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封太子府的旨意還未下來,通知就先到了芙蓉園。這是北魏的規矩,大封之前要與正妃過目商議。
無憂已是正二品太子妃,自然無需大封,只賜了雙字封號:雪傾,還賞了蜀錦兩匹、千兩黃金。
林瑛嵐是第一個獲寵的人,自然是給了其中最高的位分:從三品偏妃,賜號蕪,喚爲蕪妃娘娘。
貞紫萱與林瑛嵐素來交好,也是第二個獲寵的人,便被封爲正四品琦淑娣。
方漣漪是最後一位獲寵的人,便被封爲正五品伊良娣。
前些日子,寧溫雲的父親因史料記載的問題,遭了貶謫,現下已成了七品知府,被髮配到了江浙一帶的瘟疫區。
知府的官銜,在江浙一帶算是高官,尚有些地位和權力。但在京城官員看來,卻只是個芝麻小官。離京之日,寧立庚着實受了不少冷嘲熱諷。
寧立庚這個一家之主都難以立足,寧溫雲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原本大封太子府,理應有她的一份,她卻被降爲正六品孺子。
消息剛傳到芙蓉園,就被無憂攔下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父親遭貶,女兒跟着降位的?
“主子,查出來了。”外頭寒天雪地的,德勝剛查完寧溫雲的事回來,被凍得渾身發抖,一進來就直衝向炭盆。
無憂也不拘禮節,隨即一笑,“凍壞了吧?邊暖手邊說。”
德勝忙謝恩,遂鞠了鞠躬,“主子,是林良媛從中作梗。”
原來是林瑛嵐!無憂早該想到的,她與寧溫雲有仇,這次大封太子府是寧溫雲翻身的機會,她怎麼可能讓寧溫雲如願?
無憂細細思索着,“溫雲晉位不成,反被降位,這似乎不是林良媛能力範圍之內的事,她是怎麼做到的?”
德勝道,“主子有所不知,林良媛之母與皇后娘娘是舊相識了,林良媛自小便可以自由出入鳳藻宮。奴才打聽到,這幾日準備大封太子府時,林良媛就與皇后來往甚密,每每兩人見面,總是屏退左右,像是商量什麼大事一般。之後,寧大人就遭到了貶謫,寧良媛也被降了位分。”
自心底油生出一股寒意,原來林瑛嵐還有薛婉碧這個靠山,看來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戚姑姑的反應極快,“那麼上一回皇后預謀陷害主子一事,會不會也與林良媛有關?”
德勝隨即應和道,“可不就是她做的!?太子府戒備森嚴,皇后身在深宮,哪裡知道咱們府上的事,更別說收買芙蓉園的侍婢了。什麼宋僖假傳,純屬胡扯!林良媛預謀太子妃之位,便幹出這等混帳的事來!”
雖然說得有些目無法紀,但德勝的話卻是十分有道理。
無憂贊同地點點頭,看來林瑛嵐這個人,的確不似她表面文靜端莊,是時候留意小心一些了,不然什麼時候被她咬了一口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林瑛嵐的真面目,無憂自然不能讓她獨佔鰲頭,況且她還答應過寧溫雲,要替她父親升官,
不能食言於她。
但無憂畢竟只是太子妃,朝堂上的事不能涉足太多。更何況寧立庚剛遭貶謫,不能急功求進,只能慢火煎熬。眼下之際,還是要努力讓寧溫雲不吃虧。
無憂坐在太妃椅上苦思冥想,總算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大雪又紛紛揚揚下了六七天,湘蘭館的地勢最低,一下便被白雪覆蓋,恍如隔世。
整個冬天,寧溫雲只能每日對着堆積成山的雪,別人進不去,她自然也出不來。侍人們掃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掃出了一條路。
看來地位低下真的是致命的,連住處安排都不盡人意。
今日是大雪初停的日子,是深冬與初春過度的化雪之日,也是北魏的新春佳節,更是大封太子府的吉日。
聖旨預計申時駕臨太子府,湘蘭館就最先熱鬧了起來。
今早上自宮裡送來了大封的吉服,根據各個等級分發各處,只有寧溫雲沒有收到。
貞紫萱穿着吉服在湘蘭館招搖過市,一到湘蘭館,就毫不猶豫地坐在了正位上,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卻笑道,“寧良媛好沒禮數,見到我琦淑娣,竟也不行大禮麼?”
太子妃妾,定正妃一人、貴妃一人、側妃一人、偏妃兩人、淑娣三人,其他不計人數。因此淑娣算是高級別的妃妾,應當享受低級的跪拜大禮。
寧溫雲直視正位上的貞紫萱,眼底撩過一絲不屑,“聖旨尚未宣讀,你還不是琦淑娣,只是貞良媛。”說着,一心一意修剪起花枝來。
“哼!”貞紫萱的侍婢歡顏上前,毫不猶豫地打碎了寧溫雲的花瓶,呵斥道,“淑娣在跟你講話,你竟敢如此無禮!”
就算自己的父親遭到了貶謫,也輪不到一個侍婢欺負她!花瓶落地之際,寧溫雲馬上扇了歡顏一巴掌,清冷道,“歡顏目無良媛。卉珍、卉嬈,送她去刑房領十個板子!”
見自己的侍婢受了欺負,貞紫萱怒了,“寧溫雲!你父親已經不是昔日的尚書令了,少在我面前擺千金的架子!只要我想,一個指頭就可以把你捏碎!”
“那你便把我捏碎吧,我倒想見識見識你手指頭的本事!”寧溫雲不爲所動,接過卉珍遞來的另一隻花瓶,繼續着修剪花枝的事,這是她的愛好。
“你!”貞紫萱被寧溫雲的態度氣得火冒三丈,扔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咱們走着瞧!”
申時,聖旨準時而至。
宣讀聖旨的太監是帝青宮的總管李德書,先宣讀了給無憂的聖旨,接下來便是晉林瑛嵐爲蕪偏妃、貞紫萱爲琦淑娣、方漣漪爲伊良娣的聖旨。
就在所有人都接旨謝恩後,李德書又請出了一個面生的太監。
那太監穿的似乎是大齊的服裝,在與無憂對視一眼後,平靜地打開了大齊的聖旨,尖聲宣讀道:“奉天承運,大齊皇帝詔曰:邊境戰況驚險,幸得寧立庚寧愛卿出謀劃策,才緩解了邊境危機。自先右相逝世,朕遙感失了右臂,現下封寧立庚爲大齊正一品
右相,封其嫡夫人爲二品誥命夫人,其嫡女寧溫雲封爲正三品聖女。欽此!”
聖旨一下,所有人爲之驚歎,寧立庚竟然叛變了?!
幸而寧溫雲只是被封爲正三品聖女,林瑛嵐與貞紫萱心裡舒了一大口氣。
這是無憂的主意。寧立庚之所以遭到貶謫,本質原因是林瑛嵐與薛婉碧從中作祟,只有讓他脫離北魏的束縛,他才能脫離苦海。
寧溫雲還矇在鼓裡,現下才知道可能是無憂幫了她,馬上給了無憂一個感動的眼神。
就在所有人驚異未消時,李德書又從小太監手中,接過一道聖旨,鄭重宣讀道,“奉天承運,北魏皇帝詔曰:大齊右相寧立庚之嫡女寧溫雲,溫厚善良、大方得體。能與大齊聯姻,朕深感歡喜,特晉寧溫云爲從三品偏妃,賜號湘。”
這下,林瑛嵐崩潰了,貞紫萱整個人軟癱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冰冷的地板,心想着完了!
衆人也都愣了,寧立庚叛變了,寧溫雲竟然還能被晉封!
直到寧溫雲接了旨、李德書等人退了出去,衆人才晃過神來,寧溫雲竟然成了湘偏妃!
太子妃妾中,只設兩位偏妃,一位給了林瑛嵐,本以爲林瑛嵐得了最高的位分,沒想到還有一匹黑馬:寧溫雲!
林瑛嵐是衆人中最爲鎮定的人,心裡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明明寧溫雲已經勢力全無,怎麼就給她翻身了呢?現在不僅成了大齊的三品聖女,還成了北魏的湘偏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哪一步算錯了?
聖女這一稱謂,是大齊專有的。聖女的意義相當於帝姬,意指皇帝的女兒、聖上的女兒。左右丞相在大齊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慕容睿賜了一個特權,他們的女兒可封爲聖女。
並不是所有女兒都可封爲聖女,必須是嫡出的女兒。一般都是被封爲四品聖女,然後一級級往上晉升,寧溫雲卻直接越級到了三品,是無上的榮耀。
各自回了住處。
這次換做是林瑛嵐苦思冥想了。
她並不知道無憂與寧溫雲的要好關係,更不知道那天晚上,寧溫雲出手救無憂、遭到龍曦辰刑罰的事。但她知道今日寧溫雲晉封一事,絕對是無憂暗中幫忙的。
原本以爲寧溫雲已然不堪一擊了,但如今看來,是她小估了寧溫雲的交友能力。聽說無憂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好爭鬥交友,寧溫雲究竟是怎麼與她交好的?
只一味地想,自然想不出什麼。
林瑛嵐有些頭大,伸手捂了捂微痛的頭,心想:定然是雪傾妃想要打壓我,所以才弄出這麼一場鬧劇!哼,她以爲寧溫雲能成事,本宮偏偏要她一敗塗地!
趁着大封太子府,龍君曜還給龍曦辰選了幾名新人,一律封爲正六品孺子,於新春後安排入太子府後院。
慕容無憂得到了這個消息,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緊緊皺在了一起,“沁寒,去把太子請來!”
看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