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月亮悄然躲在雲中,剛剛開始飄零的雪花,驟然降低了夜晚的溫度,卻絲毫影響不到重華宮。
千軍萬馬有計策,唯枕邊人最難防。
他竟這樣說,那麼女人於他而言,便都是紅顏禍水麼?果然是主僕一條心,秦國忠如此,他亦這般。
“我是辰王妃!”無憂的眼神冷冽,語氣卻是淡然,保持距離看着他,似在準備着隨時逃走。
龍千墨臉上的笑意不明意味,隻眼神中一抹邪意分外鮮明,“辰王妃,呵呵呵,你是要朕區別對待你麼,千夜?”
說罷,快速向無憂走來。
月餘的功力,想要對付他,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見他步步逼近,無憂只能懼得後退,玉玲瓏會來救她麼?此時此刻,她只能祈禱師父的出現,可惜天不隨人願!
婉夷是怎麼了?她爲什麼要離開?她應該是知道龍千墨的心思的,爲什麼要助紂爲虐?她不是向着無憂的麼?難道她就這麼叛變了?
金國人還真是不可靠!無憂暗暗嘆道,順手執起一旁的茶杯,用足了勁摔在地上,毅然撿起一片碎片,對準了自己的脖頸,輕輕一滑,便割出了一大道口子。
“呵呵,”龍千墨無謂地笑笑,“原來你是這個意思!”說罷,朝着無憂的臉頰便是一巴掌,趁着她吃痛的空檔,擒住他的手臂,往茶几上一撞。
“啊!”無憂剛受了一巴掌,又被他推到了茶几上,額頭正好磕在桌角,血色顯然。
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死死按在茶几上,方纔拿在手上的碎片,跟着嵌入肉中,難以忍受的劇痛伴隨而來。
無憂的面目開始猙獰,頹然記起那一次扎中龍曦辰的死穴的事,原來入肉的滋味如此不好受,當真苦了他了。
龍千墨更加有了興致,“怎麼?”
聽着他蠻橫無理的語調,無憂只有滿心的抗拒,“我是辰的,你滾開!”
“朕不管你是誰的,總之今晚你就是朕的!”
上身被他死死地抵住,實在難以動彈。無憂只能用腳抵抗,“誓死不做傀儡!”
“朕喜歡不做作的女人,你不必再矜持了!”龍千墨微微蹙眉。
腦中一下閃過一句話,“還記得你剛來時,刺了君上一刀麼?那傷口處實難處理,加之天寒地凍,現下留了後遺......”
留了後遺嗎?看來他還是有弱點的!
“我想去牀上伺候你,”無憂忽而開口,伴着一聲聲嬌喘,問道,“可好?”
聽罷,龍千墨的嘴角便挑起一絲危險的弧線,緊按着無憂的手,也隨之鬆開,正要去抱她,卻冷不丁受了她一掌。
雖只是月餘的功夫,但掌力也不小,正中了傷口的位置,一下便舊傷復發,還連帶着斷了一根肋骨。
“嘶!”龍千墨緊蹙着眉頭,一手捂着傷口,強忍下劇痛,一手還不忘抓住無憂,“朕一定要得到你!”
一隻手還想困住她?也不看看她師父
是何方神聖!
無憂輕鬆擒住他的手,順勢劈掌而下,一瞬之間便打斷了他一根橈骨。
“啊!”龍千墨反居於弱勢,吃痛地鬆了手,慣性地後退了幾步。
還不罷休!看着龍千墨袒露在外的身體,無憂再次使出絕招:臨門一腳,準確踢中了要害!
龍千墨疼得夾緊雙腿,順勢跪了下來,面目猙獰之相不言而喻。
無憂冷眼看着他痛苦的樣子,自鼻間吹出一陣冷氣,“哼!你若敢再犯,我必殺了你!”說罷,轉身離開,只留龍千墨一人在室內叫囂。
“來人!來人!”
“......”
事前他吩咐過諸人,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進來打攪他。因而他不管怎麼喊叫,都不會有人來救他,只能受着劇痛到天亮,可謂人間地獄!
無憂整了整衣裳,便往西配殿而去,玉玲瓏的寢殿便在那兒。
至西配殿一處居所,玉玲瓏正在看書,見無憂來,忙問道,“皇后怎麼說?那個佳玲可是受了她的指使。”
只見她點了點頭,玉玲瓏便繼續問道,“皇后竟如此待你,她不怕聖上知曉麼?”
提及龍千墨,她便覺得頭痛,緊眉道,“師父,你還是別說了,先幫我治治傷吧,快要把我疼死了!”
這才注意到無憂手上的傷,玉玲瓏繼而一驚,“怎麼回事?皇后還對你行兇麼?”
“不關皇后的事......”無憂捂着微痛的頭,細細將方纔的事,一一說與玉玲瓏聽。
玉玲瓏聽得愈加生氣,“爲師替你殺了那個狗皇帝!”說着,鬆開正爲她包紮的手,不留神間便觸動了傷口。
“啊!師父,你真的想疼死我不成?”無憂小心地托起自己受傷的手,調皮地撇撇嘴,“疼死了我這麼可愛的徒弟,你便再尋不到了!”
玉玲瓏漸收了怒意,“還會貧嘴,可見疼不死的,待我先去殺了那人,再與你治傷!”
“現下還不是時候!”無憂正色道,“師父因我而怒,卻有人比我們更想殺了他。”
“什麼意思?”玉玲瓏惑然,慢慢坐了回去,繼續幫無憂治傷。
無憂咬牙忍着消毒的痛苦,慢慢道,“現下殺了他,實在太便宜他了。師父且等着罷,我定然親手殺了他!”
她別的事不信,唯徒弟說的話是信的,遂點了點頭,轉言之,“汀怡的病至多三日,必有好轉的。至於婉夷,她的叛變實在可疑,許有什麼苦衷,你比爲師更懂得深宮,你應該明白的。”
“嗯,希望她是有苦衷......”無憂低喃道。
鳳闋宮中,亦是無眠。
依着陳嘉敏的意思,佳玲新煮了一壺茶,置於桌上,“娘娘,茶已然溫了。”說着,替她倒了一杯,雙手奉上。
“嗯。”陳嘉敏正了正髮髻上的步搖,順手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方纔說了許多,說得本宮口乾舌燥。”
佳玲擔憂道,“茶喝多了難眠,
娘娘還是少喝些。”
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陳嘉敏卻是淺淺一笑,“茶能提神,本宮該要多喝纔是。在君上身邊,若有一刻鬆怠,別說是這茶,就連說話的權利都沒了。”
她並非愛說是非的人,只因佳玲是她陪嫁的丫鬟,所以才時常向她訴說心事。
佳玲凝眉,見只有主僕二人在,便抱怨道,“婉夷實在無辜,君上下手未免太狠了。”
“他的狠辣何止如此,你我皆知,實不必多言,已然見怪不怪了。”陳嘉敏苦苦一笑,“他能留她一條性命,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這時,一內監推門而入,肅然跪下道,“娘娘,皇上受了點傷......”說着,將碧桐館一事細細說與她聽。
這內監亦是陳嘉敏的陪嫁,喚作嚴孑,乃是她的心腹之一。
殿內頓時響起一陣歡聲笑語,佳玲玩笑道,“你可瞧仔細了,痛苦叫囂無人理睬的,真是皇上麼?”
“千真萬確。”嚴孑淺淺笑着,“奴才與嚴孓在外面瞧得可仔細了。娘娘要去救皇上麼?”
慢悠悠地先喝了口茶,陳嘉敏無謂地笑笑,才問,“多長時間了?”
嚴孑想了想,答道,“估摸着,兩刻鐘不到的樣子。”
陳嘉敏點點頭,“再等兩刻鐘也不遲。”
“沒想到千夜公主還有這本事。”佳玲掩嘴笑着。
嚴孑理所當然地笑笑,“要不是娘娘提醒公主,皇上傷口後遺一事,恐怕她早成皇上胯下之臣了。”
陳嘉敏與無憂對峙時,嚴孑與嚴孓都在內間監視着,因而知道她提醒無憂一事。無憂畢竟練過月餘武功,未免她怒急傷了陳嘉敏,因此他們受命暗護。
“娘娘提醒?”佳玲當時並不在現場,不解道,“娘娘先是提醒君上焚香,再是提醒公主,莫不是故意要促成此事的?”
陳嘉敏微微一笑,“公主爲太子妃之時,便有些潑辣成性。這狠辣遇到了潑辣,便就是有理碰了無理,秀才遇上了兵。你是明白人,自然無需本宮多說。”
說着,吩咐嚴孑道,“你去把嚴孓叫回來,不必盯着了,兩刻鐘後,我們便一道去一趟重華宮,問候一下千夜公主,順便伸以援手,救救那位狠辣的主!”
“是。”嚴孑領命而去。
佳玲再次凝眉,“娘娘這算是報仇麼?”
深埋心底多年的仇恨,一經想起,總是有滿心的憎恨。陳嘉敏的眼神跟着狠了幾分,“算是報仇麼?昔日他爲了枕邊安心,便籌謀將本宮的母家推向死亡之淵,父母皆含冤而去。如此深仇,哪裡是這樣就能解恨的!”
鳳闋宮的大殿,就這樣安靜了兩刻鐘。
佳玲正幫着陳嘉敏,輕揉微痛的頭,嚴孑再次推門而入,跪下道,“娘娘,時辰到了。”
時間倒是過得很快,陳嘉敏暗暗嘆道。但她心知,這點時間對於龍千墨來說,定然是度日如年!正想着,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儼然道,“擺駕,重華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