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其實剛醒過來的時候,徐岫還趴在白將離懷裡,抱着一種淒涼的心態睜閉眼睛數分鐘,終於在看見前方那座枯敗鬼城時悲痛的接受了這個現實,他是真的被閬天吞到了肚子裡了……

話說閬天刷牙麼……不,它怎麼可能刷呢,誰給他刷啊混蛋!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白將離纔對!!!

徐岫急忙從白將離身上爬下來,開始查看白將離的情況。

嗯……小夥子不錯嘛,身體素質挺好的,睡得挺香的啊……挺香的啊……

徐岫:=l=我去年買了個表。尼瑪太坑爹了吧白將離還是被我墊在身下的,我居然暈過去了他只是睡着了?!搞雞毛搞雞毛,這就叫差別待遇?這就叫主角光環?!

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刷好感度的徐岫充分證明了什麼叫行動快過理智,他邊想邊淡定的讓白將離枕在自己膝蓋上,毫無廉恥的計算着白將離這次能刷多少好感度,反正怎麼刷也不可能刷到愛情度那邊去,能加一點是一點。不過他幫白將離理頭髮的時候才突然發現這瓜孩子換了一身衣服。

換了一身衣服!

徐岫一抖,想起了他們被吞的時候,是在地宮鬼穴裡,看來今天閬天的cosplay遊戲就是搞古代鬼怪了,根據白將離這一身衣服來看,應該是在佛者之前閬天就在裡邊了……

居然不吞佛者不吞蘇移光就吞妹子跟廢柴還加個曾經主人的兒子!什麼心態什麼心態!尼瑪閬天也知道什麼叫欺軟怕硬?!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_(:3∠)_

可以看得出白將離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儒生的,白衫廣袖,下襬隱有墨跡畫紋;一頭烏髮披散而下,微微籠着他清俊的臉龐,襯得灑脫不羈,只是看起來臉色有些過度蒼白。徐岫還特意摸了幾下,確定都是實體的,只有衣服換了,那些裝飾倒沒有消失,譬如像是白將離脖子上的玉牌就還存在着。

看來除了衣服以外,閬天只會給你多加,不會給你少掉,等到出了閬天,就又恢復原狀。

徐岫:窩靠,多衣服少衣服算什麼!這貨有胸肌啊!

完全沒有勇氣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形象的徐岫淡定收回了在白將離胸口亂摸的手,順便幫他理了理衣服,靜靜等待白將離醒過來。

其實閬天的確對白將離造成了一些影響,不然以他的警惕性來講,不可能隨便徐岫摸這麼久倒現在才醒過來。也許是神智還算不上太清晰的緣故,白將離睜眸看見徐岫的時候,還微微一愣,竟下意識伸出手去,將徐岫的兜帽拂去,落了滿手的長髮。

書上說相由心生。

往日見師兄神色多爲肅穆嚴厲,亦是清華端方;但若處久了,便覺得他神色柔和許多,溫柔淡然至極。往日着道袍自然是仙風道骨,但即便是穿着僧袍,也無突兀怪異之感。

師兄……

白將離呼出一口氣來,緩緩坐起身後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徐岫膝上,也不知心裡有什麼紛紛涌起。他雖年輕,但心思極爲深沉,若他不願意表露或是有意掩藏,旁人半星一點也難以窺得。

師兄雖對他與玉英極好,但總是親近之中又帶疏離……斷七情絕六慾,師兄所走的大道,便是如此嗎?

“將離,你可覺得哪裡不舒服?若一切都好,我們還是先進城打探一番。玉英也不知去何處了。”徐岫撫了撫自己的鬢角,心裡一哆嗦,他還以爲剛剛白將離下意識反應想給他眼眶上來一拳呢,還好只是扯了一下帽子。

白將離只淡淡應了一聲,站起身,又將徐岫拉了起來:“這裡是哪裡?”他四下看了看,只看見前方一座黑霧繚繞、快要坍塌,生着枯藤昏鴉的城池,城門上頭只印着三個鮮血染就的篆字:枉死城。

“枉死城。或者說是,閬天。”徐岫抓着他的手指,拍了拍衣裳,心想白將離怎麼冷得跟塊冰似得。

兩人相攜着入了城中,門口並未有人守着,倒是城內熙熙攘攘的,看似鬼怪叢生,卻不顯陰森恐怖,仿若只是尋常的世俗凡人喬裝改扮了。

這不免讓徐岫想起了現代的萬聖節。

兩人走了一會,才發現這座城池倒有幾分村莊的味道,挨家挨戶都是識得的,他們兩個生面孔在其中竟異常明顯,不時有人與他們打招呼,雖不認識,卻熱情至極,只叫他們自己選一間沒人家的屋子住下。

這時忽然左方矮牆那頭跳出一個扎着沖天辮的小娃娃來,臉色是不自然的鐵青,雙頰上暈着兩個大大的紅圓,像是貼上去一樣。穿着件雪白的小褲衩跟紅肚兜,光着小腳丫在地上跑,正好撞上白徐兩人,一溜煙抓着白將離的下襬把頭藏了進去,只撅着小屁股發起抖來。

旁邊的路人都大笑起來,有個只穿着件褂子的大漢走出來,抓着那小娃娃的褲衩拎到空中,只笑罵道:“你這調皮蛋子,又去惹你阿孃了?”他胸口有一道巨大的傷疤,鮮血凝着,隨着他說話時候微微顫了顫,看着就叫人覺得發疼。

白將離微微皺了皺眉頭,覺得此處極爲怪異;徐岫倒是心知肚明,就是看着那血肉蠕動的傷疤有點犯惡心。卻見那鬼娃娃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努力拽着自己的小褲衩,擡起頭來,沖天辮頓時拍過了那大漢的下巴,笑嘻嘻起來:“鐵叔,你今天看起來好狂野啊。可是我還是喜歡英俊一點的。”他搖頭擺腦了一會,用小腳丫踹開那大漢,一下子撲向了白將離。

卻說白將離何等的身手,只稍稍側過身去,便叫人撲了個空。倒是徐岫看那小孩子快要撲到地上去了,大袖一舞,將那孩子抄起一提,放平在地上。只是他手上還掛着一串佛珠,底下的穗子抽了那鬼娃娃一邊臉頰,好在那孩子還懵着,沒感到疼痛,只是傻傻的歪過頭去看徐岫跟白將離,臉上一條淺淺的紅印子,看起來煞是可笑。

“挨天殺的虎子!”一聲石破天驚的女高音從那處矮牆邊傳了過來,“你給老孃過來,說!你這小褲衩破了第幾次了!叫你再去逗小彩家那條破狗,看老孃打不打斷你的狗腿!”

“哎呀我的娘咧。”那叫虎子的鬼娃娃一下子把頭鑽進了徐岫的下裙裡,這次倒是聰明,把屁股也遮得嚴嚴實實,只悶悶的在裡頭喊,“我是虎子啦,是虎頭虎腿,跟狗狗有什麼關係啦。”

那大漢本是笑眯眯的看虎子吃虧,聽得裡頭虎子這般悶聲回答,不由大笑起來。矮牆那邊又翻出個穿着高裙抹胸的女人來,臉色慘白至極,髮鬢枯槁,下裙破爛,穿着一雙繡花鞋,八分像鬼十分也像鬼;只是她手裡卻拿個棒槌,面色兇狠:“呸,你再給老孃說一句試試,快從人家裙底下出來!”

虎子扭了兩下,小心翼翼的露出小屁股來,頭還藏在裡邊:“不要!你答應我出來你不能打我……啊!”他話音還沒落呢,那女人就抄起一個過路老人的竹杖抽上了虎子的屁股,那小孩尖叫一聲立刻彈起來,死死抱住了徐岫的小腿,安安靜靜的待在裡頭,一言不發,秉持沉默是金的好習慣。

“虎子他娘啊,使勁兒抽,我等會在削一根,千萬別跟我客氣。”那過路老人笑眯眯的跟女人揮揮手,白將離一看,那老人家清瘦佝僂,膚色鐵青,透着死人斑紋,整個人猶如一具千年古屍,雖未曾,卻枯乾收縮了起來。

白將離只覺得這個地方每個人看起來都像鬼多過像人,死氣蔓延,卻並未有一點鬼氣與腐朽衰敗之息,實在是奇怪。

只是當務之急卻不是查清此地,而是那個孩子……

其實徐岫倒不是很擔心,閬天內的居民千百年來日日經歷變化,因在這片樂土之中安然生活,各個都是長壽且心地良善之人,閬天的變化是他們最大的樂趣。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不會動粗的人虎子娘之類不算,是一羣可愛的小綿羊……

但白將離不知道,這一羣像鬼多過人,莫名其妙的事情,還有那個不知深淺藏在師兄下襬裡頭的鬼娃娃,都讓他必不可免的警惕萬分。

“出來。”白將離冷聲道,屈下身體抓住那孩子的小胳膊,又重複了一遍,“出來。”

虎子只在裡邊“哎喲喂”的大叫,滑溜的順着衣服脫了身出來,一下子把頭鑽出來,手抓着徐岫的下襬圍着自己的臉,臉上兩個明顯的小酒窩笑起來,層層疊疊的裙襬蕩起,襯着他的小臉像一朵扭曲怪異的花盤。

他羞答答的低下頭去:“哎呀,幹什麼嘛。”徐岫看着孩子搞怪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女人臉一陣青白,卻看着滿面冷淡的白將離,有些擔憂。直到白將離將他拎起來,準確無誤的丟回她懷裡,才瞬間將那些擔憂小心收起來,換做一副凶神惡煞的面貌:“哼哼,小虎子,落在你娘手裡了吧。說,想怎麼吃,是我給你竹筍炒肉一頓呢,還是清蒸紅燒一下?”

虎子露出兩顆犬牙,呲牙咧嘴的一笑,只說道:“我的好阿孃喂小心肝……”他頭上立刻被那女人拍了一巴掌,發懵的見她一臉怒氣衝衝,這纔回過神來。當下瞪了眼鬨笑的旁觀路人,再咳嗽了兩聲,“啊呸呸啦,我虎子是阿孃你的小心肝啦。”再看女人神色微緩,才討好一笑,“我們換個糖醋好不好咧。”

那女人也對他呲牙咧嘴一笑,看起來更爲恐怖,只道:“嗯……不好。”她一把拎起小孩子,只抓着他沖天辮搖了兩下,“我烤你個小乳豬回家吃。”說罷把哭喪着臉的虎子扛在肩上,抄起方纔掉在地上的棒槌,一步步往矮牆那頭走了。

路人見沒了熱鬧,便紛紛散了。

徐岫與白將離互看一眼,一個是滿心好笑,一個卻是滿腦子的迷糊。

閬天居民:長壽且心底純良的閬天土著居民,對閬天的變化無常非常習慣,黃髮垂髫,怡然自得,將城池改造成村莊,養着各色弱小家獸與奇怪的植物供以食用。千萬年以來不曾更改,只適合居住閬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