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旭日灑下的金光將東陵城的城牆染成了一片金紅色。
城門剛剛打開,早已經聚集在城外的山民們已經排好了隊,等着進城,不過這些山民們似乎並不着急,而是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時不時的朝着城門裡頭張望着,彷彿在等待着什麼一般。
他們並沒有等多久。
幾乎就在城門打開的同時,靠近城門的同福客棧之中便出來一名白衣男子,手持寶劍,緩慢而堅定的朝着城門口行去。
衣不沾塵,白衣勝雪,劍眉星目,氣宇軒昂!
這身量,這氣質,還有那熱血復仇的橋段,幾乎滿足了所有人對於傳說中的江湖俠少的一切幻想。
這幾日,東陵城因爲這個人影而變的熱鬧,也因爲這個人影而變的混亂,也因爲這個人而變的詭秘。
每天清晨,他都會從同福客棧中走出來,走出距離客棧約百餘丈遠的城門口,坐在距離城門口約十丈外的官道中央,一等就是一日。
待到金烏西斜,日落西山,城門關閉時,他才起身回城,日日如此,風雨無阻,更爲他的行爲添上了幾分悲壯的色彩,勾起了這東陵城中大姑娘小媳婦兒甚至大媽們的一把一把的眼淚。
更是因爲他的出現了行爲,讓鐵家的形象在東陵城失分不少,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人關心這個,因爲鐵鈞回不回來,鐵家會不會存在,還是一個疑問。
今日的情形和往日不同,今天的人很多,當早晨的人流高峰消失之後,這道官道並沒有恢復往日的平靜,而是多了許多窺伺之人,城裡城外都有。
縣令姚今與師爺楊明非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目光望向遠方,姚今愁眉緊鎖,而楊明非,則是一副興奮的躍躍欲試之感。
兩人的心情各不相同。
姚今對鐵鈞的好感雖然不多,但是他身爲縣令,很清楚,鐵鈞在東陵縣的分量,特別是漳水河神重新歸位之後,鐵鈞以及鐵氏一族將是整個東陵穩定的保障,也是自己平安的度過這一任期的保障。
因此,打心底裡,他還是不希望鐵鈞或是鐵家出什麼事情,一旦他們出事,對東陵而言,這就是一個極大的變數,對林玉階這樣的行爲,他更是深惡痛絕,身爲一名儒者,他最煩的就是林玉階這樣的,一點規矩都不懂,只知道任性而爲,所謂俠以武犯禁,便是說他這種人,如果不是看在他的背景的份上,恐怕他早就行文鄧州府,請人前來緝拿了。
楊明非與他的心情完全相反,他很開心,非常的開心,在以爲自己已經完全的失去與鐵家抗衡的力量時,林玉階突然之間冒了出來,給了他希望,事實上這幾天的晚上,在城門開了之後,他一直都在與這林玉階接觸,算是對林玉階很瞭解,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武功境界已經達到了第三流高手的境界,也就是氣功修爲達到了十匹烈馬奔騰之上,便知道鐵鈞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機會。
和大多數人一樣,楊明非只懂得一些粗淺的氣功,修煉是用來延年益壽的,但是對於武者的境界這些常識卻是瞭解的很多。
他知道鐵鈞在拜明劍爲師之後,武藝突飛猛進,但是再怎麼猛進,時間也太短了,不可能達到第三流高手的境界,就像他的老子一般,修煉了一輩子,當了十幾年的捕頭,也只是不入流的水準罷了,鐵鈞能擊敗雷東,能擊敗臥虎寨的五當家,只能說這兩人也只是不入流的武者,在東陵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偏僻之地,要找一個高手還真不容易,即使找到了,也不是這兩位。
他也知道武者之間的等級壓制,第三流與不入流之間的區別,不要說林玉階一年前已經是三流高手了,便是剛剛突破的,也絕非鐵鈞能夠對抗的,鐵鈞現在是鐵家的支柱,是與東陵河神之間的紐帶,是東陵的縣尉,一旦鐵鈞死了,那麼,鐵家的一切都會在瞬間崩潰,自己近乎於破碎的夢想,將會被重新拾起,而且還不會有太大的阻力,你讓他如何不激動,現在他都恨不得化身爲林玉階,一劍將鐵鈞斬殺。
今天來的人很多,比前幾天多的多。
因爲鐵鈞前日在鄧州府出現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東陵縣城,因此,鐵膽來了,除了鐵膽外,鐵家還有幾名長輩也都來了,畢竟這件事情關係到東陵鐵氏家族的興衰,但是他們也僅僅是在這裡看着罷了,根本就無能爲力。
謝白也在鐵家的人羣中站着,對於鐵家人站在這個距離城門三十丈之外的小土坡子的這個位置很是無語,這簡直就是找死啊!
若是這林玉階與鐵鈞相鬥激烈之時,他們這些人站在這裡根本就是取死之道,而且也會讓鐵鈞分心,不過他並沒有出聲,畢竟他剛來沒多久,也不是鐵家的人,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幕僚罷了,不會有人重視他的意見的,即使鐵膽重視,也沒有辦法,鐵膽在鐵家是有些威信,但還沒有到蓋過幾名族老的地步,更何況,他現在還不想陷入鐵家的事情中去,他還要看一看。
“最多鐵鈞要是不敢來的話,我幫着鐵家避此一劫,也算了圓了通家之好的交情!”謝白心中暗道,身爲稷下學子,他的眼界可比東陵這幫子鄉巴佬高多了,對於這種層交的決鬥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
關注着這件事情的,不僅僅是這些人,還有陸家的陸平成,他也在觀察着,還有幾個獵戶模樣的壯漢,也隱於人羣之中,注視着事態的發展。
“二當家,這已經是第七天了,您說那鐵鈞能來嘛,該不會是跑了吧?”
四名獵戶,爲首之人一身短打裝扮,三十左右,一副精明的模樣,裹頭的布巾之下,隱隱的露出一塊青色的胎記,這人正是牛角子山臥虎寨的二當家,青面虎石志才,也是臥虎寨的智囊。
“應該會來,前日他在鄧州府現身,拜訪了鄧州團練使蔣坤,第二日清晨便自白楊渡過漳水河,照他的行程,最遲,今天也就能到了!”
“所以纔會來這麼多人!”
“不錯,看來大家得到的消息都很及時,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了,如果今天鐵鈞不出現的話,就說明他不會來了!”
“這麼說來,今天可真是有好戲看嘍!”
“是啊,好戲就快要開鑼了!!”
林玉階端坐在官道中央,長劍橫放膝前,他的雙眼微閉,靜靜的調整着體內的內氣,讓自己的內息處於最佳的狀態,經過多方的瞭解,他知道鐵鈞的實力並不強,遠未達到三流的境界,惟一可慮的只是那漳水河神明劍罷了,不過東陵距離漳水有數十里,其中還隔着一座牛角子山,山神的威能很難影響到這裡,就算是影響到了,力量也是極弱的,他有辦法對付。
現在,只看鐵鈞有沒有這個膽子來了。
日頭漸漸的爬上了樹梢,升到了天頂,一陣輕微的震動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震動十分的輕微,但是他自幼隨朱老修煉,身爲先天煉神高手,朱老於靈覺一道對他的要求極嚴,相比於同一級別的高手,他的靈覺十分的靈敏,地面傳來的陣陣細微的震動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像是烈馬狂奔的感覺,但是卻又比那輕的多,也雜的多。
震動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雜亂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迫人的氣勢,他猛的一擡頭,望向官道的盡頭。
“馬上嚼,蹄裹布!”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猛的站起身,長劍出鞘,一股凜冽的劍氣沖霄而起。
“鐵鈞!!”他怒喝一聲,長身而起,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一瞬間暴發的氣勢是極強的,但是卻在爆發的剎那被另外一股更強的氣勢強行壓制了下去,這是鐵鈞的氣勢。
第一個看到鐵鈞的並不是林玉階,站在東陵縣城樓上的姚今與楊明凡,當看到鐵鈞駕馭着十匹烈馬自遠處奔來的時候,兩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的都揉了揉眼睛。
十匹烈馬,奔騰而來!!
鐵鈞站在最高大的烈馬背上,長刀橫在身前,束在身後的長髮被風颳的飄起,透出一股極度狂野的氣勢,這股氣勢如怒海波濤一般的橫壓而來。
“這是……”
只是第一眼,兩人便感到心中彷彿被一記重錘擂中一般,眼前就是一黑,若非鐵鈞此時的氣勢僅僅是引而不發,這兩位書生恐怕就要當場倒下了。
在城樓上的兩人看到鐵鈞的同時,臥虎寨的幾人因爲離的城門較遠,所以也都先看到了鐵鈞和那十匹烈馬。
“這是怎麼了,他在幹什麼?!”
看到鐵鈞,同樣被他的氣勢所驚,這四名臥虎寨中人都是武者,雖然都不入流,但是意志也十分的堅定,仍然爲鐵鈞的氣勢所懾。
“他在借勢!”
青面虎石志才的面色驟然之間變的難看起來,能夠成爲臥虎寨的二當家,他不但智計驚人,同樣也有一身驚人的武藝,雖然他的武藝並未入流,但也已經擁有了八匹烈馬奔騰之力,見識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山匪能夠比的。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神色驟然之間變的難看了起來,他看的出來,鐵鈞這是在借勢,同時也在蓄勢。
“十匹烈馬,他能夠駕馭十匹烈馬,看來突破在即啊!”
駕馭十匹烈馬,可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再看鐵鈞將自己的氣息完全融入了十匹烈馬的奔騰之勢中,他便明白了鐵鈞的打算。
鐵鈞是要借這十匹烈馬奔騰之勢,把自己的的力量與氣勢融入烈馬奔騰之勢中,從而將自身的力量與氣勢順勢的推向巔峰,這就是鐵鈞所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