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勞改農場的日子,每個勞教學員都活的很辛苦,很委屈,可以說危機四伏,如履薄冰,一不留神,犯了什麼錯誤,有可能會被監工,或是隊長給整得生不如死。
花牡丹剛進來時,也曾想過自殺,只是後來放棄了,生命是父母給的,她害怕死後無顏面對父母,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紅塵未了,心裡還牽掛着侯老闆,還癡念着出去以後,和侯老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她哪裡知道侯老闆已經駕鶴西去,化作了一縷雲煙。
…………
現在她看到趙路這個樣子,便想起了自己悲慘的過去,說實話,來這裡的學員,哪一個身上不是揹着重重的悲傷?哪一個又活的不是小心翼翼?
於是花牡丹繼續勸道:“死是最懦弱的表現,不管怎樣,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大家埋怨你幹活慢,不待見你,你不能就想着死啊!以後我有時間就去幫你。”
趙路麻木地回道:“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總不能一直麻煩你,你還是不要管我了,把牙刷還給我,讓我去死吧!”
花牡丹急道:“你怎麼還是想着死呢?你說你沒有掛念了,可你不是還有父母嗎?你想過他們嗎?他們爲了讓你少判一些年,已經付出了太多,如果你現在死了,他們會怎樣?你對得起他們嗎?我無父無母,都還留着這條命,你還有什麼理由要死要活呢?”
當初在蜂蝶苑的時候,花牡丹也數次想過去死,後來是小蚊子給了她希望,現在她轉手把希望給了趙路,大家都是命苦之人,只有相依相偎,彼此鼓勵,纔可以走出這段泥濘的風雨路。
在她豪言壯語,不辭辛勞的激勵下,後來趙路總算打消了自殺的念頭,兩人在廁所裡,又小聲說了一會話,才各自回到自己牀上睡覺。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勞改農場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就是吃飯,勞役,睡覺,一成不變,只有遇到重大節日的時候,纔會放一天假,享受一天的輕鬆生活。
晚上回到監舍以後,花牡丹會像其他學員一樣,手扶着鐵窗,望着外面的夜空癡癡地盼望着,盼望着出去的那一天,能夠儘快儘快來臨。
有時看到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她們就會唏噓感嘆,似乎所有的美好都是在諷刺着她們現在過得有多狼狽。
她們不能盡情享受陽光的沐浴,不能在自由的天地間奔跑追逐,她們只能被困在小小的逼仄的監舍裡,或是困在操作間裡暗無天日地幹活。
這天是花牡丹在勞改農場服刑的第二百八十天,也就是九個多月了,她是春天被關進來的,現在馬上到農曆春節了,再過兩個多月,她就可以出去了。
每過一天,她都會在紙上劃一個倒立的一字,沒事的時候她就拿出來默默地數上幾遍,也只有這樣,她纔可以給自己增添無限動力。
又過了幾日,終於到春節了,春節放了三天假,這三天是探視的高峰期,許多學員的親屬朋友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探視。
讓花牡丹出乎意料的是,隊長通知她有人來探視她了,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待會就帶她去接見大廳,她有些慌亂,但更多的是興奮,她想不明白誰會來看她?
是侯老闆嗎?還是石頭哥?想到這兩個人的名字,她心裡突突地跳着,但她更希望是侯老闆,而不是石頭哥,她已經虧欠了石頭哥太多,她不曉得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見他?
於是她在這種不安的情緒中被隊長帶去了接見大廳,進去以後,她看到每個接見窗口都是一坐一站兩個人,坐着的是學員,站着的是各個監舍的小隊長,小隊長是用來旁聽和監視的,以防探視人和被探視人之間傳遞什麼東西。
此時裡面異常熱鬧,有哭聲,有笑聲,還有罵聲,花牡丹跟着隊長來到一個空着的接見窗口前,隔着玻璃窗,她看到了小蚊子,是小蚊子來看她了,不是侯老闆,也不是石頭哥。
接見只有二十分鐘,花牡丹不想浪費這寶貴的時間,拿起電話,就激動地說:“小蚊子,你來了!你過的還好嗎?”
她其實很想問小蚊子是不是已經和石頭哥在一起了?只是不便問,她怕小蚊子會胡思亂想,以爲她心裡還記掛石頭哥,所以想了想,終究沒有說出口。
小蚊子言語之間,很平靜,有一種平靜的悲傷,還有一種埋怨,她說:“我不好,我過的一點都不好,我本來不想來見你,巴不得這輩子都不來見你,可是有些話,憋在心裡太難受了,所以我就來了。”
花牡丹怔住了,心裡很痛,曾經她和小蚊子還是好姐妹,可是因爲石頭哥,好姐妹變成了敵人,她不想這樣,可是命運卻偏偏給了這樣的結果,現在小蚊子恨她,不想見她,也是人之常情。
小蚊子情緒有些激烈,直視着她,厲聲問道:“爲什麼石頭還是放不下你?爲什麼我每次去監獄看他,他最關心的還是你?因爲我和他中間還有你的存在,所以我遲遲走不到他的心裡,你是不是給他下了什麼魔咒?所以他纔會發瘋地喜歡你?”
一連串的問題,讓花牡丹無言以對,但讓她最爲詫異的是石頭哥怎麼會在監獄裡?
她還沒來得及發問,小蚊子便猜出了她的心思,於是說道:“你不用知道他爲什麼會在監獄裡,反正都是因爲你的連累,我騙他說你和侯老闆已經出國了,再也不回來了,所以拜託你,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吧!只有你徹底消失了,我纔能有機會和他在一起。”
消失吧!徹底消失吧!花牡丹聽出了她的潛臺詞就是讓自己死了算了,可是她不能死,她爲什麼要死?她沒有對不起姐妹,她成全了他們,至於石頭哥還沒有放下她,這也不是她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