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東丞回頭瞥了這個不爭氣的侄子一眼,扯了扯嘴角說道:“你真以爲,你叔叔是個道尊強者,就能在這徑山鎮內爲所欲爲了?”
“且不說他旁邊站着的那個劍修,如果我真的動手殺了他替你泄憤,你以爲那位副殿主會坐視不理?在世俗界待了這麼多年,這點心機都沒有,日後坐上了谷主的位置,你能撐多久?”
擎子樓低着頭,不敢言語。
身爲私生子,這麼多年來,只有他這個叔叔會在關鍵時刻替他擺平任何麻煩,哪怕心智不成熟時結下的那些仇家,無一例外都成了其腳下亡魂,真正見識過這位叔叔強大的他,行事風格早已和其相似。
但先前發生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你也長大了,我讓劉奎跟在你身邊,就是要教教你隱門行事的規矩,你想做任何事,想殺任何人,都要佔一個‘理’字,如果你不明白這個道理,那麼等你手腕強勢之後,再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叔叔都不會阻攔。”
擎東丞到底還是想利用這個侄子,語氣便放緩和了些許:“叔叔讓你跟他道歉,是不想讓你羽翼未滿之時,便隨意樹敵,他年歲跟你一樣大,卻已經踏入道王修爲,還懂得一手御劍之術,若叔叔直接將其斬殺,後患會有多少?”
“所以,倒不如給這傢伙一個警告,看他到底識相不識相,若換做是你,面對一個道尊強者的威脅,你會不會乖乖臣服?”
擎子樓微微點頭:“會。”
擎東丞哈哈一笑,眯着眼睛道:“所以,他也會,等到了龍口瀑,你只管上去,讓他把釣鯉位讓給你就是,有叔叔在這裡撐着,那羣老傢伙,沒人敢說你閒話,他要是再不識相,讓劉奎一掌拍死就是。”
擎子樓臉上的屈辱消失地一乾二淨,多了一抹傲然。
有了叔叔的這句諾言,他幹什麼,不是橫着走?
一旁,壯若銅山,名爲劉奎的中年男子,聽到自家主子所說的話,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只是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爲何擎東丞要扶持這個從一開始,就被谷主給當成垃圾扔掉的“棄子”。
還不是因爲他身上留下來的因?
自古以來,陰陽家一向秉持善惡有報,從道門分出去的這一個派別,對因果一事研究的極深,看的也極重。
在陰陽家的眼中,因與果,爲天克,是命定的壓勝之人,只要能扶持這個“棄子”上位,那個壓了他將近上百年的親哥哥,就會一步步走向死亡,這就是所謂的種因得果。
陰陽家的手段,能將這個“因”放大,從而以證天理。
只不過在這個修了旁門左道,早已走偏了路的道尊強者眼裡,這無疑是最好的殺人手段。
真正想坐上谷主位置的人,一直都是他擎東丞。
而這個“棄子”,終究也只是棄子。
等到了那所謂的龍口瀑外圍時,唐玄就發現這裡已然人山人海,除了入場的區域被立起了一道柵欄之外,幾乎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昨天那些在丹符大會上露面的富商們,也來了不少,其餘那些丹師符師等,也換上了普通人的服侍。
從表面上看來,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觀瀑大會。
但真正知曉內情的人,卻無比明白,今天就是那條金鯉的出世之日。
徐清風厚着臉皮,領着三女擠進了深處,期間掠過幾個穿衣打扮頗爲風騷的女人,他還忍不住揩了幾手油,被霍思思瞧見後,抓住他腰上的肉,狠狠擰了幾下,這才老實下來。
龍口瀑作爲徑山鎮內最大的奇觀,風景自然不用多說,那垂落而下的“銀河”,令人心神嚮往,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純淨的靈氣氣息。
奇異的是,瀑布中的確有不少的鯉魚翻騰,這些鯉魚身上的色澤尤爲飽滿,個個靈動勾人。
不少世俗界的普通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拍照留念,面露驚歎。
反倒是站在唐玄身旁的三女,沒什麼心思去觀景,時不時看着唐玄,擔憂久久揮之不去。
直到唐玄察覺到後,對三者笑了笑,指着恢復紅潤的臉色,說了句自己已經好了,三女才放心轉移了注意力。
沒多久,京州大學的其他學子也擠了過來,既然都是認識的人,所以大夥乾脆就待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了起來。
唐玄站在一旁,幾分鐘後,就見到了昨日主持丹符大會的阮青河和王翠山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一些壯碩的本地人。
這些本地人主動打開了一條道,將這兩人送到了龍口瀑中。
“哎,聽說了嗎?這龍口瀑今天有個什麼釣鯉魚的比賽,說是外地的一個商會給包圓了,一個釣鯉魚的名額就賣了上十萬塊呢。”
“上十萬塊?不就一個破鯉魚嗎?能值得起上十萬塊?”
“估計是什麼網紅公司在炒作吧,明天一上新聞,這鯉魚的價值不就出來了?”
“也不對啊,我怎麼聽說,這瀑布裡面有一條特別罕見的金鯉,要是能把這東西給釣起來,價值最少一百萬呢!”
“一百萬?我的媽呀,一條鯉魚能賣這個價錢,那我還打個屁的工,回去養魚算了。”
“這瀑布裡的鯉魚可是野生的,跟家養的不一樣,有錢人都喜歡圖個吉利。”
一羣遊客在耳邊竊竊私語。
唐玄聽到這話,頓時就明白,這應該是千陀協會故意在世俗界外的聲張手段而已。
陸陸續續的,一些在昨天得到了釣鯉名額的人,在本地人的擁護之下,走到了龍口瀑前。
其中,正一和全真的道士們,都換上了一身俗衣,手裡拿着釣竿,在阮青河的指點下,走到了龍口瀑規定的釣鯉位上。
現場的普通人大多都好奇地看着這一幕,有幾個想混進去的,但都被本地人攔下來,呵斥了幾句後,大家就都老實了。
絕佳的兩個釣鯉位,位於瀑布下方的十米處,那裡擺着兩張特意準備好的沉木椅,一左一右,分別對岸,正中間就是最穩定的水流,大多鯉魚都曾在這裡停留和出沒。
被授予“符王”稱號的正一弟子坐上位置後,就只剩下唐玄這個“丹王”沒有到場了。
“我上去一趟。”
他笑着對藍溪歌三人點了點頭,便走向本地人打開的通道,朝着那最後一個位置走了過去。
阮青河和王翠山二人,都對唐玄溫和一笑。
三女都疑惑地看着這一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玄哥哥該不會也想上去釣鯉吧?”藍溪歌小心翼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