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衆將士神情激憤,喊聲如雷!
“今日,我們只要撐到午時。軍師已設好伏兵,靜等東凌跳入陷阱、一舉殲之!衆兄弟殺敵保家,捨我其誰!”
“殺敵保家,捨我其誰!殺敵保家,捨我其誰!”
“好!衆兄弟隨我一起,殺呀!”
“殺呀!”
洛靖揚帶領士氣正旺的聖龍士兵,一鼓作氣直接衝入敵軍陣中。天才大亮,雙方就已混戰不堪。城上的青冥數次深深呼吸,此時緊要關頭,他一定要氣定神閒,不要緊的,不要緊的,再過不久,只要再撐一會兒,援兵即到!只要再撐一會兒,他們一定能撐過去的!一定可以!
今日,東凌似乎傾巢出動,人馬相比昨日不減反增,眼下戰局於他們非常不利!可是將士們奮勇爭先,並無一人退縮,尤其是殺紅了眼的洛靖揚。
他滿臉鮮血,右手一把長劍、左手一柄寶刀,見到黑色盔甲的東凌兵看也不看,揮刀就砍。胯下白馬也像是深知主人心意,左右騰挪,前踢後蹬,隨主人心念而動。
盛夏刺眼的陽光下,他像真正的神祗一般,銀甲染血,雙目赤紅!刀劍齊用、上下翻飛、猶如一尾銀色巨龍,搖頭擺尾間敵人已經倒下大半。而他仍不知疲倦似的不停的揮刀、出劍眼前只剩一團混沌的紅暈!
然而雙拳究竟難敵四手,他終究還是落下馬來,肚腹被一杆長槍深深刺入,揮刀砍斷槍頭,一個挺身,右臂已然將那人頭顱夾於腋下。左手持刀砍斷了旁邊兩人的頸項,轉動間,他身側之人大多已經倒在腳下,右臂一鬆,單膝跪地,被他夾在腋下之人早已嚥氣。
撕下袖筒將腰腹纏緊,撿起一杆長槍支地,他昂首闊胸、直直挺立!閔東華眼見洛靖揚戰馬不知落於何處,他竟孤身與東凌數十個步兵交戰。心急如焚,揮起長槍將一將軍斬於馬下,一把扯過繮繩,行動間刺殺敵將十數。待到洛靖揚身前,長槍一掃,身側步兵統統倒地。洛靖揚接過他手中繮繩,左手微微按在肚腹,輕輕一躍,穩坐馬背之上。
青冥心驚肉跳之間終於已界午時。殺伐之聲,聲聲在耳。青冥極目遠眺,卻看不到援兵跡象,不由一陣煩亂。
今日葉凜天並未親自出戰,只是冷眼旁觀兩方廝殺。數次交鋒,直到今日他纔不得不承認,聖龍兵士,勇猛團結、士氣凜然!還有那銀袍將軍,聖龍國戰神洛靖揚,他則更勢如猛虎,赫赫威武!
常言道強將手下無弱兵,正是因此勇猛將軍,才能領出這次將生死置之度外,勇猛無比的士兵吧!可惜啊,可惜!剛過易折!此等睿智、剛毅之人留之不得。
不然他更想攜青冥與此人,於皓月當空之下把酒歡歌,恣意逍遙!
偏偏一生之中,他最欣賞的兩個人卻通通都是敵人!而且都是無論如何也留不得的敵人,葉凜天平生第一次陷入殺或不殺的兩難之地。從小到大,殺伐決斷他沒有一次皺過眉頭,可是此次面對敵人,他竟然心存仁慈,妄動悲憫。
“哎!”惜才之心至此,怕也只得一聲長嘆!
洛靖揚腰腹上,鮮血不斷溢出,他卻似毫無所覺。而青冥的雙眼緊緊跟隨他馬背上的凜凜風姿!這就是聖龍的戰神,聖龍最年輕的三軍統帥,他也許並不算是足智多謀,但他的英勇、果決、親和卻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大將之才!
若不是他年輕氣盛、衝動好勝這領帥一職怕早就是他的了!但是假以時日,假以時日經過淬鍊,他必能成爲聖龍以一當百、有勇有謀的戰神!到那時,他就要將他最喜歡的二哥徹底拐走,拐到完全聽不見他咆哮的地方去。
青冥也很奇怪,在這種時候自己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那些對此刻而言太過遙遠的將來,竟然還有心情笑?但是看着那樣瀟灑英武的洛靖揚,他的心不知爲何竟少了一些擔憂,有他在,他想,必然不會讓東凌有機會取勝!
午時剛過,東凌大軍後方出傳來陣陣馬蹄聲,隱隱有煙塵飄過!東凌大隊的後方人仰馬翻、亂作一團,慘叫聲更是絡繹不絕!
洛靖揚神情一振,胡亂抹一把臉上汗水,大聲喊道:“兄弟們,援兵到了,我們的援兵到了,再加把勁,給我生擒葉凜天!”
青冥在城樓上遠遠看見煙塵飄過,知道是援兵趕到,心下一鬆。“這下危機總算稍解,現在雖不能達到三處合圍,但總算是可以暫退敵軍。”他對贏的慾望,遠遠沒有想要留住這些士兵的性命來的更爲強烈!
然而,在看到洛靖揚單人匹馬直奔東凌後軍的舉動後,他剛剛放下的心,立即懸於喉口!他知道他想要幹什麼,他知道!
“快,快,截住他,派人截住靖揚君,快截住他!”
然而,當葉凜天遙遙望向城樓,望向他,然後轉身縱馬狂奔時,青冥就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果然早就殺紅了眼的洛靖揚甚至不曾猶豫一刻,發瘋似的追了上去。
城樓上青冥聲嘶力竭的喊着:“洛靖揚,回來,你給我回來!你發過誓會聽我的,你回來,千萬莫追,千萬莫追!”可是眼前的人早就變成一團小小的黑點隨即徹底淹沒在人羣中。
轉個身,青冥剛想出城去追時,卻聽到閔東華乾澀的叫喊:“撤,快撤!”
他有點不清楚情況,此時應該乘勝追擊纔對,怎麼閔東華卻命令大隊撤出?直到看到聖龍騎兵從後往前大片大片的倒下,直到看到閔東華最後的那一眼。
他才知道:“我們中計了,來的不是援兵,而是敵軍。”
站在他身後的司馬將軍驚慌的說:“看來東凌已經洞悉了我們的計劃,想必我們的援兵已經全軍覆沒了,眼下,眼下該怎麼辦?”
青冥驟然轉過身,目光凌厲的對着司馬將軍道:“讓所有人到城樓上來,無論如何要堅守城樓。”司馬將軍急急離去之後,他神情倉皇的看着離疆:“離疆,幫我找到他,一定把他帶回來,就算,就算……”
“可是,城門告急,此時我怎麼能離開呢!”
一把抓過他的前襟,瞪大雙眼狠狠道:“我自會想辦法退敵,可是他若是死了,我必生不如死!”一把將他推開,大聲道:“快去!”
離疆左右爲難,卻還是聽從號令,掉頭從城上飛身而下。他剛剛離開,東凌大軍隨即開始全力攻城。如果不想辦法拖住敵軍,只是城中僅剩的這些兵將,又如何保住武通關,保住越城?
眼下午時剛過,驕陽似火,萬物都好像都被炙烤,失去生機。青冥眉頭一動,命身後藍衫男子:“快,去城中挨家挨戶找,把所有的酒和油還有麻布都運到此地,快去。”
藍衫男子領命而去的同時,司馬將軍已帶領城上守軍弓弩齊發,阻止東凌靠近吊橋。儘管城上守軍一刻不停,然東凌步兵來勢洶洶,已有不少漏網之魚紛紛搭好天梯度過城樓之前深深的壕溝。
幸好,此時,先收上來的一批老酒已被運至城樓之上,青冥大聲吩咐道:“將麻布用酒浸透,以箭弩射入壕溝,快。”
衆兵士紛紛照此方法,不多時,東、南、北三面壕溝已插滿了東凌箭弩。青冥拉過軍中以箭術見長的秦將軍,低低吩咐:“將箭尖裹上燃燒的布條射入壕溝,拖延敵軍的速度。”
聞言,秦將軍馬上安排手邊弓箭手分別在東、南、北三個方位同時發出火箭。壕溝內終於燃起熊熊大火,成功將東凌士兵阻於壕溝另一側。
“秦將軍,若能將吊橋也燒掉纔是最好!”
另一邊正往城牆上攀爬的東凌士兵也紛紛被城上守軍射殺。待衆士兵搬着油罐酒罈匆匆登上城樓之時,武通關外已經是一片火海。青冥命弓箭手不間斷朝火勢稍弱的地方射出箭矢。“還有,把這些油分一半淋在城牆四周,待會若是敵人攻上來,放他們爬上來,人越多越好,然後放火點燃城牆,讓他們化爲灰燼。”
很少聽見青冥會如此狠辣,不由得使藍衫男子心頭一緊。不久,大火燒盡,敵軍蜂擁而上,架天梯、拋繩索。聖龍守軍箭弩齊發,巨石齊下,仍擋不住敵軍洶涌襲來。眼看敵軍已有半數攀於城牆之上,青冥以顏色示意,秦將軍大吼一聲:“燒!”
頓時,城上城下一片火海,慘叫聲、嘶吼聲不絕於耳。眼看着敵人在自己的眼前翻滾、慘叫青冥卻覺心中一片慘淡。
“司馬將軍,下令,城中守軍一分爲二。一隊埋伏在城門處,佔據要塞,由你指揮,看我的手勢行動。二隊,化整爲零,由秦、楊二位將軍指揮,佯裝百姓埋伏城中,伺機而動!城中的百姓都安置好了嗎?”
“按您的吩咐都已安排妥當,青壯年留下殺敵,其餘百姓已全部安排進山。”
“好,各位將軍,眼下敵軍已化解我們所有部署,大將軍生死未卜,聖龍騎兵幾乎全軍覆沒,閔將軍慘死敵人刀下。此時的武通關只剩我們孤軍奮戰,但是我們是聖龍的東大門,我們的背後一牆之隔就是數千百姓世代居住的家園,一切只能靠我們了!經過一日混戰,敵軍想必也和我們一樣早已兵困馬乏,眼下,我們勢弱,只能智取,不可強攻。”
掃過衆位將軍鄭重的面色繼續道:“現下我們先將所有兵力分爲兩隊,城上守軍只留數十人。待會兒敵軍看到我們毫無抵抗必會派先鋒來探。介時一隊,分批次將先入城之敵軍放入城中,然後由喬裝百姓的二隊,分而殲之。一隊任務較重,無論如何須保證城門始終在我軍手中,所以大半精銳編入一隊,司馬將軍你來挑選。不過有一點,要切記不能讓一個敵人從城中活着離開,決不能讓敵人獲悉我軍虛實。”
雙方鏖戰及至黃昏,城樓之上終於再無抵抗。東凌將領隨即命先鋒隊進入城中查探戰況,武通關之內,聖龍將士屍首遍佈於地,並無人收斂。越往裡走更是安靜的可怕!與武通關只隔着一座城牆的的越城,城內更是毫無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