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鍾靈坐在水庫岸邊,看着漫天繁星,心中有些苦澀。
想不到,只有鍾靈願意相信我。
我看着鍾靈道:“我養母想殺了我的養父,你信嗎?”
鍾靈點了點頭,道:“我信。”
“我養母早就知道了養父跟錢寡婦偷情的事情,她一直在養父的酒水裡下着慢性毒藥,如果這次養父沒有被怨氣纏身,也怕是活不久了……祠堂裡的屍體,我不知道是不是養母乾的,但是我養父的屍體,的確被帶到了我養母家,就在我養母家後院的那個樹洞裡面,我親眼所見。”
“我覺得,這件事跟你養母絕對脫不了干係。”鍾靈道。
“那是肯定的,應該有人幫她吧,不然她怎麼會將養父的屍體弄回來?”
鍾靈蹙了蹙可愛的眉頭,道:“阿光,你有沒有覺得黃英這個人有問題?”
“黃英嗎?”
“對,就是他。”
我仔細思忖了一番,今天的黃英表現也十分怪異,以往他對我都不屑一顧的,今天卻對我說了那麼多沒什麼意義的話,又是爲何呢?難道僅僅是滿足嘴巴上的痛快?剛剛喊着抓住我的人當中,數他喊得最歡。
這是爲什麼?
他似乎很希望這樣的場面出現,希望我成爲衆矢之的。
難道是他乾的?
動機呢?
鍾靈道:“或許僅僅是我們多想了,也許只是個巧合而已,有問題的是你的養母,之前你不是說你進入祠堂時,大家都睡着了嗎?”
我點頭道:“沒錯。”
“正是那段時間,有人將三具屍體換成了紙人,有可能,守靈的衆人是被迷昏過去的吧。”
“嗯,極有可能。”我同意。
“在那段時間,即便沒有同夥,利用一些工具,你養母完全可以做到將三具屍體處理了。”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
鍾靈拉着我的手道:“阿光,這段時間,儘量別露面了,祠堂那邊白爺爺都是老人了,知道怎麼顧全大局,那三具屍體即便是被換成紙人,也會被他們處理好的,你需要躲避躲避風頭。”
我苦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我和鍾靈回到了柴伯那裡,菜地勞作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幾個了,村子裡人心惶惶的,都生怕有怨氣沾染到了自己身上。
我也樂得清靜,白天給菜地裡的菜除除蟲子,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
可是好景不長,才過沒幾天,村子裡到處瀰漫着黑色霧氣。
就連菜地裡的村民都受到了影響,身子開始出現可怖的黑斑。
不知道爲什麼,柴伯不允許施藥除蟲,都是人工除蟲,這一天,我正跟着幾個人除蟲,其中一個人突然說好癢,我們都被他嚇到了,他的身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黑斑,令人感到惡寒。
發生了這種事,另外幾個人立馬遠離了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有心無力地,只能看着那個人十分落寞地離開了菜地。
倒不是他自己主動離開的,而是被大家驅趕走的。大家都生怕他身上的東西沾染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將他攆走了。
除蟲是個體力活,也是個技巧活,由於是人工除蟲,所以一天下來十分地疲憊。
很快到了下午,接近晚上了,我到田地裡的水井那邊,弄了一盆井水,衝了沖涼。
好幾天沒出去了,我悶都要悶死了,我準備離開菜地出去走走。
這些天來,村子上空始終被一層淡淡的黑霧所遮蓋着。
我隱隱覺得,村子裡有人長出黑斑,定然跟這黑霧有着某種關聯。
走到村子裡,感覺十分地蕭條,來往的人倒是少了許多,估計是受最近事情的影響。
走着走着,十分無聊,又轉到了祠堂,養父下葬的時候,我沒能參加。
此時的祠堂,裡面燃着兩根半人高的紅燭,十分地冷清。
在那祠堂的左側,正有一個老人,在給一盆蘭花澆水,不是白爺爺又是何人。
我見到是白爺爺就遲疑了,當日在場的好幾個人都要抓住我,我現在自己走進來不是自討苦吃嗎?
我轉身就要離開,白爺爺卻彷彿背後長眼似的,說道:“既然都來了,爲什麼還要着急走呢?”
“白爺爺。”
“孩子,進來吧,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我心中顧慮肯定是有的,但是該來的不能總是逃避,總要面對,即便被抓住我也認了,這不是我要的生活方式。
白爺爺澆着蘭花,並不看我,道:“孩子啊,你知道,當日白爺爺爲什麼要那麼做嗎?你是不是恨白爺爺?”
我搔了搔頭,心裡很雜,應道:“不知道,恨是有點兒,但過後,就沒剩下什麼了。”
“孩子啊,白爺爺對不起你,但是沒辦法啊,當時那種情況,只能強出頭了,讓你背起這個黑鍋,黑暗當中除了光明重要之外,方向一樣重要,孩子,你懂這個道理嗎?”
我思索了一會兒後道:“白爺爺我懂了,你是怕那些村民受驚吧,怕他們慌張,爲了大局,所以犧牲了我。”
白爺爺點了點頭,道:“是這樣孩子,所以白爺爺欠你的啊,這一輩子都還不完。我當時也很矛盾啊,因爲一旦我那樣說了做了,你的名聲也就毀了。”
我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哈哈,白爺爺,我哪裡還有什麼名聲,這麼說,我還做了一件好事呢,你不用自責。”
“孩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我願意,您說吧。”
“好久以前了,我和我的弟弟一起養了一株蘭花,我是家中的長子,當時家裡的情況很緊張,供我們兩個人唸書,我就瞞着自己父母退了學,讓父母全力供弟弟讀書。”白爺爺嘆了口氣道。
我有些觸動,便道:“白爺爺,那株蘭花,就是這株嗎?”
白爺爺笑着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株。“
我心中一動,道:“白爺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弟弟啊?”
白爺爺的臉頓時垮了,像是一座山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