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靜楞片刻。只覺得軒轅煌這個名字無比熟悉,好像在哪裡聽說過,而且聽見師父對妖皇如此的不客氣。想起妖都大戰之時,此人的修爲,只覺得一滴冷汗流下。斜眼去看洛溪,卻見那傢伙一臉的高深莫測,眉頭微皺,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卻又無法立刻斷定。
突然,腦海深處靈光一閃。不由的雙手一拍。莫寒池驚叫一聲。“煌師父,你騙得徒兒好慘啊。你你······你····你·····你····”莫寒池你你你了半天。手指着軒轅煌,全身顫抖。
洛溪也不客氣,掀起衣襬,在莫寒池身邊坐了下來,拿起一枚鮮紅色的果子塞進了莫寒池大張的嘴巴里。“你太丟人了。”
想到剛拿到八荒時聽到關於昔日天都之主以及太一聖尊的傳說,不由得平復下了自己情緒,想要問的話也藏回自己的心中。太一聖尊化爲天劍永世不得飛昇,永世不得輪轉。永世不得相見。
“煌師父,你一定恨魔尊吧。”不大的聲音卻在安靜下來的空間中,清晰的響起。洛溪臉色變了幾變,盡數被妖皇看盡眼底,不動聲色。
”不恨。”軒轅煌的聲音冷冷清清。傳進莫寒池耳中卻異常清晰。莫寒池手一抖,手中茶杯險些掉落到地面。
“他奪走了你最重要的人,爲什麼不恨。”莫寒池有些激動。環視一週,最終目光落在妖皇身上,希望有人支持自己的觀點。至少妖皇應該懂得那種滋味。不然十年前不會拿出要同歸於盡的架勢。
妖皇眼目轉動卻好像迴避着莫寒池的目光,看來也是有幾分不認同。
軒轅煌閉了眼,半響,幽幽嘆氣。“寒池,你一定要放下仇恨。聽師傅一句勸,仇恨不適合你。你本性善良,卻容易認死理,很多事情的真相併非你看到的如此。”
“仇恨已經根植於心,談何容易放下。師傅莫不是活得時間太久,忘了太多。”
“被仇恨矇蔽雙眼,回過頭來什麼都沒有了。”軒轅煌說道。
八角亭外,白桃花靜靜飄落,彷彿整個安逸的世界,感受不到紛爭。
“原諒徒兒不能苟同師傅的想法,徒兒再留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莫寒池蹭一下子站了起來,抱拳就要離開。“洛溪,我們走。”莫寒池走了幾步,卻沒有聽到洛溪跟上來的腳步聲。揹着身,面色一沉。徑自就要喚出八荒離開。
“慢着。”軒轅煌的聲音從天外傳來。莫寒池只覺得肺腑之間一陣激盪。一口血憋着,嚥了下去。“就你這個身體,你還想去哪裡。”
莫寒池突然發覺自己全身都動不了,彷彿被定身一般,強行提起真元,紫符中卻一片空空蕩蕩。
“師父,你。”莫寒池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洛溪眼疾手快將人攬住。軒轅煌點了點頭,卻是一臉擔憂。
“洛小道友,你先帶寒池去休息。回頭我單獨有話單獨要對你說。”洛溪打橫抱起莫寒池,往桃林深處的一間竹屋走去。竹屋外閃耀點點光彩,彩雲繚繞,看得出是一件異寶。
他剛要進去,竹屋發出輕微噼啪的聲響,電蛇流竄。顯然是感覺到了純正的魔氣。洛溪皺眉,這熟悉的感覺。嘴中不自覺默唸法訣,竹屋的結界竟然大開。
這裡怎麼會有魔都異寶,洛溪將莫寒池放在一張軟榻之中,心中疑惑不已。
拖了張竹凳在莫寒池身側坐了下來,將沉睡之人兩邊的碎髮攏到耳後。靜靜的瞅着安靜的臉。“你這麼恨修魔者,我該如何是好。”
三道視線看着人影在桃林深處消失,軒轅煌輕輕的扣着桌面。茶盞裡的茶香飄來,無比正經的等着蓮霄的答案。
蓮霄起先陷入了沉思,水色的眼目光華流轉。“怎麼如此,怪哉。普天之下,怎還會有?而且········”
“這便是你找霄來的原因?”妖皇問道。額間天目轉動,深沉難測。
“不錯。”軒轅煌點了點頭。
“可是真的?”軒轅煌又問蓮霄。
環顧了四周,蓮霄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軒轅煌,寒池是何來歷。”
“本是普通凡人,民婦所生。”
“元風,你可有另外兩都關於天命之女的消息。”蓮霄又問道。“尤其是魔都那邊。”
“魔都天女花疏影。二十幾年前覺醒,上任魔尊消失後十之後,降世的。洛家當主的私生子,很多人並不清楚。洛家遭逢大難,被救出。所以跟你小徒弟是半點打不上邊。反倒是能跟他身邊那位搭上血緣關係。風月的話,就更沒有任何爭議了。”
“風月曾經跟我說過,莫寒池剛來時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蓮霄說完看向軒轅煌。“寒池不屬於三位命定天女之中任何一位,怎麼會這樣。”
“早年有傳言,將近三十年前有第四位天命之女降世。碰見這個孩子的時候還是難以相信。”軒轅煌說道。”所以我在那個孩子身上下了三道封印。封住了孩子無相之骨,封住了天女之印,本想就這樣替這個孩子一直隱瞞下去。”
“
“寒池竟然就是第四位天命之女,要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軒轅煌恐怕還要瞞着我們。只是如今,寒池身上的三道封印卻不能不解開,不然母體會極度危險,可若是解開了,便會爲寒池帶來更大的風險。”蓮霄覺得比當初自己懷蓮蘭的時候還要頭疼。“況且,天命之女體質相差巨大。”
“關鍵是第四位天命之女,是何天意?”妖皇說道。“那就意味着還有一位尊皇。”
“軒轅煌,這是怎麼回事。”
“時機不到,時機到了你們自然知曉。只是沒想到卻在此時出了偏差。還想求助於二位可有什麼辦法即能解去封印,又能保證他的身份不會被人識破。”
“妖族有一種術倒是可以隱去天命之女的印記。暫時替他隱瞞身份,只能孩子生下來後,重新封印便好。只是若是遇到極大的外界刺激,這種術也還是會被解除。”妖皇說道。
“這種事情大概已經不會。不過,還請二位將此事當做沒有發生過。畢竟這孩子心思簡單,怕一時接受不了,做什麼傻事就糟了。”軒轅煌又說道。
“孩子的父親是誰。”蓮霄問道。
“除了那位滄瀾長老,你以爲能是蘭兒啊。”妖皇喝了一口茶,有幾分惋惜一般。“蘭兒性子有些軟,遇到寒池這種個性人,只有被牽着鼻子走的份。”
“可是滄瀾長老。我見他功體已毀,已經不似修道之人。”
“即便不是修道之人,觀他也像是人上之人,非是池中之物。”
軒轅煌輕咳一聲,洛溪的身份還是等以後再說吧,不然現在他敢擔保一旦說了之後;妖皇能立馬過去跟魔尊鬥個天昏地暗。
桃花林似乎沒有黑夜一般,已不知過了多久。看天色是無法估計時間,但是洛溪清楚的感覺到已經過了兩日。
算算日子,是時候找軒轅煌了。無論是花王,還是妖皇都沒有看出自己的身份,卻被軒轅煌識破了。按理來講,他應該恨極了自己纔對。太一聖尊是因爲魔都而化成天劍,而無法超度,甚至進入輪迴。而軒轅煌因此失去了天都君主的身份顯赫的權勢,跟強大的力量。
桃花林感覺到自己要去尋找他的主人,主動讓出了一條路,跟他那天來的時候走的路卻截然不同。
九曲迴廊盡頭不再是八角涼亭,而是一棟高臺樓閣,洛溪沿着階梯而上,聞到空氣之中的一縷暗香,正是自那個紅色樓閣之中傳出,樓閣的大門突然打開,卻不見任何人影。
洛溪擡腳剛進去,樓閣的大門便關了起來,一層樓閣粉紗飄飄渺渺,有簫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伸手拂開了這些輕紗。二層的樓梯便呈現在眼前,洛溪上了二樓。
軒轅煌揹着手,立在兩副畫像前,第一幅畫着一位紅衣女子,傾城絕豔,膚若凝脂,丹寇朱脣,亭亭玉立。全身紅衣飛揚,彷彿一團燃燒的火焰,在雪中的枯木下立着。凝望遠處。只是眉間一道紅色的縫隙微微張開。
第二幅畫着一位白衣的青年劍客,面容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坦然與幽靜。只是眉間也多了一道紅色的目,卻將青年襯得幾分猙獰。
這個女子洛溪記得,那是魔都歷代魔尊羣雕之中的一座。卻沒有這幅畫像上來的生動。
“這女子姓洛,治理魔都六百年,與其他兩都交好,曾經定下三百年盟約,互不侵擾。七百年前卻突然變得嗜血殘忍,用完整的河洛大陣祭煉百萬生魂。最終,天下正道羣起而攻之,卻傷亡慘重,前任妖皇戰死沙場,也未能阻止。最終我的師尊,身爲當時天命之女引動崑崙命脈,化成了天劍斬殺魔尊於崑崙。”
洛溪神色微變,目子閃爍着莫名的光輝。
“妖皇與她的天命之女呢。”
“被祭煉了河圖跟洛書。她便是因此才死的。她死的時候剛生下了我的孩子。”
饒是在鎮定的人,也禁不住心中微動。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洛溪忽然問道。
“五十年後,我兒即位被天命之女認定,七百年的治理,卻抵不過命運的安排,招致六十多年前的那場浩劫。天都君主在那場大戰之中覺醒,風月卻只求再次化爲天劍,爲幽羅冥王破了三魂七魄,勉強救出一條性命。”
洛溪只覺得心口一陣煩悶的疼痛。
“然後,這幾百年來,我查遍所有典籍,所有僅存關於魔都的一切。卻發現了每一代的魔尊多是如此,他們拿生魂祭煉。我想知道,爲了什麼?採兒倒在我劍下的時候,不是那種入魔的瘋狂。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其他魔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兩人不是追求極致力量的人。”軒轅煌抓起洛溪領子,拼命問道。
“他們是爲了什麼而走上這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