再去蔣家鬧了,至於祿成的事,她會找阮麴塵去衙門裡先問問情況再說。
從童氏家出來,天已經全黑了。寶梳先送了初真兩姐妹回了繡莊,然後又帶着鍾氏急匆匆地往龐府趕。幾日前阮麴塵就說過,今晚龐府有客,他不回來過夜了。兩人行至蓮花街時,一個黑影忽然衝了出來攔住了她們的去路。鍾氏正要替寶梳擋着時,對方卻笑嘻嘻地喊道:“老闆娘姐姐,這麼晚去哪兒呀?”
“傻子哥?”寶梳立刻認出了眼前這個穿得一身黑,像個夜行俠似的年輕男子,不就是絨絨家那癡情種兒嗎?
“哎喲!”鍾氏也鬆了一口大氣,揉了揉心口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小傻子啊?怎麼又跑回來了?不是給你爹孃抓了回去了嗎?”
“嘿嘿……”這傻子哥湊近寶梳跟前,滿臉堆笑地說道,“老闆娘姐姐,帶我去找絨絨行不行?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你會留我在你的繡莊裡的,對不對?”
寶梳忍俊不禁,歪頭打量了這傻子一眼問道:“哎,傻子哥,你穿成這樣打算去行刺啊?整得跟個黑夜殺手似的,不怕被官差哥哥抓去坐牢嗎?”
這傻子很認真地跟寶梳解釋道:“穿成這樣,夜裡跑,我娘就看不見我了!嘿嘿……老闆娘姐姐,我很聰明吧?我這麼聰明,帶我去找絨絨好不好?我可想我媳婦了,我想得都睡不着……”
“行了行了,”寶梳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些肉麻的話留着跟你的絨絨說去吧!不過話說回來,小哥你可是憑一根車軲轆印就能找到城裡來的狠角色,怎麼進了城自己不去找絨絨呢?你又不是沒去找過?”
“噓!”這傻子立刻衝寶梳噓了一聲,把她拉到了旁邊一處攤位的擋布後面,神神秘秘地說道,“小聲點,我會被發現的!”
“啊?被發現?喂,小哥,你不會在玩美國fbi追十四大盜吧?你能被誰發現啊?被你爹孃啊?”
“我告訴你哦,”這傻子一臉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了一眼小聲道,“老闆娘姐姐你是好人,我就告訴你,有人跟着你!”
“啊!”寶梳和鍾氏立刻輕聲叫了出來。
“噓!”這傻子又噓了一聲,賊兮兮地說道,“不能告訴別人的哦!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他們會來打我們的!我打不過他們,老闆娘姐姐你也打不過的。”
鍾氏正想探出頭去展望兩眼,卻被寶梳一把拉住了。她想了想又問那傻子:“你說他們,是有幾個人在跟着老闆娘姐姐我嗎?”
那傻子伸出兩根指頭道:“兩個,有兩個人。”
“什麼樣的人?”
“呃……”那傻子想了想道,“長得不好看,沒絨絨好看,是男人,壞男人,跟在老闆娘姐姐後頭的都是壞男人!”
“你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嗎?”
“記得,我可以給你畫的,老闆娘姐姐!”那傻子比劃了一下畫畫的手勢道,“我給你畫,你就帶我去找絨絨,行不行?”
寶梳略吃了一驚,問道:“小哥,你還會畫畫?”
“會啊!”那傻子很認真地點頭道。
“哇,說得我都好崇拜你了!上回你說你會下棋,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畫畫,你家這家教在你們村怕是最特別的吧?外帶你還是個追蹤天才,我忽然覺得你要變正常了,絨絨得多好命啊?”寶梳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是啊,”鍾氏也有些納悶地盯了那傻子兩眼道,“你說他要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還好說,家裡多得是空閒銀子給他請先生教習,可他就是個農戶家孩子,家裡居然還讓他學下棋畫畫,對了,他還會寫字吧?寫得還挺不錯的,哎喲,他這爹孃是疼孩子疼過頭了嗎?明知道是一傻子還教這些?”
那傻子纔不管寶梳和鍾氏嘮叨什麼呢,纏着寶梳要去找絨絨。寶梳被他晃了兩下胳膊後說道:“我跟你說,老闆娘姐姐這會兒有要緊的事兒得去找老闆娘姐姐的男人,你又不是找不着路,自己去找好不好?你是不是怕你爹孃又埋伏在後院裡抓你?沒事兒,天都黑了,城門都關了,你爹孃就算來了也進不來門了,對吧?”
那傻子使勁搖頭,煞有介事道:“我不能進去!我進去會被他們發現的!我要躲起來,偷偷地,我要保護絨絨!”
“他們?就是你說跟着我的那兩個?”
“不是!”那傻子又搖了搖頭道,“還有兩個,在老闆娘姐姐你的繡莊外頭,後門那裡,左邊大榕樹上有兩個人,男的,長得也不好看,沒絨絨好看……”
“打住!”寶梳聽到這兒好不驚訝,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說,繡莊後門不遠處那棵大榕樹上有兩個男人?小哥,你什麼時候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