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被我的情緒感染,跟着我沉默了好一陣。
過了許久,他忽然站起身朝一邊走去,片刻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詐然響起。
我條件反射的循着省的源頭看去,卻見張昊將電腦開了,正在將音樂的聲音不斷調大,直到調到最大才罷休,我一時沒明白張昊爲何這樣做,張昊也沒解釋,只走過來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徹整個屋子,我忍不住微微皺眉,正要開口問張昊要做什麼,門外卻傳來一陣拍門聲。
拍門的聲音很大,大到即便屋子裡的音樂聲如此大也沒能蓋住。
我驚愕的看向門口,又看向張昊。
張昊用嘴型告訴我那是宋瑾言,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是宋瑾言,但卻在對上張昊眼神的時候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逼宋瑾言。
他在製造我們在一起的假象,製造我們歡樂的假象,就像我明明可以解釋昨晚車禍後去了哪裡,卻要故意拉着張昊的手反問他‘你認爲呢’一樣。
拍門聲還在持續。
張昊將音樂的聲音稍稍調小,門外的拍悶聲便顯得更大了。
激勵又瘋狂,不斷的拍打,每一下都彷彿拍打在我的心上一般。
“宋陽,開門!”
宋瑾言無法抑制的暴怒聲在門口響起,“開門!”
“開門!”
拍門聲還在不斷響起,我的拳頭抓緊又鬆開,在宋瑾言憤怒到幾乎要砸門的時候,我纔將門一把拉開。
門口是滿臉憤怒的宋瑾言,他的憤怒毫不掩飾,一手撐着門,想要將門推開,一手撐着門框,死命的盯着我,“爲什麼不開門!”
我也回視着他,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以爲當他不再無動於衷的時候這場博弈我便贏了,可當我看到他滿臉憤怒的時候,我才發現竟然那麼可悲。
他的關心和在意,我卻要用這樣的‘手段’才能夠得到。
這樣得來的在意,早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爲什麼不開門!”
宋瑾言重複問道,一字一頓,雙眼裡反覆藏了燒紅的刀子,狠狠的刺在我的心上。
“你不是很放心將我交給他嗎?你在擔心什麼?”
我看着他的眼睛反問。
看着他漸漸黯下去的目光,我只覺得自己心裡一片悲傷。
宋陽,這就是你要的嗎?
他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不會和你在一起,永遠不會,他已經要訂婚了,這樣逼迫他,你又真的得到了想要的嗎?
靠手段才能夠得到的關心,有什麼意義?
他此刻的關心和在意,又是發自什麼呢?
我看着瞠目結舌的宋瑾言,作勢要關上門,他卻固執的撐着門,“不準關門!”
不準關門?
多麼可笑的要求。
我忍不住看着他,“如果今天在房間裡的是你和蘇素,我可以要求你不關門嗎?”
我嘲諷的一笑,在他失神間,狠狠的將門關上,反鎖。
忘了吧,宋陽。
從今天開始,把這一切都忘了。
宋瑾言被我關在門外,繼續拍門,我卻不再理會。
張昊站在屋子中間,一臉不知所以的看着我,他不明白我爲什麼這麼做。
爲什麼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逼得宋瑾言有些反應了,我卻又放棄
了。
我走到張昊的面前,低聲的道,“他要訂婚了。”
“什麼?”張昊難以置信的看着我,“和誰?和那個女醫生嗎?”
我無言的點頭,張昊瞪大一雙眼看着我,不敢相信我說的話,“他愛的人不是你嗎?”
我苦笑一聲,“那又如何呢?你不知道吧,他希望我能夠和你在一起……”
張昊怔住,拳頭拽得緊緊的,狠狠的罵了一句“混蛋!”,下一秒,便衝了出去。
我飛快的趕上去擋在門口處,“沒用的。他已經決定了。”
“但是他憑什麼這樣對你!”張昊已然憤怒,雙眼通紅,被我擋住,站在我面前雙手拽成拳頭,因爲憤怒,肩膀也跟着微微抖動。
“他這算什麼意思!”
張昊怒吼,“他有什麼資格這樣對你!”
我靠在門上,無力的看着張昊,我也好想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憑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可以不愛我,他可以去訂婚,但是憑什麼要讓我知道他愛我之後,又和別人去訂婚!
音樂的聲音還在繼續,瞿穎沙啞着嗓子唱着‘誰會知道自己,會愛上怎樣的人,誰能不讓愛變得太深,誰用一生時間,能忘記愛過的人,誰能愛過之後還單純’
這曾是我最喜歡的歌,此刻聽着,卻讓我忍不住渾身一震顫慄。
忘了他,我卻要怎麼才能夠忘了他……
要怎麼才能夠忘記這十八年的點點滴滴,要怎麼才能夠將他從心裡扒掉?
我不知道,我沒有答案。
我想我或許永遠都辦不到。
“你別這樣,宋陽。如果難受你就哭出來。”張昊滿眼心疼,手足無措的看着我。
“有用嗎,哭出來?”
這句話已是今天我第二次說,我慢慢的擡頭看張昊,哭出來如果有用的話,我和宋瑾言早就可以白頭到老了。
我不記得自己哭了多少次,就如張昊說的那樣,我已經很久沒有開心的笑過了,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張昊無措的僵着身子,其實答案我們心裡都清楚。
音樂聲戛然而止,房間裡瞬間靜的嚇人。
“好像,停電了。”
張昊檢查了之後,低聲的道。
話音剛落,門外的拍門聲再次響起,宋瑾言陰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着怒氣的命令口吻,“宋陽,你把門打開!”
張昊原本隱忍下來的怒氣頓時又躥臉上上來,想也沒想就將門給拉開了。
門外的宋瑾言猩紅着一雙眼瞪着我,不待我反應,大手越過張昊,便將我拽了出去,肩膀撞在門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我疼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卻根本沒有在意,拉着我三兩步便將我拽進了他的房間。
張昊本要和他理論,看着宋瑾言將我拽走,卻又停住了腳步。
房門“砰”一聲巨響在我身後關上,下一秒,我便被他一把推在門上,後背撞在門上,雖然力道不到,但也撞的生疼。
宋瑾言頃長的身子一瞬間壓了過來,將我禁錮在他的手臂和門框之間。
一陣恐懼從我心裡躥起,宋瑾言猩紅的雙眼死命的瞪着我,“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這樣逼我嗎?”
是我逼他嗎?
苦苦相逼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讓我和張昊在一起的,不也是他嗎?
究竟是他在
逼我,還是我在逼他?
我仰着頭對上他的雙眼,“不是你讓我和他在一起的嗎?”
宋瑾言一拳狠狠的打在門上,“所以你就非得得這樣嗎?非得這樣!”
我知道自己不對,但讓我和張昊在一起的,不也是他嗎?他可以和蘇素訂婚,爲什麼我就不行?
“那你希望我怎樣?興高采烈的祝福你訂婚嗎?”我看着他的雙眼,裡面的怒氣已經慢慢黯了下去,但卻更糾結了。
“我後悔了不行嗎?我後悔了!”宋瑾言沉着聲音低吼,聲音裡是滿滿的痛苦。
我忍不住渾身一怔,他後悔了,後悔什麼了?後悔決定和蘇素在一起,還是後悔讓我和張昊在一起?
“我不該讓你和他在一起,對不起……”
他將頭埋在我的肩上,低聲的重複,“對不起……”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有關係!有關係!”
我忍不住怒吼,“憑什麼你讓我和他在一起,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你一句後悔了,我就得乖乖的聽你的,你怎麼可以那麼自私!你要照顧蘇素,你要考慮自己,那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的感受你考慮過嗎?!”
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他忍受不了我和張昊在一起,卻要我眼睜睜看着他和蘇素訂婚。
他憑什麼就那麼相信他辦不到的我可以辦到,他承受不了的,我可以承受!
“是你要我這樣的!”我失控的大吼,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這樣吵他吼過。而這樣狼狽的宋瑾言我也沒有看到過。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們要這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們就變成了這樣。
宋瑾言頹敗的沉默,看着他這個樣子,我心裡更是難受。一向意氣風發又驕傲的宋瑾言,什麼時候這個樣子過。
爲什麼我們要相互折磨?
明明我們可以好好的在一起……
即便我們不能在一起,就算和蘇素訂婚他也不會幸福,爲什麼要這個樣子……
“不要和蘇素訂婚好不好?”我近乎祈求的說道。
一直沉默的宋瑾言卻忽然開口,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他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卻異常堅定,每一個字都彷彿深深敲進我的心裡,一顆心就這樣瞬間千瘡百孔,剛纔鼓起的所有勇氣一瞬間土崩瓦解。
他不知道,那是我最後的一點勇氣,放下尊嚴,祈求他不要和蘇素訂婚。
我甚至已經放棄,不求我們在一起。
我不願看到他明明不愛蘇素,卻勉強和她在一起,我不知道他爲何非要如此,爲了和蘇素在一起,不惜傷害自己,不顧我的感受。
而他,卻依舊是斬釘截鐵的一句話……
耗盡了所有的勇氣,我覺得自己心裡僅剩下絕望了。
“那你憑什麼管着我?”
我慢慢的斂下目光,收起眼中的悲傷,收起方纔的祈求。
深深的絕望在心裡肆意的蔓延,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仰着頭看着他,“你沒有權利這樣管着我。”
我靜靜的說,不再憤怒,不再生氣,也不再悲傷。
“我可以離開了嗎?”
我淡淡的問他,已沒有半絲情緒的起伏,問完便要轉身離開。
還未來得及轉身,宋瑾言卻猛然收緊手臂,我便已經撞進他的懷裡,下一秒,他的吻便鋪天蓋地的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