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田桂蘭母女和劉根順父子便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頭一年,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倒也相安無事,可是好景不長。
到了第二年,劉根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原本老實忠厚的他,不知怎麼就染上了嗜酒如命的壞習慣,還染上了賭癮,地裡的活不願幹,家裡的活也不問,整日遊手好閒。
不僅如此,還常常調戲婦女,勾搭寡婦,簡直無惡不作,儼然成了村裡的一大禍害,人人見了,都要衝他背後吐口水,罵他不是個東西。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罷了,每次他只要一喝醉,回到家就對田桂蘭動輒辱罵,拳腳相加,然而田桂蘭這個善良的女人,卻始終不反抗,不還嘴,選擇了無條件的隱忍。
有一次剛放學回來的花牡丹撞見母親捱打,就上前阻止繼父施暴,那劉根順打紅了眼,擡手就將花牡丹推到一邊,花牡丹年幼體弱,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哇哇哭了,田桂蘭見狀,不顧身上疼痛,趕忙撲過去摟住女兒,問她有沒有事?
然後就聽見劉根順指着她們母女二人罵道:“你這個孽種災星,別他媽的以爲我不知道,其實我已經聽說了,你先是剋死了爹,後剋死了爺,花家莊容不下你們,你們就逃了出來,我真是瞎了眼,才他媽的收留你們母女,我呸!”
田桂蘭淚眼婆娑,望着眼前這個男人,哭道:“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會對我好,會對我娃好,可你現在做到了嗎?你怎麼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我絕不允許你欺侮我的女兒……”
“難道我對你們母女還不夠好嗎?”劉根順打斷道:“我給你們吃的,給你們喝的,給你們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還供你娃讀書,你還想要我怎樣,怪只怪你娃是個災星,是她命不好,這一切都是她活該!”
…………
當晚,花牡丹就對母親說:“娘啊!我們還是走吧!這個爹爹對你不好,對我也不好,我們不要他了,我們離開好不好?”
天大地大,能去哪裡?
田桂蘭抱着女兒的小腦袋,將她擁進懷裡,“牡丹啊!你以後要聽話,要好好上學,娘這輩子就是苦命之人,娘認了,娘也不盼望別的,只盼望着你將來能有出息,能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花牡丹吸着鼻子說:“娘啊!我纔不會找男人呢!找男人幹啥啊?不過我會聽你的話,好好上學的,等我長大了,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還要保護你,不許任何人欺侮你。”
喝酒可以上癮,賭博可以上癮,打人罵人也可以上癮,田桂蘭每天就像是生活在地獄裡,家裡家外都是她在沒日沒夜地忙碌,可是劉根順不僅不心疼,相反打罵她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爲了女兒可以安穩讀書,再多苦難,田桂蘭也咬牙堅持着,就這樣在沒有自尊,沒有人性,沒有溫情的如同煉獄一樣的折磨下,時間又過去了七個年頭。
這一年花牡丹十三歲,已經上了初中,出落的更加水靈好看了,儘管沒有漂亮的衣服穿,但粗布麻衣也遮蓋不住她的絕世芳華,但就在這一年的春天她的母親田桂蘭卻不幸患上了重病,奄奄一息。
田桂蘭即將閉眼之時,拉着女兒的手,眼裡掛着淚,說:“牡丹啊!娘看不到你讀大學,也看不到你結婚生子了,娘不捨得走,娘放心不下你,可是……”
說到這裡,田桂蘭只覺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想說卻說不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期已經到了,閻王爺在召喚她了,可是她還有很多話沒有給女兒交代,看來已經來不及了。
在最後關頭,她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對女兒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牡丹,如果……如果還有下輩子,不要再做女娃了,一定要投胎做個男……男娃……”
然後,田桂蘭便氣絕身亡了,死後的那一瞬間,她的手還緊緊地抓着女兒的手不肯放開,天知道,她是有多麼不捨得離開啊!
看到母親離世,花牡丹哭得肝腸寸斷,這些年來,母親就像是一個天使在保護着她,別人不知道母親受了多少苦,可是她知道,現在母親走了,整個世界就跟着坍塌了。
田桂蘭屍骨未寒,繼父劉根順就讓花牡丹退了學,家裡的活,地裡的活都交給她做,於是她每天三四點就要起牀,先是挑水做飯,然後餵豬餵羊,還要洗衣打掃,等這些都忙完了,還要上地勞作。
至於一日三餐,她根本撈不着上桌吃,只能躲在一邊看着繼父和繼父的兒子美滋滋地吃着,等他們吃過了,她才能坐下來,吃那些已經冷掉的殘羹剩飯。
繼父對她更加不好了,繼父的兒子那個叫劉喜的孩子,對她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是找茬就板臉,小時候,這小子就沒少欺侮她,現在更是肆無忌憚,變本加厲。
花牡丹只能忍着,她也想過離開這個家,但每次決定離開時,她就會想起母親之前對她說過的話,“牡丹啊!這個家再苦,終究是個家,不管怎樣,你都要忍着,千萬別想着離開,外面的世界更加險惡。”
外面的世界到底怎樣?花牡丹不清楚,但她順從了母親的意思,再苦再難都要留下來!
這天下午,花牡丹正在院子裡洗衣服,劉喜笑嘻嘻地走過來,拉起她的胳膊,說:“牡丹,別洗了,我帶你去玩吧!”
“我不去!沒空!”花牡丹掙脫了對方,很不客氣地回道,她知道劉喜說要帶她出去玩,肯定沒安什麼好心,所以拒絕的很乾脆。
可是劉喜卻死皮賴臉,麻纏了好半天,花牡丹就是不去,最後劉喜氣呼呼地衝進她的房間,翻找了一通,最後拿着田桂蘭的牌位走出來,要挾道:“你到底去不去啊!你要是不去,你孃的牌位,我就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