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科主任見她僵站着不動,低聲催促:“站着幹什麼,脫掉半邊褲子躺上去,不用緊張,今天只是先監測一下你的排卵日期。”
沈紫寧腦子裡轟隆隆作響,吃完飯梅若蘭說要來醫院,她本來以爲她身體不舒服,要來檢查一下,就沒有多問。
沒想到一到醫院,她就被梅若蘭推進了這間房子,此刻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儀器,她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揪着胸前的衣襟,臉色慘白,嘴脣輕顫着,“爲什麼要監測排卵日期?”
婦科主任正在往手上戴一次性手套,看她神情不對勁,她的語氣多了幾分刻薄,“有錢人家娶了一隻不下蛋的母雞回來,他們能不着急麼?”
沈紫寧整個人搖搖欲墜,她連忙伸手扶着鐵牀,原來在梅若蘭心裡是這樣看待她的,不下蛋的母雞?分明是蘇啓政不喜歡女人,她怎麼能把錯歸咎到她頭上?
那一瞬間,心痛、失望、難過、憤怒,齊齊涌上她心頭,她恨不得衝出去與梅若蘭對峙,原來她昨晚表現的溫柔,只是誆騙她來這裡受辱的手段。
多麼可笑,她以爲她們還是一對好婆媳!
“我不做!”沈紫寧看着婦科主任,語氣十分堅決。她不要做排卵監測,不要做蘇家的生子工具。
婦科主任皺了皺眉頭,“蘇大少奶奶,你不做,我對你婆婆可沒法交代啊。”
“我說了不做就不做!”沈紫寧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刷”的一下拉開門,就看到梅若蘭坐在外間等她,看她臉色難看的走出來,她連忙迎上去,“寧寧,哪裡不舒服,快過來坐下。”
沈紫寧冷冷地看着梅若蘭,她從來沒有用這樣陌生的目光看過她,梅若蘭心裡咯噔一下,擡頭望着跟出來的婦科主任,婦科主任朝她搖了搖頭,梅若蘭頓時心領神會,她微笑道:“只是做個普通的檢查,要不先休息一下?”
沈紫寧狠狠甩開她的手,眼底泛着寒意,她冷聲道:“媽,我是人,不是牲畜,不會任由您擺佈,對不起,您要做試管嬰兒,就讓別人來。”
說完,她擡步朝辦公室門口走去。
猶若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梅若蘭從頭涼到腳,她盯着沈紫寧決絕的背影,厲聲道:“沈紫寧,你今天敢踏出這裡半步,就不再是我蘇家的兒媳婦!”
沈紫寧腳步一頓,整個人疲憊又不堪,她沒有留下,義無反顧的走出辦公室。她不知道人怎麼可以自私到這種地步,爲了傳宗接代,就可以肆意賤踏她的尊嚴。
剛嫁給蘇啓政那會兒,公婆對她好,她覺得自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遇到這麼好的公婆。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只覺得自己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纔會欠蘇家這麼多。
梅若蘭沒想到一直聽她話的兒媳婦,今天會公然反抗她,她氣得不輕,追出來,“沈紫寧,你給我站住,我蘇家供你好吃好喝三年,讓你生個孩子怎麼爲難了?”
沈紫寧想堵住耳朵,不去聽這些傷人的話,不想她把她建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毀掉,可是那些話無孔不入,鑽入她的耳膜,刺進她的心裡,她眼前一陣模糊。
如果不是蘇啓政喜歡男人,如果不是蘇啓政騙她,她何至於淪落到被梅若蘭羞辱至此的地步?原來撕破臉後,人真的可以變得如此醜陋不堪。
沈紫寧小跑着跑出醫院,外面陽光熱辣辣的灑落下來,雖然已經到了秋天,但是這幾天秋老虎,陽光也很猛烈,曬得她一陣頭暈。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時間倒回到三年前,大家都還真誠的對待彼此。
沈紫寧抹了抹眼淚,她討厭這樣軟弱的自己,她以爲她身邊的人一直都是美好的,可到頭來才發現,一旦露出私慾,他們會比陌生人還變得可怕。
梅若蘭眼睜睜看着沈紫寧離開,她垮下肩膀,衝動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剛纔自己說了什麼,一股寒意從腳板心漫延開來,她手忙腳亂的打開手提包,從裡面拿出手機,撥通蘇啓政的電話號碼。
此時蘇啓政正在開會,看見母親打來的電話,他沒有接,掛斷之後,示意分區經理繼續,手機再度嗡嗡的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起身走出去會議室。
“媽,有事?”
“啓政,啓政,怎麼辦?寧寧好像錯怪我了。”梅若蘭慌張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蘇啓政皺緊眉頭,“媽,您先彆着急,慢慢說。”
梅若蘭把下午帶沈紫寧去醫院檢查身體的事情說了,不過卻隱瞞了是帶她來監測排卵日期的,她說完就急得直抹眼淚,“剛纔寧寧從辦公室裡出來,對我說了很難聽的話,然後就走了,我給她打電話她不接,你快給她打電話,她一向最聽你的話。”
蘇啓政眉頭皺得死緊,安撫了梅若蘭幾句,然後掛了電話,給沈紫寧打電話,電話一直響,但是沒有人接聽,他再打過去,還是沒人接。
他抿了抿脣,改發信息,字打出來,發現語氣不太好,又刪掉重新換了溫和的語氣。但是信息發出去,依然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沈紫寧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以前只要是他打過去的,響一聲她就會立即接起來,聲音因興奮而微微變調,如今這樣的冷遇,真讓他心裡不舒服。
他捏緊手機,轉身進了會議室,示意會議繼續,他卻因爲擔心沈紫寧,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沈紫寧看到蘇啓政發來的信息,她已經坐在出租車上,準備回孃家去。最近她心情不好,幾乎都不願意回家,怕爸媽看出端倪。
可是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一個人實在撐不下去了。哪怕回去什麼也不說,看到他們,她心情就會好很多。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老房區,這裡的房子街道都很舊,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了,建築的外牆經過歲月的風蝕,看起來陳舊不堪,又散發着老房子的文化底蘊。
這裡是XX大學分給教師的學區房,她的母親是大學教授,她的父親則是一位書畫家。她下了車,在樓下超市買了新鮮的水果拎着上去。
一路上遇到鄰居熟人,都熱情的向她打招呼,她強撐笑臉向他們點頭,然後爬樓梯來到三樓,剛舉起手來,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出現在她視野裡的是沈良。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沈良一身白襯衣黑西褲,略顯陰柔的五官俊美不凡,優美的脖子上有幾個斑斑吻痕。他定定地看着站在門外的沈紫寧,道:“我剛纔在陽臺吸菸,看到你進單元樓,進來吧,爸媽出去了不在家。”
沈紫寧緩緩垂下手,她並不想單獨面對沈良,看到他,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眼前這個人,就是她的親哥哥,當年他哪怕提醒她一句,她也不會栽得那麼厲害。
思及此,她氣得渾身發抖,將水果擱在門口,一言不發的轉身往樓下走。剛走了兩步,她的手腕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拽住。
她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了,她近乎尖叫道:“放開我,不要碰我!”
沈良看出她今天狀態不對,向來溫婉的妹妹,這樣歇斯底里的喝斥他,他也嚇了一跳,卻沒有鬆開手,“寧寧,進來吧,這也是你家。”
“我讓你放手,你聽不懂嗎?”沈紫寧冷喝道,用力甩了甩手,卻沒能將他的手甩開,她回頭怨恨地瞪着他,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沈良看着偏瘦,力氣比沈紫寧大得多,他將她拽回家裡,砰一聲關上防盜門,她這樣子,他哪敢放她走,要是她出了什麼事,他怎麼向父母交代?
“寧寧,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你待在家裡,我走。”沈良放開她的手,轉身去房間拿自己的公文包,打算離開。
沈紫寧全身無力的靠在玄關處的牆壁上,整個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焉焉的,她眼眶赤紅,神情憔悴,她拼命睜大眼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硬憋着不掉下來。
沈良拿了公文包出來,他走到玄關換鞋子,沈紫寧站在那裡盯着他,問道:“我第一次領蘇啓政回家,爸媽對他讚不絕口,那個時候,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實情?”
沈良拿皮鞋的動作一僵,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決定和蘇啓政結婚,你明知道他是同志,你一個字都不說,那個時候,在你心裡有沒有把我當成妹妹?”沈紫寧繼續質問道,如果那個時候她知道蘇啓政是沈良的男朋友,她就是再喜歡他,也不會一頭栽了進去。
“寧寧,我……”沈良無言以對。
“新婚那晚,蘇啓政拋下我,那晚他是去找你了吧,你們又在一起了對嗎?那個時候,你想過我是你妹妹嗎?”
“……”
“這三年,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將我從美夢中喚醒,你卻一句話都不說,讓我活在痛苦的深淵裡,沈良,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我是你妹妹?”這句話,沈紫寧問得歇斯底里,但凡他想過她是他妹妹,他不會這樣瞞着她。
沈良閉上眼睛,滿心都是愧疚,“寧寧,我提醒過你,是你不聽。”
沈紫寧第一次帶蘇啓政回家,他當時看到蘇啓政時,他的臉色就變了,後來蘇啓政把他堵在廁所裡,親口告訴他,他會娶沈紫寧,要當他的妹夫,讓他時時刻刻都不能擺脫他。
那晚,蘇啓政離開後,他去沈紫寧的房間,妹妹哼着小曲,非常開心,還問他對蘇啓政有什麼看法。他當時隱晦的說,讓沈紫寧看清了再決定。
可是被愛情矇蔽了雙眼的沈紫寧,根本就聽不進去,一再強調蘇啓政對她有多溫柔多體貼。他有心無力,又沒有勇氣告訴她蘇啓政是個同志。
後來他們要結婚的前夕,他再度提醒了沈紫寧,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栽了進去。這三年,他確實有無數機會可以向她坦白,但是他沒有說,是因爲他覺得,蘇啓政遲早會回到正常的婚姻中去。
他一邊自私的享受着蘇啓政給他的激情,一邊又擔心這段感情會無疾而終,他甚至想,就這樣偷偷摸摸一輩子吧,愧對寧寧的,他會在別的方面儘量彌補她。
沈紫寧閉上眼睛,聲音裡滿是痛苦,“怪我,都怪我,可你他媽說過蘇啓政是同性戀麼?你要是說過這三個字,我就是再犯賤,也不會拿我的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三年,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知道我是怎麼一遍遍催眠自己,相信他是愛我的?”
她倚着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痛苦的低吟,“你不知道,否則你怎麼會這樣對我?”
“寧寧,對不起。”沈良自責內疚,看她痛苦不已的神情,他心疼得喘不過氣來。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輩子也不知道真相。
“對不起有什麼用?對不起能讓我少受點傷害麼,對不起能讓我倒回到三年前,從來沒有遇到過蘇啓政麼?”沈紫寧將臉埋進雙手裡,眼淚打溼的掌心,她泣不成聲。
沈良內疚的說不出話來,寧寧從小就是家裡的開心果,爸爸媽媽疼她,就連他也把她捧在掌心裡疼,這樣的女孩子最後沒有養成嬌縱的脾氣,反而很體貼很懂事,他和父母都很欣慰,然而一個蘇啓政,卻毀了她所有的單純與天真。
他恨蘇啓政當年利用寧寧牽制他,也恨自己不爭氣,明明愛他,卻顧忌世俗,不敢和他在一起。
“對不起!”沈良說完,迅速穿上鞋,拉開門出去。
剛出去,就看到父母站在門外,蘇母手裡拿着鑰匙正打算開門,見沈良出來,她道:“怎麼剛回來就要走?不留下來吃晚飯嗎?”
沈良不敢與父母對視,他低着頭,匆匆道:“寧寧回來了,我還有事要處理,下次回來陪您們吃晚飯。”
老倆口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兩人面面相覷,推開門就看到沈紫寧坐在玄關的地板上,沈母奔進去,“寧寧,你怎麼坐地上,快起來。”
沈紫寧還來不及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聽到母親的聲音,她仰起頭來,淚流滿面的看着沈母,沈母一怔,連忙丟了手裡的東西,“哎呀,你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來,先起來,我們去客廳裡。”
沈父看了看女兒,又想起匆匆離開的兒子,他抿着嘴沒說話,將沈母丟掉的東西撿起來,就見老伴已經扶着女兒進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沈紫寧聽到母親的聲音,才越發覺得委屈,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伸手抱着母親,將腦袋靠在母親肩上,直往她肩窩裡蹭。
沈母聽到她的啜氣聲心如刀割,她輕撫着她的頭髮,柔聲問道:“寧寧,發生什麼事了?告訴媽媽,媽媽幫你出主意。”
沈紫寧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該說什麼呢,說蘇啓政和沈良欺負她,要是讓父母知道他們引以爲傲的兒子,是個同志,他們一定接受不了。
她搖頭,心裡更是委屈,她受了委屈,連父母都不能傾述,甚至不能讓他們爲自己做主,真的是憋屈到極點,“我沒事,媽媽,您別擔心我,我就是排排毒素。”
沈母被她的話逗樂了,“哪有人哭是爲了排毒素,寧寧啊,你別哄着媽媽,告訴我,是不是啓政欺負你了,要我把他叫來教訓他一頓嗎?”
提到蘇啓政,沈紫寧心痛如絞,眼淚又模糊了視線,她閉上眼睛,拼命壓抑着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沒有,我沒事,真的沒事。”
沈母嘆息一聲,手指穿過她柔軟的髮絲,她道:“寧寧,你要記住,這裡是你的家,我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受了委屈,比媽媽受了委屈還要讓我心疼。”
沈紫寧擦了擦眼淚,她擡起頭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拉滿血絲,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真的沒事,醫生說偶爾哭哭,撒撒嬌,你們纔會更疼我,我就是試試。”
沈母看着她笑得比哭還難看,還讓她心疼,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笑了,既然回來了,晚上想吃點什麼,媽媽給你做。”
沈紫寧破涕爲笑,她吸了吸鼻子,報了一大堆菜名,沈母笑道:“你就是個小吃貨。”
當晚,沈紫寧在家裡吃晚飯,吃完晚飯,門鈴響了,沈母去開的門,蘇啓政出現在門外,他手裡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看上去像是回來賠罪的。
沈紫寧在客廳裡看電視,看到蘇啓政進來,她臉色驟變,沈母一邊接過東西,一邊和蘇啓政客套了幾句,蘇啓政的目光緊緊鎖着沙發上那道倩影,兩天不見,他挺想她的。
“寧寧,啓政來了。”沈母一邊將女婿迎進門,一邊道。
沈紫寧看也沒看這邊一眼,沈母見狀,就知道這對夫妻是拌嘴了,她拍了拍蘇啓政的肩,示意他過去,她則拉着沈父去樓下散步,把空間騰給小倆口。
家裡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電視裡的聲音在客廳裡空蕩蕩的響起,沈紫寧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眼角餘光瞄到蘇啓政朝她走來,她放下遙控板,穿上拖鞋打算回自己的屋。
蘇啓政疾走幾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他道:“今天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寧寧,你不是小孩子了,媽媽帶你去檢查身體,你怎麼能讓她這麼傷心?”
沈紫寧咬緊牙關,她回頭瞪着蘇啓政,神情有些尖銳,她道:“她是這樣和你說的?”
蘇啓政皺眉,他不習慣沈紫寧變得這樣充滿攻擊性,在他印象裡,她是那個笑容甜美的女孩,彷彿天塌下來,她都不擔心,“寧寧,長輩是關心你,你以前不會這樣任性。”
沈紫寧用力甩開他的手,她冷笑道:“是啊,在你們家,我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只能靠試管嬰兒懷孕,蘇啓政,我上輩子欠你什麼了,你要辱我至此?”
蘇啓政臉色驟變,母親沒和他說要帶沈紫寧去做試管嬰兒的事,他臉色變了又變,“寧寧,是不是你誤會了,媽媽不會這樣做。”
沈紫寧現在看見他心裡就涌起一股恨意,三年來,他一直騙她,騙得心安理得,她不過是愛上他了,就這麼不可饒恕,要讓他整得這麼可悲?
“她是你媽,你自然向着她說話,蘇啓政,你這段時間與我玩兒曖昧,是不是就是想故伎重施,等我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答應你去做試管嬰兒,等孩子一生下來,你就一腳踹了我,和我哥在一起?”
“沈紫寧!”蘇啓政冷聲低喝,“你不要把別人想得這麼有心計,我對你好,那是因爲……”
沈紫寧微仰起下巴,定定地看着他,看到他脖子上有幾個刺眼的吻痕,與沈良脖子上一模一樣,她只覺得眼睛刺得發疼,她伸手指着他的脖子,“我剛纔在我哥脖子上也看到了吻痕,昨晚你們在一起吧,你媽那麼想要孩子,你讓沈良給你生啊?”
蘇啓政被她看得有些無地自容,這輩子,他最狼狽的時候也莫過於此。
“寧寧,我沒想讓你去做試管嬰兒,我也不會答應這麼荒謬的要求,如果蘇家一定要有一個繼承人,那麼他絕不是非正常途徑的產物,我媽那邊,我會去和她說,以後她不會再爲難你。”蘇啓政低聲道。
沈紫寧轉身,她不想看到蘇啓政,一看到他,她就會想起自己這三年有多愚蠢,她以爲自己撿到了寶,卻不知道自己是落入了一個圈套。
“你回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她疲憊道。
“寧寧……”
“啓政,我們離婚吧,這樣耗下去互相傷害也沒意思,我想通了。”沈紫寧打斷他的話,她原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把“離婚”這兩個字說出口,但是現在,她想離了。
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是讓自己認識的人都變得面目全非,不如給彼此留下一點好印象,說不定等時過境遷,再相見還能心無芥蒂的朝對方微笑。
蘇啓政腦子裡嗡一聲,他瞪直眼睛,迅速抓住沈紫寧的手腕,阻止她離去,他將她困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累了,不想和你們耗下去了,也不想再給你和沈良當擋箭牌了,我什麼都不要,只求離婚。”沈紫寧擡頭認真地看着他,三年了,她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我不準!”蘇啓政瞪着她,一顆心被她的話攪亂,他纔剛剛意識到他對她也有反應,他怎麼可能讓她這個時候抽身離開?
心慌意亂之下,他急欲想證明什麼,他看着她的脣,用力堵了上去,狠狠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