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薔薇綻放,騎士歸來

烈日當空,王城西郊。

在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間,一羣人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艱難跋涉,爲首的是一名身穿黃金玫瑰騎士團制服的中年將軍。

山道上林木稠密,雜草叢生。中年將軍時不時停下腳步,擦拭臉上的汗水,接着掏出軍用地圖細細的察看,辯認方向……

就這樣,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將近三個多時辰的時間,終於在日落時分,來到了最深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腳下。

擡眼望去,只見高聳入雲的山頂上,矗立着的一座灰朦朦的巨大建築物。這裡便是舉世聞名的諾爾諾夫監獄,克里斯汀王國專門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

“終於到了……”,衆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諾爾諾夫監獄,是一座建造在山頂上的巨大古城堡,曾經是克里斯汀王國最顯赫的諾爾諾夫家族的宅邸,建築風格粗獷而充滿野蠻氣息。

60年前,撒丁帝國侵略者入侵克里斯汀,王國境內地位僅次於黃金玫瑰家族的豪門望族諾爾諾夫家族,倒戈向了侵略者,背棄了克里斯汀。

從諾爾諾夫家族城堡最頂端的大殿前一眼望去,整座克里斯汀王城一覽無餘。因此,諾爾諾夫城堡是進攻克里斯汀王城最天然的跳板,成爲侵略者大軍最重要的戰略基地。萬惡的魔王,撒丁帝國皇帝“血魔撒丁”就把侵略軍的大本營安扎在了諾爾諾夫家族的城堡上。

衛國戰爭勝利後,克里斯汀王國嚴懲戰爭期間投敵賣國的叛徒,諾爾諾夫家族的叛徒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永遠被釘在了克里斯汀王國曆史的恥辱柱上,而諾爾諾夫城堡則被收爲國家所有。

爲懲治叛逆,警醒後人,更爲了震懾那些敢於出賣國家主權的叛逆者的狼子野心,克里斯汀王國把諾爾諾夫城堡改造成了國家監獄,專門關押王國要犯。

被關在這裡的犯人,可能一輩子也出不去了。

昏暗的天幕下,站在諾爾諾夫監獄大門前,望着這座臭名昭彰的城堡,中年將軍頓時渾身上下毛骨悚然,感覺自身無比的渺小,彷彿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被吞噬的危險,壓抑,死一般的壓抑,連呼吸都快停了下來。

彷彿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中年將軍咬了咬牙,提起一口真氣,向着城堡上方高聲喊道。

“受黃金玫瑰家族指派,有緊急公務面見奧蘭多公爵大人,請打開城門。”哄亮的聲音在幽靜的山谷中久久的迴盪。

大約過了半刻鐘,轟隆隆的巨響聲,從城堡門前傳來。城堡門前的吊橋被放下,架在了環繞城堡的護城河上,濺起了一地的灰塵。塵煙散去,映入眼簾的是諾爾諾夫城堡寬敞的大門。透過厚重大門的縫隙,中年將軍被裡面的場景震憾到了。

大門的背後,一塊約有上萬斤重的鎮龍石緩緩上升到半空中。轟隆隆的巨響聲,就從這裡傳出,同時夾雜着沉重的鎖鏈被拖動的聲音。

中年將軍的額頭上冒出了陣陣冷汗,慶幸沒有冒失的闖入,否則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大門被從裡往外緩緩推開,一名手持長戟,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從門洞內跑出,快步來到中年將軍身前。“啪”的立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克里斯汀萬歲,請大人出示您的身份證明。”

中年將軍從懷中掏出一塊刻着“金色玫瑰藤蔓”圖案的徽章,在衛兵眼前晃了晃。

看到中年將軍手中持有的,竟然是金黃色的黃金玫瑰騎士團徽章,衛兵大驚失色,“啪”的單膝跪地,微微顫抖的聲音,語無倫次。

“請尊貴的黃金玫瑰騎士大人入城。”

“前面帶路……”

就這樣,中年將軍,人生中第一次走進了諾爾諾夫監獄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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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護城河上的吊橋,聽到嘩啦啦的水流聲從腳下傳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把中年將軍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低下頭看向了護城河水,只見腥紅污濁的河水,沿着環繞着城堡的護城深溝,向遠方的山谷流去……

傳聞60年前,撒丁帝國皇帝“血魔撒丁”,在諾爾諾夫城堡裡屠殺了成千上萬的克里斯汀王國的愛國志士,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被屠戮的勇士,屍體堆積成山,被遺棄在城堡後面的深山裡。自那以後,從深山裡流出的血水,幾十年來未曾乾涸,環繞着諾爾諾夫城堡,向遠方的深谷流去,彷彿無數勇士的英靈在無聲的控訴着侵略者的暴行……

跟隨着衛兵跨入城堡大門的一剎那,懸在頭頂上的鎮龍石,給了中年將軍極大的壓迫感。但願此行一切順利,否則這裡必將成爲自己的埋骨之地。鎮龍石一旦落下,任你有通天的本事,插翅也難逃。

帶着深深的憂慮,中年將軍沿着大門後面的青石臺階,繼續拾階而上。

青石臺階由一塊塊長條形的石塊堆積而成,由於年代久遠,早已經長滿了苔蘚。中年將軍一路上心事重重,一不小心腳底打滑,幾乎就要摔倒在臺階上,低頭一看,被靴子劃開的苔蘚下方,裸露出的石塊間,斑斑的血漬已深深浸透進縫隙裡,頓時猛一激靈,腦子瞬間恢復了清明。

石階環繞着山體盤旋而上,兩側是古老的城牆,滿是歲月蒼桑的石牆上,刀劈斧鉞過的斑駁痕跡依稀可見,彷彿在見證着這個古老的王國百年風雨飄搖的歷史。

約莫走了半個多時辰,黃金玫瑰騎士大人終於來到了城堡頂端的大殿前。

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彷彿置身在雲端,伸手就能摘下天空中的星辰。遠方是克里斯汀王城的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60年前,權柄天下的帝國皇帝陛下,也曾站在這片空地上,指揮着數十萬的帝國侵略軍,妄圖一舉征服克里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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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傳出爽朗的笑聲。

黃金玫瑰騎士大人收回思緒,望着這位年過半百,卻仍然儀表堂堂,不失騎士威儀的奧蘭多家族當代族長、克里斯汀王國公爵、諾爾諾夫國家監獄典獄長闊步向自己走來。

奧蘭多家族,克里斯汀王國豪門望族之一,受克里斯汀王室的委派,世代負責掌管王國刑獄事業。其中,諾爾諾夫國家監獄,就是由奧蘭多家族當代族長西奧斯·奧蘭多公爵擔任。監獄裡的官員、衛兵和獄卒,甚至做飯的廚子,都是由奧蘭多家族從家族子弟中選拔和委派。

相傳,奧蘭多家族子弟成年時,必須在家族族長和族中長老的監督下,向掌管煉獄的西方神邸“冥神哈德斯”立下誓言,永生永世保守刑獄秘密,特別是諾爾諾夫國家監獄裡的秘密,否則將被打入十八層煉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由於對刑獄事業孜孜以求的尊崇,嚴苛堅守刑獄事業的職業道德準則,奧蘭多家族被古大陸各國奉爲楷模,享有極高的聲譽。而當代家族族長西奧斯·奧蘭多公爵,諾爾諾夫國家監獄典獄長,深受國王彼得二世的恩寵,被國王彼得二世稱爲“真正可信和最爲敬愛的夥伴”,可見奧蘭多家族在克里斯汀王國的顯赫地位。

“蓋斯頓·雷沃老弟,高貴的黃金玫瑰騎士團副軍團長大人,奧蘭多家族最尊貴的客人,克里斯汀萬歲,哈哈哈哈……”

“克里斯汀萬歲!尊貴的公爵大人,克里斯汀王國的驕傲,向您致敬。”蓋斯頓·雷沃大人不敢怠慢。

根據王國貴族制度,蓋斯頓·雷沃享受候爵封號,尊貴程度自然比不上奧蘭多家族族長。但蓋斯頓·雷沃擔任着黃金玫瑰騎士團副軍團長,出於對黃金玫瑰家族的尊敬,奧蘭多公爵對雷沃將軍的到來,表現得熱情親切又落落大方,把雷沃將軍迎進了大殿中。

一陣寒喧過後,奧蘭多公爵引雷沃將軍到大殿中坐下,自己則陪侍在旁,恭敬的詢問道。

“願爲王國服務,請問大人,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

雷沃候爵略加思索後,朗聲說道。

“喬治王子殿下指派微臣前來提審一名要犯。”

“噢,殿下要提審哪名囚犯?”一聽說是剛完成加冕典禮,正如日中天的喬治王子指派的差事,典獄長大人不敢怠慢,笑眯眯的問道。

“奉王子殿下旨意,前來提審編號9413號囚犯,懇請公爵大人給予方便。”提起王子殿下的旨意,雷沃候爵臉上的表情莊重而嚴肅,恭敬有加。

典獄長大人微微皺了皺眉頭,一時之間不置可否。

按照王國制度,諾爾諾夫國家監獄,由代理黃金玫瑰騎士團軍團長的迦琳親王執掌,奧蘭多公爵只是協管,只對國王和親王兩人負責。但已正式成年的喬治王子,開始涉足王國事務。對於王子殿下的旨意,公爵一時之間拿捏不定,最要命的是,王子殿下提審的竟然是9字號開頭的王國政治重犯。

雷沃候爵似乎看穿了奧蘭多典獄長的猶豫,從懷中掏出了繡着“金色玫瑰藤蔓”徽章的令牌,這是黃金玫瑰騎士團軍團長令牌,加冕日當天,被授予了喬治·克里斯王子殿下,見令牌如見軍團長大人。

在看到了令牌的那一剎那,奧蘭多公爵的眉頭瞬間便鬆弛了下來,如釋重負的躬身答到:“願爲王子殿下服務。”,便不再多言,安排副典獄長前去監獄裡把犯人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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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副典獄長前去提犯人的間隙,兩位大人熱情的談論着克里斯汀王城上流社會最熱門的八卦和歌舞劇,絲毫不觸及有政治傾向的話題和正在履行的職責。但奧蘭多典獄長大人從雷沃候爵遊離不定的眼神中看出,候爵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八卦上,眼神不停的往殿門外瞟去。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只聽見大殿門外響起了沉重的鐐銬聲。

不多時,在副典獄長的帶領下,幾名衛兵押解着一名囚犯進到了大殿。

只見囚犯身上淺灰色的囚衣破破舊舊,囚衣的前後,赫然印着“諾爾諾夫監獄9413”的字樣。

被押解上殿的囚犯,身形削瘦,手腕上套着拇指粗的鐵鏈,腳上戴着沉重的鐐銬。蓬鬆散亂的長髮拖到腰際,臉上被髒兮兮的鬍鬚和汗毛給遮去了真容,只有鼻子、眼睛和嘴曝露在空氣中。高挺的鼻樑下,嘴脣因長期過度的乾涸而開裂,瞳孔中透出的目光呆滯而散亂。低垂着頭,一步一步艱難的行走。

從囚犯被帶進大殿的那一刻起,雷沃候爵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眼神就再也移不開了。這一切都被善於察言觀色的老公爵看在眼裡。

當雷沃候爵試探性的提出要單獨盤問囚犯的請求時,明知這不合規矩,但老公爵竟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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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揮手示意,和副典獄長一同帶着衛兵們退到了大殿外。

確定公爵等人退到了門外後,空曠的大殿裡只剩下候爵和囚犯兩人,從山頂上吹過的晚風呼呼作響……

雷沃候爵緩緩起身,來到了囚犯的耳邊,嘴裡一字一句的吐出八個字。

“薔薇綻放,騎士歸來……”

編號9413號囚犯呆滯的雙目漸漸恢復了色彩,猛然擡起頭直視着候爵的雙眼。

後者堅定的點了點頭……

一股肅殺的氣息從囚犯身上爆體而出。

門外的公爵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股氣息,嘴裡喃喃低語。

“猛虎終究是要回歸山林的”。

夜幕下,西奧斯·奧蘭多公爵的雙肩微微顫抖,彷彿一夜之間變得更爲的蒼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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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諾爾諾夫國家監獄的大門,從城堡門洞上方懸在半空中的巨大鎮龍石露出的空隙間穿過後,蓋斯頓·雷沃侯爵長長吁出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貼身的褻衣已被冒出的冷汗浸溼透了,夜晚山裡的涼風吹過,一陣涼餿餿的。

想起當自己提出要帶走編號9413號犯人的要求時,公爵輕蔑的表情和嚴辭的拒絕,聲稱根據王國制度,諾爾諾夫國家監獄,從來沒有讓犯人活着走出大門的先例。

但當自己拔出“玫瑰聖劍”,把整座大殿映照得滿目光華的那一刻,典獄長大人大吃一驚,呆若木雞的怔在了當場,身體因緊張過度而微微顫抖。

最終,老公爵妥協了,見“玫瑰聖劍”如見黃金玫瑰,若有不從,格殺勿論……

跨上衛士牽過的戰馬,蓋斯頓·雷沃侯爵深深的望了一眼已恢復神采,編號9413號騎士。

重重的揚起手中的馬鞭,在空氣中猛然一甩,兩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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