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隨後來到牀邊,檢查了老爹傷勢,發現是被野狼咬傷了腿。看這傷口,應該有十多天了,傷口上敷了一些草藥。王先知道,爲了幹好木匠活,老爹經常進山伐些好木做樑,山裡時常有些野狼出沒,想是進山時被野狼傷了。
看清楚傷勢之後,他反而鬆了一口氣,皮肉傷得重,筋骨傷得輕,用些上好的療傷藥,修養幾個月便能痊癒。
不過,正在鍋裡煎熬的那些草藥,顯然是不行的,藥性太弱,即使治好了傷,也難以斷根,會留下後患,得用他隨身帶着的藥纔好。王先帶着的馬家靈草靈藥,用來配治一方藥,治療凡人的皮肉傷,那是綽綽有餘。
王先也顧不得再去城裡買藥,麻利的將敷在老爹腿上的草藥和碎布都換掉,用清水洗乾淨,掏出幾根靈草來,放在藥罐中搗碎,再取出一瓶修士用的療傷藥,拿出一顆,和着靈草碎末,倒了一些在傷口上,重新用一塊新布條包紮好。
王先這才坐在牀邊,和老爹老孃閒聊起來。他對自已這幾年的經歷,沒有多說,只是簡略的說了一下,提到他現在在雲湖州一座大城裡,給一個大家族幹活。
朱家白沙門,在雲湖州武林,也是響噹噹的門派,凡人武士在朱任植的調教下,實力不凡。王先怕父母萬一追問,也好用給白沙門幹活來搪塞。朱門主現在獨霸榮灣城修真界和凡人武林,要給他弄一個凡間的身份,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父臉色有些枯黃,聽到只有他和小蚱蜢二人回來,猛的咳嗽了幾下:“咱們村子裡的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離家外出遊學闖蕩,就像離了巢的鳥,射出去的箭,未成家立業之前,是不能回來的。先兒,你可曾娶親?”
王先低着頭,搖了搖,“不曾”
王父:“可曾立業?”
王先垂的頭更低了,“不曾”
王父怒道:“既然不曾娶妻立業,你回來幹什麼?祖上的規矩不能壞,晚上你到祠堂裡去跪着,向列祖列宗請罪。”
王母急忙道:“孩子他爹,先兒剛回來,你怎麼盡說這個。”
王父嚴肅道:“祖祖輩輩留下的規矩,難道還有錯不成?
王先低着頭,一言未發,鼻子一酸:“是,孩兒知道。孩兒這些年一直在外學藝,學了幾手活計,略有小成。過幾天,還要去雲湖州府城,日後想再回來也難了,所以特地回來拜見爹孃,不敢在家中久待。”
聽到王先說不久之後會離開,王父喉間哽咽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撇過此事暫且不談,王先又問及老爹腿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
王母連忙道:“前些日子,你爹上山,被幾頭土狼追趕,一不小心傷了腿。好在幾個叔叔伯伯就在附近,把你爹給救了回來,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這草藥難找,娘又上不了山,這傷便一直拖着。晚上你先去謝過幾位叔伯纔是。”
王先點了點頭。
王先難得回來,王母樂滋滋的生火做飯,把王先從白沙城帶回來的一些臘肉也煮了,做成糙米肉粥。一家人圍着吃了一頓團圓飯。
王先趁着他們沒注意的時候,把一顆固元丹捏成粉,灑在了飯菜裡面。固元丹是修仙靈丹,對凡人更是有祛病延年之效,令人精氣神旺盛。至少可以讓一家人無病無痛,平平安安的生活幾十年。
晚飯之後,他往村裡唯一的三口水井也丟了一顆固元丹,也算是他對村裡鄉親的一份報答了。然後挨家挨戶串門,拜訪村裡的叔叔伯伯。
村民們各個無比的歡喜,熱切的招待。知道王先在雲湖州府城裡學過藝,甚至還有想把自家女兒嫁給王先的。村裡一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堂屋的門內朝王先張望,扭扭捏捏,臉色羞紅。
王先雖然相貌不出衆,個頭也不算高,但在這村裡,也算得上質樸清秀。修真之後,引起氣質的變化,更顯卓爾不羣,讓沒見過世面的村民,也覺得王先這幾年出門遠遊,象變了個人,顯得很有出息。王先哭笑不得,拜謝了各屋的叔伯,將對方的好意一一婉拒。
當晚,他披着孃親送來的厚厚的舊棉襖,在王家祖宗祠堂內跪了一晚,以示反省己過。
對他來說,跪上一晚,打坐調息,本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麼。他一直爲離家遠行,自感內疚。一別經年,未能承歡膝下,以盡孝道,又無其他兄弟,侍奉父母頤養天年。別說跪一晚,再跪幾晚,他也願意。
第二日,他給了小蚱蜢一些錢,去附近的白沙城,請一個窮書生,來村裡繼續開辦村學,教書識字。並一次給了父母,足夠辦村學一百年的銀錢。
他把從丹東坊市順路買的幾冊低級的武功秘笈,拿給小蚱蜢和同鄉的夥伴,讓他們自己去學,然後教給村裡的其他人,鍛鍊筋骨。日後,他們縱然遇到豺狼,也有防身的辦法。
只要推行這文武二道,過上數年、數十年,村裡的境況或許就能有所改變,他也算對鄉里鄉親盡了心了。
修真者的靈石靈藥,在凡間就是仙藥般的存在,極少流傳於世,偶有祖傳的一兩顆,也是千金難買。王先從榮灣城馬家,繳獲了巨量的黃金,加上靈物靈石衆多,用凡間的標準來衡量,稱得上富可敵國了。
當然,過猶不及,王先也僅是提供給村子必要的銀錢,強村健民就足夠了。自吉吉人,自利利人的道理,王先還是懂的。
王先在老家待了六天,每天在家打坐修煉。傍晚時分和父母談在外遊歷的見聞,享受一家人溫馨而短暫的日子,偶爾和小蚱蜢等村裡的夥伴們聚一聚,教他們拳術腿法。而偶爾在兒時夥伴家居住。
有療傷藥以及靈丹輔助,王父腿上的傷勢痊癒的極快,短短五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小蚱蜢這幾天腳不沾地、心情振奮的張羅着村裡文治武功的事。他去了一趟附近的小鎮,請了一個落魄的窮書生,來教村裡的娃娃唸書識字。又籌劃着等村裡的娃娃識了一些字之後,僱一位在家養老的白沙城鏢師,教他們按照基礎武功秘笈,慢慢學些棍棒武藝,用來防身。
匆匆六天時間過去,王先把家裡村裡的事情都安排好,終於還是到了離開的時候。
黎明,王先給王家列祖列宗牌位行禮上香,隨後拜別爹孃,揹着包裹,獨自走向山溝之外。一步三回頭,將前來送行的爹孃、小蚱蜢和兒時夥伴們的身影、面容,都牢牢的記在心中。
小蚱蜢要在村裡的老同學家多待幾天,完成好王先交待的事。王先也告訴他,不用再騎馬送他,兩人不同路。所以他並沒有和王先一起離開。
即將拐過山坳,王先回頭凝望他們,終於下定決心,猛然轉身,大步朝大山深處走去。他知道,這一去,只怕從今以後便天人永隔。這一切,從他十六歲那年爲修真而離鄉,便都註定了。
他決定不久後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情——西原試煉。聽說試煉的修士,殞落者衆多。而每次去的修士,無不是萬里挑一的強者。此戰是生是死,他沒有絕對把握,只有回家看看,了卻凡塵心願,他才能安心去尋找虛無縹緲的修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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