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見這次有十天長假,便打算回老家一趟。宗門距老家兩千裡,以前回老家不容易,本來打算築基以後,可以御劍飛行了,再回家,現在有了赤霞鵬,回家時間短了很多。
自從在白沙門和星星峽接連兩場大戰後,他感到了修真界的險惡,覺得趁着有時間,回家看一次才放心。
嶽南州在雲湖州南部,王先用神識駕着赤霞鵬,從華天宗往南飛,飛了兩日,兩千裡多一點,飛到了離桐梓村不遠的地方。從空中看着熟悉的山山水水,近鄉情怯。赤霞鵬離老家越近,王先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述的情緒,越發的激動,無法平靜下來。
王先先到了白沙城,本打算去姐夫家找姐姐,誰知一打聽,姐姐跟着姐夫,到了嶽南州州府去了,姐夫當了州府的稅吏,雖是高升了,可姐卻離家又遠了七八百里,難得回家一趟了。他便找到了當年最要好的同學,小蚱蜢劉榮。
自已臨走時,小蚱蜢說過要到白沙城幫他老爹打理藥鋪,他老爹的藥鋪是城裡最老的,只是不算大。他找到藥鋪時,小蚱蜢正在藥鋪來回走動,指派着學徒做事。
猛然看到王先站在門口,小蚱蜢怔了一下。雖然過了這麼久了,王先個子高了,氣質也變得很不一樣,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王先。
“王半仙”,他大喊着王先的小名,迎了出來。這是有些同學特意給王先取的小名。在村學時,王先就有點喜歡一個人神神叨叨的,老是在逐磨什麼問題一樣。又喜歡看仙怪神俠類的小說,有幾次走路還碰到了樹。
“小蚱蜢”,王先也微笑着應了一聲,和小蚱蜢兩手交臂,互拍着對方的肩膀,親熱的聊了起來。
小蚱蜢聽說王先剛進城,還沒回村,便馬上提出和他一起回桐梓村去。王先離開村學後,老村長沒多久便病死了,村學少了他的主持和情面,也少了不少金主,便沒有再辦下去。
小蚱蜢當時也離開了村學,離開後,那邊臨時住的茅屋也早就賣了,到白沙城藥鋪後,前幾年返村看過兩次,近來也有一年多沒去村裡看過了。
小蚱蜢也會騎馬,他騎着藥鋪的小黑馬,讓王先坐在後面。王先讓他引路,在城裡豪爽的採買了一些物事,出城向桐梓村行去。
王先在馬上,回想着以前的事。有一年大旱,他和村學的同學小蚱蜢等人,離家走了很遠,在村旁的白沙江邊沿江往上游走了幾十裡,尋找把水引入村裡的路徑和辦法。
一晃五六年過去了,如今小蚱蜢成了白沙城家傳藥鋪的採藥掌櫃,習得幾手醫術,也算小有家業了。王先感覺,自已離開的這些年,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虛幻而真實。
小蚱蜢興奮的揮舞着馬鞭,“駕,籲~!”他的激動絲毫不下於王先。村學的同學中,只有王先去了遠地。小蚱蜢開藥鋪幾年,迎來送往的,自然看得出王先出手豪闊,氣度不凡,這幾年在外一定發達了。
他爲兒時的玩伴有了出息而高興,也爲王先能找他引路,一起衣錦還鄉而自豪。
兩人一馬,在小船上,擺渡過了白沙江。又翻過一座山,透過山坳可望見不遠處出現的一片平原。平原有一小村,村內有茅屋幾百座,獵戶、佃農、漁民幾百戶人家。
村口大樹下,有些穿着麻衣的孩童在玩耍石子,見到一匹馬嘀嗒嗒的慢溜着進了村,有一些膽大的娃子,站在村口旁土坡上好奇的觀望,還有一些膽小的連忙一溜跑回家,叫嚷着讓大人出來。
兩三條花狗從村裡躥了出來,不住搖頭甩尾,繞着馬興奮的汪汪叫喚。
村裡很快出來了不少漢子村婦,提着鐵叉鋤頭,朝村口望去,擔心來了什麼惡霸豪強。畢竟這地廣人稀的小山村,三兩年也不見有騎馬的外人來,今日出現兩個陌生的外人,是極少見的。
小蚱蜢眼尖,從這些村民中見到不少的熟人,在馬車上揮着手,興奮的大叫道:“哎呀,那不是竹竿子嗎,還有偉夫子,小三子。那個是劉伯,馬大嫂。俺是小蚱蜢啊,還記得俺嗎!”
“小蚱蜢!”
“王先哥兒!是他們倆回來了。”
村民們驚訝的看着他們,尤其是王先,當年離村的人,五六年沒音訊,如今又回來了,雖然變化很大,但是還能看出王先的眉目。他們當中有好幾個是王先、小蚱蜢小時候的玩伴,王先依稀還能看出他們當年的模樣。大人們相貌變化不大,更是熟悉,容易辨認。
小黑馬在衆村民的簇擁下進了村,激動的七嘴八舌的問起他們這幾年的經歷來。
有幾個村婦瞧見馬兩旁搭着的大籮筐,眼睛睜得大大的。
“小蚱蜢,這馬是你的?”
“這兩個大筐裡裝的東西是啥,棉布?快來看,一筐上好的棉布啊!”
“還有精鹽,好東西啊,白沙城裡的人才會用這東西。”
村民們驚詫着。
小蚱蜢也開心的道:“別搶別搶,人人有份。俺小蚱蜢陪王先哥兒從白沙城裡回來,王先哥兒給家家戶戶每人送上一份厚禮。”
“王家娃子,趕緊回家去吧,去看看你老爹的情況。”
面貌和善的劉老伯,心情沉重的叼着菸斗,對王先說道。
王先怔了一下,應了一聲“嗯!”,趕緊跳下馬,讓小蚱蜢去處理馬載的貨品。他背上自己的包裹,循着五六年前的依稀記憶,往村裡走去,來到自家的小土院。
遠遠的,他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草藥味道。王先在修真的這幾年,對各類靈藥凡藥和藥理都學過,對各種草藥的氣味也無比的熟悉,一聞便知那是治療重傷骨損的草藥。
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王先心頭一緊,趕緊推開小院柴門,快步穿過院子,來到茅草土屋門口。茅草土屋很是陳舊,連泥牆都裂開了一條條細縫。屋內只有幾條板凳和座椅,牆上還掛着一些木工用的鋸子,鐵錘和銼子,不過卻整理打掃的很乾淨,除了草藥味之外沒有什麼異味。
牀上躺着一個熟悉無比的中年男子,蓋着被子,佝僂着身子,閉着眼。一個婦人滿臉憂愁,正在屋內燒着一小鍋草藥。
王先揹着包裹站在門口,呆呆的望着兩鬢斑白的雙親。曾幾何時,爹爹帶着他砍樹鋸樑,建屋蓋瓦,矯健結實的身板,紮實可靠的手藝,是他兒時最仰慕的木匠,但是如今,爹爹已經病的頭暈眼花了。
他眼眶微紅,顫抖的張了張嘴脣:“爹、娘!”
婦人聽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喊聲,手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的回頭望去,盯着王先,“先兒,是先兒回來了嗎?!”她站了起來,想要看清楚,搖晃了一下,差點跌倒。
“娘,孩兒回來了!”
王先眼一酸,一下被淚水模糊了,快步走了過去,扶着激動的孃親坐下。孃親扶着他的胳膊,撫着他略顯削瘦的臉龐,仔細的看,終於確認這是真的,欣喜的嘆道:“真的是咱家先兒回來了!”
王老爹躺在牀上,聽見王先他孃的呼喚,神色激動,但是沒能坐起來,哽咽了一下,平緩了一下情緒,低聲喃喃自語,“嗯,能活着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