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也覺得自家婆婆這禮太大了,不說旁的,單那兩個玉扳指,她一直以爲那是老太太留給自家兩個兒子的,顧元璋因爲歷史原因,使得老太太心存愧疚,雖然沒有養在跟前,那也是時時牽掛,刻刻擔心,小兒子那是打月子窩裡就養在老太太跟前的,從一點點大養到十來歲,那是真正的心肝肉,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被高人收做高徒後,那更是走哪誇哪,三句不離,我家琛兒怎麼怎麼樣了!
雖說小叔家的元謹也招老太太喜歡,畢竟是孫子麼?但到底差了琛子一大截,老太太先前也是透過口風的,說她家琛子有個弓,這扳指就是配那個弓的。
顧夫人早就將這兩個扳指當自家兒子的所有物了,還曾偷偷去集古齋估過價,少說也要小五位數,現在老貨越藏越值錢,藏個幾年十幾年,幾十上百萬肯定要的,心裡便有些氣苦,要說他們顧家如今的地位,錢肯定是不差的,但也沒富貴到隨手就是一隻幾十上百萬的玉扳指(未來),還有夏沅手裡的那個玉鐲,那可是真正的老貨,不用等幾年,現在就至少值六位數以上,給個孩子收着,也不怕她磕着碰着,再看夏沅這樣,至始至終都一副清清淡淡、眼眸清明的摸樣,說好聽點叫視錢財如糞土,說難聽點就是不通俗物,你指着一個不懂這些玉鐲玉飾的人能護好這些東西,沒準不等她嫁給自己兒子,這些東西就被她敗光了。
當然,顧夫人自認爲自己是書香門第出身,眼窩子沒顧小嬸那麼淺,爲了大兒子的性命,小孩子的前程,這點東西她是捨得的,只是在看到,自小就略顯清冷沉悶的小兒子在看到女孩時,卻滿眼溫軟憐愛的摸樣,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起身走到夏沅跟前,將粘着她坐的小兒子擠到了一邊,拉着夏沅的手,一臉慈愛地說,“這孩子我一看就喜歡的不得了,這通身的靈氣和秀氣,是怎樣的精心才養出來的人兒,以往我瞧着咱們家的梅蘭竹菊已是難得的孩子,今個瞧了沅兒,才知道什麼叫鍾靈毓秀,這要是我閨女,我恨不能天天摟懷裡寵着疼着,那兩臭小子都得靠往後靠,”
夏沅被她這麼一通誇地有些牙酸,還真是第一次聽見顧夫人這麼誇她,卻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都沒有,反倒覺得後背冷颼颼的難捱,再深想她話裡的意思,便知道,人這輩子也沒看上她這個兒媳婦,所以纔打着想認她當幹閨女,絕了她當媳婦的後路。
連她都聽出來的潛臺詞,顧家其他人精又哪裡聽不出來。
想認人家當閨女,也看你有沒有那麼大的臉?顧奶奶冷笑一聲,“這麼鍾靈毓秀的閨女你是生不出來也養不出來的,就不用想了,”這話裡卻隱隱帶了警告之意。
顧夫人卻有些微惱,她知道夏沅外公救了自己大兒子,她應該感恩戴德,但報恩的法子多的是,爲啥非要結兒女親家啊,她是兒子的親生母親,憑啥兒子的婚姻大事,她這個當媽的做不了主,況且,她也是爲了孩子好,爲了顧家好。
夏沅無父無母,外公再能耐,還能活上幾年?再有本事,可到底沒有靠得住的家族,就跟那無根的浮萍一般,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就跟那七彩的泡泡球一般,經不起手指那麼一戳。
她自己就是個孃家指望不上的,兒子再找個沒有母族依託的妻子,往後得多辛苦才能在京都立足啊!
至於夏家,在她看來,那就是個地方官,跟顧家那真是一品大員和七品小官的區別,夏老爺子退休後,也就夏老大頂點事,另外兩兄弟,一個從了商,一個是名不經傳的學者,管個啥用,要不是有個救命之恩在裡面,夏家也夠不上顧家的門欄,還能真指望他們不成?
二老也是糊塗,一點小恩小慧就被收買了,那點茶葉,那點酒,還真能當飯吃不成?
什麼叫不用想,她一個軍長夫人給那丫頭當乾媽,還委屈了她不成?
剛要說話,就聽大兒子玩笑似的問,“弟弟,你師傅給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竟然突破基因限制,完成了基因突變,”
顧家三代裡,四個女孩四個男孩,女孩沒有超過一米六五,男孩除了顧元琛,沒有超過一米七七的,顧元璋將將一米七七,顧元瑾一米七三,顧元琋因爲胖的原因,光橫向發展了,連一米七都不到,顧元瑾一臉熱切地看向顧元琛,“二哥,要是真有什麼靈丹妙藥,你也給我一顆唄?”
十七歲的男孩已經知道了帥的含義,他長的不差,鳳眼薄脣,屬於俊秀型的男生,但個子是內傷,偏他又喜歡小鳥伊人的感覺,但能讓一米七三有小鳥依人感覺的女孩那必是一米六以下女生,那個頭女生他又真心喜歡不起來,各種鈣片吃了不少,但二次發育遲遲不來,他十七歲的生日願望時,能把個一米七的女友,擁着她小鳥依人地走在街頭。
顧元琛拿眼覷了覷他,“想長高,也不是沒可能,就看你吃不吃起那個苦頭,”
“上刀山下火海,頭懸梁錐刺股,儘管往我身上招呼,只要能長高,什麼苦我都能忍受,”顧元謹拍着胸脯,咚咚地作響。
旁邊他親媽聽着,都替他疼!
但若有法子讓她兒子再長高些,她也是願意的,也不用一米九,能高個幾公分就行。
“我說練武能長高,你跟我一起練不?”
“練武就行?”
顧元謹不想從軍,對武術興趣也不大,他的願望是開個影視模特公司,奴役比他高的帥哥,泡盡天下美女,這人是心理變態了!
“謙哥也是練跆拳道長大的,也沒見他高哪去?”小聲嘟囔道,不信這個法子會長高。
越謙一米七七,那是因爲越姑父就不矮,人家那是遺傳。
顧元琛呲笑,“跆拳道?”
“聽你這小子口氣,是瞧不上我這跆拳道?”越謙下巴朝門外一別,“出去練練?”
顧元琛笑笑,轉頭看向柳芮,“柳芮,陪咱謙哥練練,點到即止,別傷着人,”
“好嘞,”
“嘿,好小子,你還真敢下哥的臉,”
“謙哥,真不是我下你臉,是我這手吧有點重,一會手下沒個準頭,萬一再傷着你,”
越謙沒好氣地說,“哥知道了,你這真不是下哥的臉,這是直接不給哥臉,讓你小子狂,看招,”
一個拳頭揮過來,那麼風疾火速的拳頭,顧元琛一個翻掌就給擋住了,然後就見他的手如游龍戲鳳般,旁人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就見下一秒越謙的手被他反剪在身後,只一手反剪,卻像千石之力壓制,越謙動彈不得,心中駭意頓生,他可是跆拳道黑帶,還打過比賽,拿過冠軍的,竟被表弟一招制服,這是什麼武力值?
好在他也不是輸不起的人,穩了穩心神,一臉狂熱地問,“你這是什麼拳法?”
“什麼什麼功法,都還沒出招呢?”顧元琛鬆開對他的鉗制。
“我擦……”越謙忍不住爆粗口,深呼一口氣,“他能在你手下過幾招,”指指柳芮。
“進不了身,”
就是同他一樣嘍?
“走走走,咱出去練練,”越謙拽上柳芮去了顧家後院的習武場。
“咱們也跟去瞧瞧,”顧爺爺說,帶頭跟上,直接從後門到了後院,一干人就站在廊下看兩人對打,越謙功夫不錯,在大院裡那也是數得着的好身手,除了跆拳道,他還是散打高級九段,軍體拳那是打小就習的拳法,跟敵人對打時,十來個人輕易近不了身,這樣一個專業級高手,跟還是軍校大二生的柳芮對打起來,居然沒贏,雖然堪堪打了平手,但對打百招,他已氣喘吁吁,對方卻還能保持呼吸順暢,想來對方是留了面子的。
越謙走過來,在顧元琛肩上重拍兩下,“好小子,果然有牛哄的實力,”
又帶着某種不爲人道的小心思問,“其他人的實力?”
“柳芮最差,”
“包括小丫頭?”
顧元琛覷向一臉笑盈盈的夏沅,“我打不過她?”真打不過,捨不得。
萬一重手傷着怎麼辦?能心疼死他!
經過幾個小子這麼一頓插鬧,顧夫人也不好再提認乾女兒的事,而且她也看到了兒子的本事,她是第一次見兒子出手,這手功夫真是連她都鎮住了,兒子這麼厲害,她與有榮焉的同時,也轉了些心思,琛兒那師傅恐怕真是有大本事的人,在兒子還未出師之前,怕是不好得罪,只能拉攏。
眼珠子一轉,如今大兒子身體已經跟正常人一樣了,若能得琛兒師傅的指點,日後也有能力接下這顧家當家人的擔子,跟一年難見幾面的小兒子比,她到底更在意養在身邊的大兒子,也罷,小丫頭還小,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情況,若是夏家能立起來,結這門親也不是不行!
心念一轉,對夏沅就有意的熱絡起來,在給見面禮時,就真誠大方多了,夏沅的是一套雙C項鍊和同款耳釘,送給夏淙和夏澤的是名牌手錶,柳家兩兄弟和趙睿則是一人一個名牌錢包,顧小嬸送給夏沅的是同款雙C手鍊,夏淙等人一視同仁,每人一隻名牌鋼筆。
禮都不算輕,顧爺爺冷眼瞧着,這大兒媳婦雖然勢力愛算計了些,但到底不是蠢人,看得清形勢。
至於小兒媳婦,只要面上不差,旁的他一個做公公的,也管不了那麼多。
二伯母也將來時夏鶴寧給顧家小輩們準備的禮拿了出來,女孩是珍珠三件套——項鍊、手鍊和耳墜,全是小拇指大的粉色珍珠串成的,連越瑤和李心怡都有,顧元璋是一塊嬰兒拳頭大的雞血原石,血色達八成以上,顏色鮮紅,十分豔麗。
顧元謹、顧元琋連同越家兩兄弟和李清凡都是玉雕掛件,連李清寒都得了一個玉葫蘆,這是夏沅雕刻的,被顧元琛打入了聚靈陣和防護陣,靈氣可以養身,就算不修煉,長時間佩戴也能起到用靈氣滋養身體強身健體的效果,危機時刻還能自動護主,不過只能使用三次。
自然這個功勞又算在了夏沅外公的身上,說是被他開過光的,顧爺爺和顧奶奶脖子裡就有一塊這種開過光的掛件,自然知道它的好,真是千金難買的好寶貝,遂再三叮囑他們一定要好好收藏,莫要丟了或不帶。
顧小嬸看這玉質倒是不比老太太那個差,心裡有些受用,當即就給顧元謹掛上了。
然後顧奶奶是一盒珍珠,裡面是8顆大拇指指甲大小的白色珍珠,珠面光滑,光潔無瑕,顆顆都一樣大,三位夫人和兩位姑夫人因是平輩,禮就不用那麼重了,每人一條湘繡真絲手帕,顧爺爺是一罐茶葉,茶罐是四方祥龍紫砂掛釉窯,十分典雅古香,這茶葉一拿出來,老爺子就迫不及待地抱了過來,連聞待掂量的,立馬喜上眉梢,樂的見牙不見眼,二伯母說,“顧叔,我們家老爺子說,咱們家農門小戶的,也沒啥拿出手的好東西送您,這茶葉是他省下來的,讓您別嫌棄,”
顧爺爺嘟嘴哼哼道,“省都能省下半斤來,這小老頭往常肯定給我藏私了,”一副老小孩的樣。
夏沅抿嘴笑,物以稀爲貴,她自然不可能在農莊種上滿山的靈茶樹,況且這種靈茶樹生長條件還是很挑的,要長在靈田裡靈泉邊,也不好大量種植,便只在小樓裡種了五棵,每年也就能收個幾斤的頂尖極品靈茶,幾家分一分,顧爺爺每年能得個一斤,那是因爲他臉皮厚,捨得下老臉去搶,如果說二伯母醃的酸菜是老太太的心頭愛,那這茶葉和酒就是老爺子的命根子,一天不喝都不得勁,等閒人,他是不捨得給嘗一口的。
夏爺爺那也沒有多少,他那兒人情也不小,夏灃外家,夏淙外家,市裡老同事老戰友,幾下一分,他每年連半斤的量都落不着,再加上諸如顧爺爺、趙爺爺這等臉皮實在厚的,每年都上門去討茶不說,還在得了他們的份後,賴在家裡胡喝海吃上一通,走時能落個三兩就不錯了,索性還有老茶樹,但也不是誰都能去採的,夏沅閉關後,採茶的活計就落在了夏鶴寧身上,採茶那麼細緻的活,他一大老爺們哪裡乾的了,況且也忙的很,遂每年能採個三五斤就不錯了,三五斤聽起來挺多的,但三百六十五天這麼一拆下來,就不夠吃了。
夏沅倒是在空間裡種了好幾棵茶樹,在小狐狸的照料下,漲勢不錯,每年也能收了十來斤極品好茶,但品級太高,普通人受不住茶葉裡的靈氣。
這半斤茶,真是夏爺爺省下來的,讓他肉疼了許久,不過因爲有事求着顧爺爺幫忙,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小丫頭敢笑爺爺我,罰你幫爺爺泡茶去,”
“好啊,”夏沅很是爽快地答應了,泡茶,這活她熟練。
“爺爺,您真讓沅兒給你泡茶啊,”顧元琛出聲問道。
“怎麼,讓小丫頭給我泡個茶,你還心疼了不成?”
“我不心疼,就怕你後悔,”
顧爺爺以爲他指的是夏沅泡的茶不好喝,會浪費他的茶葉,可話都說出來了,要是反悔,打擊小姑娘的自尊心怎麼辦?想想從罐子裡捏出幾撮茶葉,“他們都不愛喝茶,給爺爺泡一小壺就行,”這點茶葉他還是能浪費起的。
結果,夏沅不僅會泡茶,還泡的十分好,瞧瞧這行雲流水的動作,比那些所謂的茶藝表演可賞心悅目多了,讓人看着都是一種享受。
夏沅上世時並不喜歡喝茶,但是泡茶卻是一門裝貴婦裝高雅的學問,她也是鑽研過一段時間的,這世有了靈茶後,她就愛上了喝茶,在小山谷的日子裡,就過上了每日一壺茶,快樂似神仙的日子,這泡茶技術也就熟能生巧了。
在泡茶過程中,她還有了一絲感悟,大道三千,旁門八百,不管哪一種,都講究天人合一,而這裡的天並不僅僅是指天空,它指的就是自然,指的是整個生命體系。
茶有生命,水有生命,它們都有屬於自己的氣運,天地萬物,哪怕一塊磚一塊瓦一根枯枝,皆有自己的氣運,這種氣運可以改,可以借,而當兩種氣運融和時,會形成第三種氣運,就像水泡茶葉,當茶霧形成氣運,氣運達到最飽滿的時候,也是茶水最好喝的時候,這個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她曾指着茶霧讓顧元琛看氣運走勢,他也只是看到一幅茶霧嫋嫋的畫面。
茶霧氣運形成,她將茶水倒入杯中,先給顧爺爺端了一杯,顧爺爺端着老茶客的姿態先看其湯,再嗅其香,後嘗其味,邊啜邊嗅,淺斟細飲,眼睛眯起,陶醉的不行,這茶葉他也是喝了好幾年了,味道自不必說,反正喝了這茶,再喝旁的茶,就是將就,如今,茶還是那茶,水還是那水,可滋味又上了一層,真真說不出甘鮮醇厚,瞬間,他領悟了孫子那句,爺爺,你可別後悔的真諦了,喝了這茶,先前的又成爲將就了。
他好不容易找個好茶容易麼?
“臭小子,說個話也不說全!”
“我說了,您就不讓她泡了?”
“……”
這是不可能的!
他擡手將整個茶壺拎了過來,對一旁正巴巴地等着品嚐一二的男孩們說,“都散了吧,散了吧,”
“爺爺,賞一口茶給孫子們嚐嚐唄,”顧元璋說。
“外公,賞口唄,”越謙也跟着說。
“小孩子喝什麼茶啊,都去喝白開水,”顧爺爺護着茶壺輕叱道。
“小孩子不能喝,我們這兩老頭能討口茶喝喝不?”
就見一胖一瘦兩個老頭拄着柺棍晃悠悠地進來了,越謙和李清寒站起身來喊道,“爺爺,”
“越爺爺,李爺爺好,”
兩人胡亂地揮揮手,應都沒空應一聲,就箭步如飛地朝正拎着茶壺貓着腰悄悄朝廚房走去,廚房有門,可以關上的,“顧老頭,你站住,老越頭,你從那邊包抄,快,”瘦老頭指揮道。
“我就是要去廚房洗個杯子,你兩攆我幹嘛,”
“少廢話,趕緊把茶壺拿出來,護在肚子上,也不怕燙破了你那張老皮,”
“放手放手,別把我的壺打破了,”
“你個老搜貨,一口茶都藏着掖着,眼裡還有親家不?”
想來這種情況時常發生,顧奶奶拉都沒拉,只笑罵道,“你們三個都加起來兩百好幾歲的人了,也不怕讓孩子們笑話,那茶再悶下去,就泡過了頭,”
這才坐下來一起喝,牛嚼牡丹地哄搶着喝完一壺後,又搶過顧爺爺還未收起的茶葉罐每人分了三分之一,氣的顧爺爺直喊,“這都什麼人啊,這都是一幫強盜,”
越爺爺乾脆將剩下的三分之一交給夏沅,“小姑娘,再給爺爺泡一壺唄,”
於是就泡了一壺,因之前有了底,這壺倒是慢慢品了起來,還分了一杯給顧奶奶和二伯父等人,當然小輩依舊沒得喝。
一個個幹看着,夏沅和顧元琛也就罷了,天天喝,夏澤每年也有一罐的量,夏淙和柳家兩兄弟偶爾能品上一口,其他人就只有眼饞的份。
多更些,算是彌補沒有及時覆蓋的過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