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錯地方了?
阿驁不在客廳,也不在廚房,看起來還沒有回家來的樣子。於是我鬆了口氣的將飯盒放好,指望他暫時不要發現,好讓我有機會去買個一模一樣的來頂替。
然後我上樓回房間去做功課,做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於是叼了支筆就跑出來,“阿驁麼?今天怎麼這麼晚?”
“稍微有點事,老媽回來沒?”
我怔了一下,沒聽錯的話,我那個一向自主自立到讓比他大的我都要發寒的弟弟剛剛是在問我們那個向來是一回家就吃飯吃完飯就睡覺的老媽?
出什麼大事了?
於是我三步兩步的跑下樓,“怎麼了?阿驁你在學校闖禍了要見家長麼?要不要我去幫你擺平?”
他一掌將我推出三尺之外,皺起眉來,“不要把我想得和你一樣,只是要去A市參加一個比賽而已。”
“咦?幾時去?去多久?”
“明天一早,來回一共三天。”
那就是說,這三天之中我不用擔心有人會纏着我不放,可以放心大膽的跑去找殺生丸大人了?
一張紙巾甩在我臉上,我抓下來就看到我家弟弟那張棺材一般的臉,“把你的口水擦一擦,我出去你就那麼開心嗎?”
“你看錯了,”我擦了把臉,“明明就是很傷心的流下了眼淚呀。”
他哼了一聲,“你流淚的位置也未免太特別了一點。”
“你如果不在了,就沒有人給我做飯了呀,真的是很傷心呢。”
他瞟了我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就放了書包跑去廚房準備做晚飯。我跟過去,靠在門口看他忙碌,“這次是什麼比賽?”
“小提琴,聽說三神弦會來做評委。”阿驁的聲音裡有一點按捺不住的興奮,大概是很崇拜這位樂壇貴公子吧。
“哦哦,三神吶?”我眨了眨眼,還真是什麼帥哥都有呀,下次看戲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看到迪明威。
阿驁一記必殺死光眼扔過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不要搞什麼事情出來啊。”
“我能搞什麼事出來,現在的功課重着呢,想打架也沒時間呀。”
“不準趁我不在跑去那個時不時有吃人妖怪冒出來的地方。”
“呃。”我怔了一下,連這個都被他看出來了?我不去那裡怎麼能找得到我的殺生丸大人?
阿驁湊過來,舉着菜刀,一雙眼像有火在燒,“做不到嗎?”
我瞪回去,“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他怔了一下,像是嘆了口氣,轉回去切菜,就好像那些菜是殺父仇人一般。
我也怔了一下,然後回樓上去繼續做我的功課。
我洗完澡出來,正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陽臺上有小提琴的聲音傳過來。纏綿悱惻,如泣如訴。就連我這完全不懂音樂的人也聽得出來,這曲梁祝拉得實在是棒極了。
於是我走過去,看到阿驁倚在陽臺的欄杆上拉小提琴,月光輕柔的籠着他,和着琴聲,他微垂着眼專注的臉俊美有如天人。
我輕輕嘆息,也不知我這漂亮的弟弟將來會便宜哪家的小姑娘。
嘆息聲驚動他,阿驁着琴弓拿下來,看向我這邊,我鼓掌。“阿驁你真棒,那種相愛又不能在一起的感覺真是演繹得淋漓盡致呀。”
他挑起一條眉來,“哦唷,看不出來麼,牛也會有聽得懂琴的一天。”
難得我想誇他的,你看這臭小子什麼態度。我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
他在我身後輕輕喚了聲,“桀。”
我轉過頭,他嘆了口氣,“明天你去送我麼?”
“如果你想的話。”
“一點誠意都沒有。”他哼了一聲,“算了,我會每天打電話回來的,你不要亂跑啊。”
我又翻一個白眼,“你要不要拿根繩子把我栓在皮帶上天天帶着走啊?”
他居然點頭,“我是很想。”
“歐陽驁。”我火上來,大聲的叫他的名字,“我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孩,我是你姐姐,你到底想管到什麼程度?”
他沉默下去,靜靜的收好了自己的琴,半晌才輕輕道:“我不是想和你吵架啊。”
難道好端端的,我會想跟他吵?我瞪着他,不說話。
他轉過來看着,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你看,這就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吧,再怎麼樣生氣也好,他那樣看着我,我就不自覺的軟化下來,連句狠話也說不出來。我也嘆了口氣,向自己房間走去。
“姐姐。”阿驁在我身後叫。
我怔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這小子剛剛的確是叫了我姐姐是吧?這似乎是我從記事以來聽到他叫的第一聲呢。
我慢慢的轉過身,睜大了眼,怔怔的看向陽臺上的男生,他向我微笑,溫和而有禮,“姐姐,我明天要去比賽,你不給我加油麼?”
“加油。”我說。
“謝謝。”他回答。
然後我回去自己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有一種感覺,就好像從此阿驁便和我有了天差地別的距離,就好像我們之間突然就橫了一道天塹,永不能跨越。
第二天阿驁果然沒有叫我起來送他,我一覺醒來時,不要說去送他,就連去學校也遲了。趕急趕忙的洗漱,叼着阿驁留在桌上的麪包就出了門。
騎着自行車經過有食骨井的那塊空地的時候看到井沿上坐着一個小孩,於是腳下一緩,車子慢下來,那邊的小孩也看到我,伸手向我揚了揚,“歐陽。”
是柯南那個僞正太。
於是我將車騎過去,“你在這裡做什麼?今天不用上課?”
他丟了個三白眼給我看,“那種小學一年級的課有什麼好上的?”
這傢伙,似乎覺得我既然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不用在我面前裝可愛了一般,態度真惡劣。
“那我去上課了,拜拜。”我對於不可愛的小正太沒興趣,除非他現在變回新一給我看。
“等一下。”他上前一步就拖住我的自行車後座。
我轉過頭來看着他,“要去哪裡嗎?順路我就載你,不順就拉倒。”
“我只是想問你點事。”
有時候偵探就是八婆或者狗仔的同義詞吧?我嘆了口氣,“你問。”
“這口井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那天在御村家,即使算上你說從屋*來的兩個人,和後來的基德,還是和應有人數不符呀。就目擊者的證詞來看,無論怎麼算,都多出來一個人,而那隻熊貓和那隻豬……”
他在那裡一本正經的跟我討論,我卻忍不住卟的笑出聲來。
柯南瞪我一眼,“你笑什麼?”
我伸手捏捏他的臉,“我知道真相,可是你一定不信,像你這種從頭到腳用科學武裝起來的傢伙是不可能相信的。”
他看了我很久,然後點下頭,“你說,我就信。”
被賦予這樣的信任還真是叫人不自在,我笑了笑,“那天啊,長辮子的少女和長辮子的少年是同一個人,包頭巾的大叔和熊貓是同一個人,以及短髮的少年和小黑豬是同一個人。”
他睜大眼,像聽神話一樣。
“雖然是難理解了一點,但是就好像你喝酒或者感冒身體會變回去一樣,這世界總有一些科學沒辦法解釋的事情。”我笑,儘可能的解釋。“他們是受了某種詛咒,碰到冷水就會變成女孩變成熊貓變成豬,再碰到熱水就會復原。”
他的嘴過了半天才合上去,雖然還是一副茫茫然的樣子,但好像已決定不再問了。過了一會才說,“那這口井呢?”
“這是一個入口,連接着另外一個世界。大概是五百年前左右,有妖怪和巫女法師的世界。”說到這裡,我朝那邊泛着暗紫色光芒的食骨井看了一眼,反正也遲到了,不如今天就不去學校了,去找殺生丸大人吧。
柯南跟着我看過去,顯然很懷疑他相信我的決定是不是錯的,“騙人的吧,這種事也有?”
我也知道我很像個妄想症患者,於是嘆了口氣,騎着車子往回走,柯南追了幾步,“你上哪?”
“等我一下,我證明給你看。”
我將自行車放回去,往包裡塞了些食物和應急用品什麼的,便再次回到那個空地,柯南果然還在那裡等。
我擡腿就跨上了井沿,向他伸出手,“要一起去麼?”
柯南怔了一下,還是咬咬牙將自己的手交到我手心,於是我牽着他,往下一跳。
睜開眼時,已在另一邊的井底。井口的天空是晚上,還飄着雨。
“你看,我沒——”我轉過頭去,然後怔在那裡,井底只有我一個人,柯南並沒有過來。
我睜大了眼,爲什麼?上次阿驁明明跟着我穿越了時空呀,爲什麼柯南過不來?
這井還是挑人的麼?
還是說阿驁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我皺起眉,生日那天,阿驁到底許了什麼願?
雨像是越來越大了,密密麻麻的打下來,我身上都已被淋溼。我開始理解隨身帶把雨傘的良牙,並且感激我們沒有在穿校服上學這件事上做硬性規定的校長,不然我就必須得用男性的身體穿着水手服和齊膝短裙跑去見殺生丸大人,那可會丟大臉。
下雨的關係,井沿有點滑,我好不容易爬上去,卻因爲第一眼看到的景象而一怔,手一滑又摔到井底。
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又奮力爬上去,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纔再度看過去。
我之前沒有眼花,這的確不是犬夜叉的時代,沒有草地和樹林,沒有巫女和法師,沒有小狐狸也沒有半妖,我的眼前是一片城市的燈火。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比柯南聽說這口井是另一個時空的入口還要茫然。
難道是阿驁在詛咒我嗎?就是不讓我去犬夜叉的時代?
我現在到了哪裡?這是什麼時間?怎樣的一個世界?
我一無所知。但是既然來了,也沒有立刻就回去的道理,總要去看一下吧。
於是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泥濘的衣服,往有燈火的地方走去。
青石板的路,兩邊是掛了燈籠的店鋪,基本上沒有什麼行人了,只酒肆裡還有些喧鬧。門前掛着布幔,我挑開來走進去。屋裡點的是油燈,坐在桌前喝酒的都是武士打扮,旁邊有臉畫得蒼白而妖豔的藝妓,陪酒,或者是彈着懷裡的琴。
像是古代日本的樣子。
但我的歷史太差,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時期。
不知道應該稱爲酒保還是小二或者是別的什麼職務的店裡的工作人員迎上來,“這位先生(不要問我那個時候是不是稱呼人爲先生的,反正日本的歷史禮儀文化我是一竅不通),一個人嗎?這邊請。”
我不敢走,他到是有很好的職業素質沒有岐視我這個一身狼狽一看就是外地人的傢伙,但我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啊,也不能說沒有,只是這裡大概不會流通我身上帶的這種貨幣就是了。
他往前引路,見我沒跟上來,於是停了一下回過頭來看我,我笑了一下,“抱歉,我身上沒錢。”
他怔了一下,眨了眨眼,很不能理解的樣子,“沒錢你來做什麼?”
我瞟向外面,“避雨。”
那人眼角抽了一下,好像要罵人的樣子,幸好他還沒罵出來,旁邊那張桌子上的人先笑了一聲,他看過去,九十度鞠躬,“齋藤大人。”
我跟着看過去,那張桌子旁邊只坐了一個人,長髮,面目英俊,即使坐着,也能看得出來身材修長,腰畔佩着劍,這時正舉着酒杯,一面輕笑,一面向我招招手。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他點頭,“過來吧,這麼大雨,避避也好。”
於是我走過去,坐下來,酒保(估且就讓我這麼叫吧)很機靈的加上碗筷酒杯,那個被叫做齋藤大人的帥哥幫我倒過一杯酒,“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京都人吶。”
“嗯。”我捧着像碟子一樣的酒杯,輕輕的嗅了嗅,然後湊到嘴邊,小小的抿了一口,火辣辣的嗆人,我得幾乎要將手裡的酒杯都摔了,咳得彎下腰去。這是什麼酒啊,這麼烈?
倒酒給我的人笑起來,伸手來拍拍我的背,“以前沒喝過酒麼?你多大?”
“喝過,只是沒喝過這樣的烈酒。”我喝過啤酒的呀。
他笑着,剛要說什麼,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布簾子被人挑起來,探進一個人頭來,“齋藤大人,齋藤大人在這裡麼?”
齋藤站起來,“什麼事?”
“急緊集合,請您馬上回本部,我還要去找別的人,先失陪了。”
齋藤點點頭,門外的人又急急的跑走。齋藤回頭看了我一眼,一面招呼酒保,“你隨便吃點東西吧,算在我的賬上。”
酒保連忙點頭答應,他便走進了雨中,少時便消失了。
我怔在那裡,剛剛那個來報信的人穿的衣服是——新撰組的制服!
酒保過來問我,“你要點什麼?”
我回過神來,問,“現在是哪一年?”
酒保怔了一下,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但還是回答:“元治元年。”
元治元年?京都?新撰組?齋藤?
我竟然到了幕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