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相公……”寶梳徹底慌了,眼淚嘩嘩地跟着流,都不知道自己該從哪一句說起了。
“行了,你不用解釋了,”麴塵冷冷打斷了她的話道,“我說過,你不想說的我不會勉強你。你和你弟弟要走是吧?隨便你,你愛上哪兒去上哪兒去!但你別想把末兒也帶走!”
麴塵說完這句氣話轉身要回房,寶梳忙拉住他的衣袖,繞到他面前,仰頭哭道:“相公……你先別生氣……嗚嗚嗚……我慢慢跟你說好不好?你先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我會跟你說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哇,詹小青!”詹小寧氣得無語道,“你還是不是從前那個詹小青啊?你的節‘操’都碎了一地了,大姐!你求他幹什麼?我們本來就是要走的,只要找到大鼎我們就走,用得着求他嗎?完全就是個老頑固,千年殭屍,根本不通情理,不聽你解釋……”
“別說了,小寧!你別說了行不行?”寶梳急得都跳起來了。
“姐,你真用得着這樣?這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的?我是心疼你啊!”
“我叫你別說話了,你給我閉嘴!我自己來說!”
正鬧騰着,汝年忽然走了進來。見此情形,真是嚇了一大跳。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走過來問道:“這是怎麼了?吵架了?我來得不是時候吧?”
“有什麼事?”麴塵側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問道。
“哦,”汝年一邊打量着寶梳那可憐的哭樣兒一邊回話道,“那個李先生不是要走了嗎?他剛派人送了些古董過來,都是大傢伙搬不走的,說送給我們做個擺件。我在‘門’口遇上了,就叫護院們搬擡進來了。要不師兄你先……先瞧瞧?”
說話間,十來個護院合力搬着一個大傢伙走了進來,然後沉沉地放在了地上。侯安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啊?這麼重?不會大銅爐吧?”
“興許是呢!揭開瞧瞧不就知道了?”汝年走到那大傢伙跟前,擡手揭開了上面的紅‘色’帳子,片刻後,‘露’出了一隻‘色’彩深沉厚重的大青銅鼎。這鼎四四方方,‘花’紋‘精’致,內中寬敞,可容納下三個人同時藏在裡面,可謂青銅鼎中的極品。
汝年繞着這青銅鼎看了幾眼,點頭道:“是好東西啊!李棟先生可真捨得,把這麼一件好東西都送給我們了,實在該好好謝謝他。”
隨鼎一塊兒來的李家下人介紹道:“這鼎相傳是戰國時期燕昭王所鑄,用以祭祀,據稱有轉靈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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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轉靈?”
“哦,那也只是個傳說。當初七國爭霸,死傷無數,燕昭王便命人打造了這麼一件祭祀之鼎,希望枉死的將士能魂歸故里,或投身他出,有個好歸屬。不過,這也只是傳說,未嘗可信的。我家三老爺贈給阮老闆,是希望能鎮宅和睦,請阮老闆收下!”
麴塵正要發話,旁邊詹小寧忽然跪地狂叫了一聲,把其他人都嚇了一大跳。只見他伸長手臂,仰頭高呼道:“鼎大爺,我終於找到你了!老天爺你果真是開眼的啊!終於讓我找到鼎大爺了!我可以回去了!我可以回去了!”
汝年抄起手皺着眉頭道:“這孩子瘋了吧?”
侯安點點頭道:“好像是……”
詹小寧纔不管你們說什麼呢!他興奮得不可自抑,爬起來跑到鼎邊,‘摸’一‘摸’,抱一抱,還親了好幾口,一臉滿足的表情哈哈笑道:“找到了!找到了!鼎大爺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可以回去了!姐,我們可以回去了!我們不用待在這兒了!太好了!太好了!”
“回去?回哪兒去了?”汝年聽得一頭霧水,“找到鼎就能回去了?什麼意思啊?”
詹小寧不理會汝年,只顧圍着那大鼎手舞足蹈,儼然一個沒吃‘藥’就出來撒瘋的瘋子似的。麴塵斜眼看着寶梳,寶梳此時沒哭了,而是臉‘色’鐵青地盯着那個鼎。如果詹小寧都認出來了的話,寶梳也應該認出來了。李棟送來的那個鼎,正是一直襬在夏歸堂裡的那個!
一樣的‘花’紋,一樣的大小,只是稍微顯得新一些。寶梳愕然之餘心想:原來真有這東西!原來真的有回去的辦法!
詹小寧那聒噪的聲音把夏夜詹媛還有初真都引來了。他們以爲又挖到寶藏了,結果過來一看,只看見詹小寧那個瘋子在又唱又跳!詹小寧一見到夏夜,立刻跑過去把夏夜拉到鼎邊,興奮道:“祖先!祖先!你快來看!就是這個鼎!有了這個鼎,我和姐姐就能回去了!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對吧?”
夏夜遲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道:“還真有這麼個鼎啊?”
“我說了有就一定有!”詹小寧眉飛‘色’舞地笑道,“我從來不騙人的,除了‘女’人!我跟你說,只要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喝上幾壺酒,再滴幾滴血,我和姐姐就可以回去了!就不用再對着你們這些千年老殭屍了!”
“什麼啊!”汝年上前踹了詹小寧一腳道,“罵誰是千年老殭屍呢?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夏夜,你好像知道什麼是不是?”
“這個嘛……說起來話就有點長了……”
“侯安,把人都帶出去!”麴塵忽然開口道。
侯安點了點頭,把院子裡無關緊要的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了汝年兩口子,夏夜詹媛以及麴塵那三個。等人都走完後,麴塵看了一眼夏夜道:“說吧!你是不是早知道他們倆是姐弟了?”
夏夜瞟了一眼滿面淚痕的寶梳,問了一句:“我能問問之前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不能!”麴塵白了他一眼。
“那好吧,我說我說,你別動氣啊!”夏夜忙擺手道,“是這樣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略有耳聞的。之前那小寧來了我不是覺得有點奇怪嗎?所以有一回我就偷聽了他和寶梳說話。那一聽可有點嚇人了!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你再不說我就扔你出去了!”麴塵一臉不爽道。
“好好好,別衝動,我說!是這樣的,我聽到寶梳跟小寧說她纔是小寧的親姐姐,詹媛不是,爲什麼呢?因爲寶梳不是寶梳,她其實是小寧的親姐姐……”
“什麼‘亂’七八糟的?有一句利索的沒有?”汝年不耐煩地打斷道。
“你得聽我說完嘛!我其實也不信,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來說吧!”一直沉默不語的寶梳忽然開口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到了那青銅鼎前,擡手在鼎口邊沿上摩挲了幾下道:“我其實不是靳寶梳,而小寧也沒有哄你,夏夜。我們倆的的確確是你和詹媛的第二十九代玄孫!”
“什麼玩意兒?”汝年等人全被震住了,包括麴塵!
“很難以相信吧?”寶梳轉過身來苦笑了笑說道,“其實現下的我也開始不相信了……因爲我越來越把自己當成靳寶梳了。但事實上,我不是真的靳寶梳,我叫詹小青,是小寧的姐姐,而小寧也不叫夏小寧,叫詹小寧。”
“等等,寶梳!”初真驚愕地看着她問道,“你說真的?你是不是糊塗了?你不是靳寶梳,你是詹小青?還還還……還是夏夜和詹媛姑娘的玄孫?天哪!這到底什麼跟什麼啊?”
寶梳輕輕搖頭道:“我這會兒再清醒不過了,我說的全都是實話。詹媛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你長着一張世上最美的臉,還記得嗎?”
詹媛點點頭道:“還記得,而且你一下子就猜出來我姓詹了。”
“我不是猜的,我是看你那張臉想到的。知道爲什麼小寧一見到你就撲過來叫你姐姐嗎?因爲我從前也長着一張跟你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天……”初真掩嘴驚叫了出來。
詹媛的瞳孔也張大了,吃驚地看着寶梳道:“怎麼會……”
“當時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知道你姓詹,還知道你祖籍在什麼地方,你問我打哪兒聽來的,其實不是聽來的,是我們詹家的族譜上寫着的。我父親很注重孝道,從小就‘逼’着我和小寧背祖譜祖訓,雖然在我們那個時代,這些東西已經漸漸被絕大多人給遺忘了。”
“那你們也不可能是……”
“你是不相信自己會嫁給夏夜,還是不相信我們是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的?可能後者更難以讓人置信吧?”寶梳瞟了一眼麴塵,麴塵沒看她,而是掛着一張青鬱的臉‘色’在垂眉想着什麼。她酸澀地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我本來一直想把這事情瞞下去的。既然已經做了靳寶梳,那就不要再想從前的詹小青了。只是我沒想到,小寧也會過來。讓我更沒想到的是,這鼎真的就出現了!”
夏夜指着那鼎詫異地問道:“這麼說來,這鼎真的有轉靈的作用了?你們倆都是這麼過來的?”
“當然啦!”詹小寧撐在鼎邊,一躍而入,站在鼎裡張開雙臂笑道,“只要有這鼎,只要有我們詹家的血脈,我們就能通過這個鼎回去了!祖先哥,祖先姐,回去之後我一定會每天幫你們擦靈位牌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們是不是得顯個靈把詹遠曠那‘混’蛋收拾了?”
“誰又是詹遠曠?”
“一個沒能進我們詹家祖譜的‘混’蛋!他是我爺爺是‘私’生子,爲了爭夏歸堂把我爸爸氣得住進了醫院裡,還要跟我們打官司爭夏歸堂,你們說他‘混’賬不‘混’賬?當初讓他回來接手夏歸堂的一半兒,他嫌棄夏歸堂是老古董不肯回來。如今看着夏歸堂身價倍增,立馬就跑回來搶了!”
“真有個夏歸堂啊?”夏夜有點小興奮地笑問道。
“那當然啦!傳到我們那一代,可是個百年老醫館呢!”
“所以我說啊,”夏夜忙轉頭對詹媛笑米米地說道,“我們倆是註定的緣分,擋也擋不住的。”
“什麼註定的緣分……”
“行了!”麴塵忽然喊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看了寶梳一眼道,“說到底你是想走是吧?不用編那麼多借口,我讓你走。”
“相公,”寶梳奔到麴塵身邊,眼眶溼潤地望着他說道,“我不是想走,我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而已……”
“那就把故事編得再漂亮點,至少你得讓我信是不是?”麴塵冷冷地說完這句話,甩開了寶梳的手徑直往院‘門’外走去了。汝年和夏夜忙追了上去。
寶梳嘴角一癟,眼淚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兩‘腿’一軟,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初真詹媛忙上前扶她,詹小寧也趕緊從大鼎裡跳了出來,蹲在她面前安慰道:“姐,你別難過了!不跟他說他又嫌你瞞着他,跟他說他又不信,他到底想怎麼樣啊?不哭了,大不了我們走就是了,橫豎鼎我們也找着了……”
“你一邊去!”寶梳一把推開了詹小寧哭道,“你以爲我是說笑的嗎?他是我丈夫,我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了?你當他是千年老殭屍,我是真的當他是我男人,你怎麼這麼煩人啊詹小寧?嗚嗚嗚……”說罷她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寶梳這一嚎哭,詹小寧有點不知所措了,忙爬起來哄道:“姐,別哭了!我也不知道他真的會不信啊!你別哭了,別哭了行不?要不然我去把他來叫回來,我們好好跟他說?”
“你叫得回來嗎?你再去死在他手裡都有可能,你歇着吧你!”寶梳嗚咽道。
“那你也不能老是哭啊!你說個辦法出來,我照做好不好?”
寶梳忽然起了身,推開了身邊的詹媛和初真,跑回了屋子裡,嘭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詹小寧想去敲‘門’,卻被詹媛拉住了。詹媛衝他搖搖頭道:“你這會兒去勸是沒有用的。等他們倆都冷靜下來再說吧。”
“你也不信是吧?”詹小寧煩躁地抓了抓後腦勺道,“好!打從今晚起我就住那鼎裡了!我就要證明給你們看,我和我姐沒說謊話騙你們!”
說完這話,詹小寧就跑回鼎裡去躺着了。初真一臉茫然且一副傷神的表情道:“我的天……我腦子完全是暈的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詹姑娘你聽明白了嗎?”
“沒有,”詹媛若有所思地搖頭道,“我也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算了,都先回去吧!等寶梳冷靜下來再問。只是今晚之事別對外人說。”
“我明白。”
這天晚上,但凡聽過寶梳那段故事的人都沒怎麼睡好。麴塵沒回來,夏夜和汝年也沒回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而詹小寧真就在鼎裡睡了*。第二天早上,海櫻來找寶梳的時候,走到鼎邊往裡一看,居然看見詹小寧裹着一條被子蜷縮在裡頭,忍不住覺得好笑道:“哎,叫獸!該起來了!你怎麼跑這兒來睡了?”
詹小寧忽然驚醒了,猛地坐了起來,東看看西看看,直到看見海櫻那張臉時,這才緩緩清醒過來。原來自己沒回去,還是在這破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寶梳,忙從鼎裡跳了出來,跑到寶梳‘門’口去拍了兩巴掌喊道:“姐!姐!”
“姐?寶梳什麼時候成了你姐了?”
“你別管!”他繼續喊道,“姐,你醒了沒?把‘門’打開我有話要跟你說。”
“別敲了,”鍾氏抱着末兒走過來說道,“老闆娘老早來餵了末兒就出‘門’去了。”
“她去哪兒了?”詹小寧着急地問道
“她說她去浩瀚閣找老闆了。”
詹小寧一聽這話,轉身就朝外面跑去。剛跑出大‘門’口時,他就看見寶梳一個人模樣憔悴地朝府‘門’口走來。他忙奔了上去問道:“姐,你去找那老殭屍了?”
“嗯。”寶梳淡淡地應了一句,繼續往前走着。
“他怎麼說?”
“沒怎麼說。”
“還是不信你嗎?”
寶梳沒回答,有氣無力地往前走着。詹小寧又問道:“他到底怎麼說的?你別不說話啊!他是不是又欺負你了?還是說了什麼傷人的話了?”
寶梳忽然停下了腳步,從袖子裡緩緩地‘抽’出了一張紙,丟給了詹小寧。詹小寧撿起那張紙,展開一看,頓時愣了:“和離書?”
原來早上寶梳去浩瀚閣找了麴塵。但曲塵還是不肯相信寶梳的話,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臨走時,寶梳只是說了句氣話,沒想到麴塵真的就把從前那份和離書還給了寶梳。寶梳當時就嚇懵了,腦子一片空白地帶着那份和離書從浩瀚閣走了出來。
“姐!姐!”詹小寧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寶梳,氣憤道,“那‘混’蛋就給了一張和離書?這是要跟你離婚的意思嗎?”
寶梳面無表情地反問道:“那你覺得還有第二個意思嗎?”
“‘混’蛋!他太欺負人了吧!我要去找他……”
“小寧……”寶梳拉住了詹小寧,瞳孔滿紅,聲音顫抖道,“算了……不要再去找他了……”
“這怎麼行?”
“算——了!”寶梳提高音量地再次說了這兩個字,只是顫聲更重了。--81477+dsuaahhh+24539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