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大膽青玄

衆弟子大驚。

陸子期眼神凌厲,“大膽青玄!”

西門復初時有些震驚,有些失望,繼而又露出恍然大悟果然如此的神情,抱着胸如看好戲,“大師兄,且聽她把話說完再論罪不遲。”

他俯身在元汀仙長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元汀仙長閉上了眼,神色莫名,卻不知是在算計什麼。

元炘仙長目光一閃,也緊閉了薄脣不打算開口。

元均仙長卻是個直腸子,“掌門師兄的弟子恁無禮!還不拖出去!”

“子期!”元真仙長也沒料到門下竟有如此無視自己權威的弟子,自然生出一股威嚴之勢。

陸子期低下頭,跪了下來,“是弟子管教不嚴。”

“不!此事與大師兄無關!”青玄聽得連累了大師兄,賭咒發誓道,“祖師爺在上,弟子青玄絕無半句謊言!如有違背,則永世墮入阿鼻地獄,受刀山油鍋煎熬,不得超生!”

祖師爺畫像面前,又被她搬出來賭咒發誓,此事竟是不得善了了。

天璇宮元棲仙長不在,大弟子孤月清泠道,“天樞宮弟子青玄,所言無論真假,在入門儀式上行爲無狀,阻礙儀式,罔顧門規已是事實。蓬萊速來賞罰分明,不知掌門要如何處置?”

元真仙長微微點頭,陸子期伸了一指,便使出捆仙索將青玄捆縛起來。

沈柔耐不住地向前疾行幾步,滿臉驚慌失措,半跪在青玄身邊,扶着她苦口婆心地勸道,“青玄師妹,凡事三思而行,萬不可衝動!”

“三思?今日之事,我已經三思得不能再思。無論掌門如何處置我,我絕無怨言!”青玄頭髮散亂,被捆仙索縛住動彈不得,卻仍不肯鬆口。

她說出一半的事實,又將若筠故意隱瞞身份一事完全推脫在若筠身上。幾位仙長心知肚明,但下意識總有幾分心虛,不能出言反駁這個說法。

元汀仙長瞟了一眼西門復,西門復點點頭,元汀仙長便笑着對元真仙長道,“掌門師兄,看起來只是小孩子鬥嘴而已。蓬萊門規雖然森嚴,卻也並未制止弟子們適當的交流。我們不妨一聽,若是說得有誤,不過一笑置之罷了。否則,倒讓人覺得小題大做了。”

“師父所言極是。”西門復一撩下襬,跪在地上,語氣十分恭敬,“掌門和衆位仙長自然是能一語定乾坤。只是自從司空師弟入門測試以來,流言不斷,不如索性讓衆弟子從旁見證,以後也不會再有人對司空師弟說什麼了。”

元真仙長氣得鬍子一抖,竟是說不出話來。

陸子期皺了皺眉,“西門師弟,此話何意?莫非是說掌門作假?若是掌門有心作假,又何必當衆測試,還讓衆人都知道司空師弟沒有靈力?”

“大師兄誤會了,我這也是爲了司空師弟着想。”西門復笑容溫雅,仰視着陸子期也不見絲毫窘意,還待再說,卻被一直默默無言的若筠打斷了。

若筠忽然站了出來,語帶譏誚,“西門師兄每次爲了着想,我都要焦頭爛額。還是麻煩您且不忙着爲我着想了,先請寬坐吧。”

“至於青玄師姐,你有什麼要說的,索性一併說了吧,我瞧着你也憋得慌。”

青玄恨恨朝她瞪了一眼,又立時道,“掌門二十年前曾嚴令蓬萊不再收女弟子,司空若筠卻罔顧蓬萊門規,女扮男裝,妄圖入我蓬萊,欺上瞞下,絕非良善之輩!我就算拼了自己這條命,在祖師爺面前,也要將這敗類的真面目戳穿!”

繆寒天瞧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若筠,淡淡道,“我與他相處了整整一年也沒察覺,倒是讓你知曉了,難道我是瞎子?大家都是瞎子?”

衆人皆知他與若筠不大合拍,只是礙於掌門嚴令和小試纔對“他”有所照顧。聽了繆寒天的話,衆人皆以爲然。

“是不是知情,你我心知肚明!”青玄根本不與繆寒天相爭,只是一味針對若筠道, “當年你沒有一絲靈力,爲何卻被衆位仙長爭奪,你敢說不是身份使然???”

孤月身後的南宮衫也開了口,“他雖沒有靈力,但小試卻拿到了綜合甲等的成績,這是有目共睹的。”

“有目共睹?司空若筠,你敢說,衆位仙長們沒有給你特別照顧??你仗持着身份,縱使沒有靈力,還逼迫繆寒天與你同組。當年爲隱藏你是女子的身份,你無所不用其極,還矇蔽仙長們,將我派去了八荒之山!不過區區小試而已,還怕神通廣大的你做不得假?”青玄自然知道蓬萊弟子皆以爲司空若筠乃是有後臺才進的,索性便利用了這個說法。

“青玄師妹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一年前,掌門可不僅僅把你派出去了,當時還有遊君和其他幾位師弟,聽你這話,倒像是有所怨言了。”因爲涉及到了自家師弟,蘇浩然挑了挑眉,“遊君,你來說。”

將遊君低頭出列,“弟子是自願前往八荒之山修行的,至於青玄師妹所言,毫不知情。”

“莫非是青玄心有怨言,所以才忌恨在了司空師弟身上?”有人悄悄在底下道。

“將遊君,你這個膽小鬼!”青玄發狂道,“司空若筠,無論你是不是女子,我都自願前往東南密林接受處罰!但如果事實證明是你撒謊,那你便滾出蓬萊,再也不要回來!你敢不敢與我賭?!”

“陸師兄。”繆寒天率先道,“瘋人瘋話,難道也要聽下去嗎?”

陸子期不再遲疑,讓幾名弟子上前將青玄拉走。

豈料青玄狀若瘋婦,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將好幾個弟子震開,“司空若筠!你敢不敢!”

若筠靜靜立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反駁,開口便道,“我自請,離開蓬萊。”

衆人譁然。

這意味着,她承認了自己是女子?

“哈哈——你終於承認了!”青玄哈哈大笑,卻像是在哭。

“既然我已不是蓬萊弟子,那也不便稱呼你爲師姐了。”若筠站着活動了下腿腳,大喇喇就地坐下,面對着青玄涼涼道,“青玄啊,我真是爲你感到悲哀。你在蓬萊待了至少二三十年了吧?而我來蓬萊不過一年,方纔總有六七位各個主峰的師兄、師姐爲我辯解。爲你說話的呢?除了天璣宮西門復語焉不詳地爲你說了幾句,蓬萊誰不知道啊,他看不慣我。”

西門復聽了此言,冷哼一聲,倒也不掩飾。

“你不要在這避重就輕,試圖妖言惑衆!”青玄惱怒道,“你怎麼不回答了?你自請離開蓬萊,就是承認了你女扮男裝!”

“我承認了嗎?”若筠攤手,一臉的無辜,“我不知你爲何要毀我修行之路,我入蓬萊是由你和將遊君師兄二人共同引薦,彼時你連我生辰八字都推算出來,如今卻非說我欺上瞞下隱藏身份,那你當時怎麼沒看出我是女子?若是看出,又爲何執意將我帶回蓬萊,居心何在?”

青玄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若筠立即又接話道,“如你所言,我若是女子,必得竭盡全力不讓旁人知曉,怎麼偏偏讓你知道了?不知青玄是偷看過我洗澡?還是看到過我方便?實話告訴你,不可能!因爲寒天師兄有潔癖。”

“咳咳……”繆寒天重重一咳。

“我自然是不會佈施結界的,但寒天師兄會,想必正是爲了阻止你這樣的人偷窺,不得不讚嘆一聲師兄高瞻遠矚。”若筠笑得十分甜,“所以,我常常借了他的結界。”

“什麼結界?!你不要在此砌詞狡辯!沒錯,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女子!”青玄面目猙獰,似要撲上來撕了她一般,“若你不是女子,大可以當衆證明!”

“不知青玄師姐是要我如何自證身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脫衣嗎?若是脫衣證明我不是女子,你是否還要說我身上使了幻術在矇蔽大家?”

青玄面目猙獰,“那你到底敢不敢證明?”

“我不!”若筠傲氣地擡頭,“我並沒有做的事,爲何要證明?我司空若筠,問心無愧!”

“好!”

一位鶴髮童顏的老仙人率先走了進來,那老仙人面色紅潤,兩撇白眉一直垂至胸前,下巴上純白之色的鬍鬚長至下腹,面容看起來倒比元真仙長還要年輕幾分。緊隨其後的則是臉色不佳的元棲仙長。

一見他們,幾位仙長齊齊站了起來,“師尊!”

“見過仙尊!”有些見過的蓬萊弟子也跟着齊齊行禮。

青玄正要開口,只被那位仙尊掃了一眼,便動彈不得,不由得面露灰敗之色。

若筠聽得這話,才意識到原來這位便是蓬萊慕天仙尊,幾位仙長的師尊。她方纔還坐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這位仙尊繞過自己呢。

但這會再起身,是不是氣勢就弱了?她方纔已經說了,現在不是蓬萊弟子了,自然就不用見過所謂的仙尊了?

若筠正糾結着,這邊元真仙長已經目不斜視地迎了仙尊上座,又親自端了茶,“師尊何時回來的,路上可順遂?”

只見慕天仙尊笑意吟吟,“我一把老骨頭了,還有什麼不順遂的。很久不見蓬萊如此熱鬧了,所以在外頭聽了一會。”

聽了這話,幾位仙長剛挨着椅子,馬上又站起來了,再也不敢坐下去。

這邊孤月迎了元棲仙長安坐,然後低低說了幾句。

元棲仙長的臉色便愈發不好了,猛地拍了桌子,暴躁道,“那還愣着做什麼?既然她自己都說了要去東南密林接受處罰,那就去吧!”

陸子期看了一眼上頭的慕天仙尊,後者摸了摸長長的鬍子,“我久不過問俗事。你們都看我做什麼?”

“且慢!”若筠忽然改坐爲跪了,“弟子有話要說!”

“哦?”慕天仙尊頗感興趣道,“你就是那個問心無愧的小娃娃,那你有何話要說啊?”

“弟子的確有事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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