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城回來後,揚婧就不想和夏天說話,她認爲夏天是在利用她,什麼性別優勢,根本就把自已當交際花。豬頭也,我揚婧是十足的豬頭,咱就那麼幼稚由你夏天來作主的。
再說,回來的路上,人家把門開得亮堂堂的了,他還是裝着沒事人一般,根本就沒有進來瞄一眼的打算,沒有他生活也一樣繼續,揚婧對夏天不冷不熱的態度老大不樂意。
夏天對揚婧的反應他還麻木着,在路上揚婧由於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總是把身子往夏天的身上靠,夏天有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揚婧感受他對自已的冷淡,她悄悄地問自已,還真是緣份不到或者有緣無份。或許什麼都不是。
夏天對揚婧的示愛他也明白的,只是他不能也不想就此讓別人去嚼舌頭,說他來冷水就是爲了一已之利的,從和龍玲分手後,他就想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畢竟他還不想就此把自已的一生都固定在一個家庭上。
結婚是愛情的墳墓,夏天借恩格斯的名言以來嘲弄自已,他也很矛盾,看到同學們一個個都走進了婚姻的圍城裡,他還在大門外獨自流浪,他也非常羨慕那些組建了家庭的同學們,在公社裡只要他答應下來,他自信馬上就會有人同意和他相約走完一生的。可是他卻不想過早地走進圍城,他還想再過幾年的快樂單身漢的生活。
接到要他去縣上開會的通知,夏天竟不住自嘲起來,到了縣上才知會議是由縣政府主持的,主要是爲獎勵在一年中有所貢獻的人和集體,夏天今年大膽地引進豐收三號,讓冷水的水稻全面增產,給縣裡到省上彙報添上了重重的一筆,縣裡對冷水公社發了推廣農業科技進步獎,併發給獎金三萬元。
夏天也獲得了優秀科技能手獎,在他們這批下派到各個公社支農的人中,他是唯一有此殊榮的人,縣科委主任樑仲親自把那張獎狀頒發給了夏天,分管縣長還和他們這些獲獎人照了合影。樑仲主任在講話中對夏天好一通情揚,夏天心裡挺受用的。
當夏天喜氣洋洋地從會場出來後,他又接到恩師的來信要他務必抽時間到省城去一趟,他回到公社給曹書記談了這次會議的內容並把那三萬獎金交給了公社財務,曹書記對他所領到的這一獎項並沒笑逐顏開,他只是對夏天鼓勵了幾句,在夏天聽來就好比喝上一口只是燒開卻沒加茶葉的白開水,可他根本就沒時間去考慮那麼多,他現在最想的是立馬趕到省城去。
夏天一口氣從坐汽車再坐火車趕到省城,他以爲輕車熟路就直奔省農所而去,當他興致勃勃地跨進所長辦公室的大門時,才發現他走錯了門,在辦公室裡端坐的人並不是恩師李東方,他問明之後得到李所長也在最近幾天高升了,他已到省農村工作委員會去就任主任一職去了,夏天對人家謝過之後,直接到省農委去了。
恩師李教授還沒下班,哦,我該叫你李主任更貼切些,夏天忙着糾正自已已對恩師的稱謂,李主任微笑着從座椅上站起來,“哎呀,小夏,你怎麼纔來,呵,我這記性,從你那裡到這裡是要很長時間的。”李主任愛憐地看着夏天。
他把夏天讓到對面的長條椅上坐下:“還是叫我教授爲好,官銜這個東西,今天戴在你頭上,你是李所長,或者你是李主任,到了明天當你不在其位了,那你又該讓人家稱你叫什麼呢。小夏,還是我們在農大那時纔好,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煩瑣事。”
李東方因爲夏天是他愛徒,他從不在夏天面前掩飾什麼。
“現在主任你已從過去的具體事務中解脫出來了。”
夏天突然象找不到話來說了,他看到李教授雖然已年過半百,但他還是保養得好好的,教授轉過身爲他倒茶時,他從背後看到他還是那樣精神,他的頭是竟然還沒冒出一絲白髮,恩師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夏天感嘆地說。
“是呀!”
教授接過話。
“現在我是從微觀轉到宏觀的管理上來了,肩上的擔子也重了,纔來這個位子幾天。”
教授打着哈哈:
“小夏呀,還是你們好,正是身體力行的時候,趁着你才從學校出來,是應該好好地大幹一番。”
教授說得真切,他把一杯茶放在夏天的面前,又回到自已的座椅上。
夏天見恩師在仔細地觀察自已,他一時又找不到話來說,李東方把眼睛從夏天的身上移開。
“這一年來你變了,從過去的那個白面書生變年更有朝氣了,在基層固然有許多煩惱,但是那是個鍛鍊人的地方,萬丈高樓平地起,你鐵定有不小的收穫喲。”
“是的,教授。”
夏天把他在冷水這一年和工作都如實有向他彙報,李主任聽得非常認真,未了,他夏天把他在冷水如何推廣豐收三號,取得了什麼樣的成績用文字給他寫下來,他戲謔地稱他不要那種有水份的報告,他將以他的實踐作爲明年在全省進行推廣雜交稻的依據,他要求夏天在今天晚上就把它寫出來,並問夏天有沒有難度,夏天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教授要給夏天找住宿地,讓夏天推辭了,第二天早上夏天把他的報告遞給了李主任,他看後連稱夏天思路清晰,抓住了重點,分折問題全面,夏天被他誇得很不好意思,他臉色微紅,等待教授的下文。
教授看完了夏天的材料,他開門見山地說:
“這次讓你大老遠跑到省城來,我就是要動用一下手中的權力,給予你夏天獎勵。”
夏天聽了,覺得教授對自己太寵愛了,但他沒有明白教授所說的獎勵代表什麼?
忙說是自已的本職工作,在縣上已給了他獎勵了,李主任聽後一笑:“小夏呀,你這就是觀念狹隘了,我說的獎勵並不是給你個人的,我是要獎勵你們那個公社的,現在我有一部分主任基金,我決定給你們冷水二萬元的獎勵,要記住不是你一個人,而是公用的。”
李主任加重了語氣。
夏天腦子裡在翻騰,他想李主任給他們冷水的支持,根本不是那區區二萬元說能說明問題的,他是想讓夏天這個他那科技興農的革命軍中的馬前卒,在他的行進路上再給他譜寫一曲新的篇章。
主任讓人去給夏天辦理匯票,他讓夏天坐到他的面前,談起了當前的形式,夏天聽得心情激動,他沒想到自已主動到基層,卻趕上了大好時光,當他從主任的辦公室出來時,耳邊還在響起主任那渾厚雄壯的聲音。
當他從辦事人員手中接過那張支票時,人家把他看了好幾眼,他不明究理,人家把他拉到了邊,悄悄地問他:
“老兄,你是主任什麼人,有這麼好的福氣?”
夏天搖搖頭說什麼也不是,就是他從前的學生,人家有些羨慕地說給他聽。
“你碰上好機會了,主任到這裡,只是過渡,他是省上的副省長人選,人代會還沒開,才讓他先在這個位子上暫時坐一坐的。”
夏天聽了驚得張大了嘴。
難怪主任給他講那麼多,夏天想起他的話來:
“今年就要過去了,中央已有了新的動向,高層下了大力氣,要把過去的管理模式變一變了。”
主任對他說時,他還想,有什麼好變的,還不是黨委的領導下,其它一切都依黨委的要求來辦。
“不對,小夏,你在基層根本就不知道,過去我們的組織體制存在着很多弊端,你在下面就應深有體會的,黨委把政府的工作也一肩挑了,讓政府成了黨委的傳聲筒,這樣黨委任是吃力不討好。中央早就看到這步棋了,明年你們基層,就要出現黨政分家的現象,改革是勢在必行的,而且中央大力提倡培養年輕幹部,要讓中生代和新生代在今後的工作中挑大樑,可以負責任地對你們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小夏,你在基層工作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你和那些土生土長的幹部不一樣,你的觀念和他們相比,顯得更爲前衛,更爲開放,所以你很有可能在明年就會被委以重任,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幹好的。”
夏天當時只認爲主任是在鼓勵他,也沒把他話放在心上。
但是主任多次提到了一個受黨培養的人,就是無論身處何方,他都有一份責任,他告誡夏天,不能因爲你是大學生,有文化有能力就把地方領導人看得很渺小,要他一定不要過高地估價自已,他說:
“在工作中你很可能和他們的意見不合拍,但是你不能因爲他們沒有你那樣的水準就高人一等,必須得依靠他們,不然你就算在某一領域有所作爲,那也是有侷限性的。”
要學會處理好各種複雜的關係,化消極因素爲極積因素,把自已的主觀意願和別人的非同期聲相結合,只有做到了取得大多數人的支持,才能使你有更好的發展環境,勝利也才屬於你。夏天聽了好有感觸,恩師簡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了,在冷水的點點滴滴不正好說明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