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鮮紅,驚心!
脣,雪白,刺目!
紅白交錯,驚心而動魄,觸目而驚心。
孱弱,悲涼,隨時,隨地,撒手而去!
透徹心扉的哭聲,毀天滅地的泣語,這樣的楊志,這樣隨時都有可能陰陽相隔的兒子,下一刻都有可能離開她們的哥哥,李氏母女三人無法接受。
藺芊墨心口一鈍,眼睛微眯,熟悉的血色,熟悉的死亡!但,卻是不願意看到的人。
那個早上還笑着對她說,晚上回來要給她帶好吃的回來吃的傻小子,此刻,卻奄奄一息的躺在了這裡!
緩緩垂下眼簾,擡手,一雙白胖的小手。沒有纖長的手指,沒有華美的指甲,這雙手除了很白,跟前世那雙纖纖玉手無法相比。但,它卻是那樣的乾淨。
這樣乾淨的一雙手,讓她想呵護。
用這一雙手拿起的食物,食物都多了一份美味,而再無前世那種總是揮灑不去的血腥之氣。
多好的一雙手呀!她這世都保持的,所以纔沒對某些人趕盡殺絕。
她不是嗜血人,因爲血太髒!
她不是善良之人,因爲善良就吃不飽肚子,善良不能使她活下來。
同樣的,她也不是知恩圖報之人,因爲太麻煩。
如果有人對她挾恩求報謀取太多的話,爲了避免太多麻煩,她或許會反殺了她。
所以,她無恥,她自私!也因此她活着。
她什麼都不缺,除了溫暖!
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楊志,藺芊墨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暗黑深灰,明紅交錯,手一旦染上血色。那,除了救人,或許還有殺人。
看着雙手,眼底劃過一抹遺憾。再擡眸,卻已平淡無波。看着已經暈厥的李氏,哭的已進奔潰的楊英,楊瑩。藺芊墨彎腰,俯身,遂然擡手,手起,掌落,楊瑩瞬時倒下。
楊英驚,哭聲一頓,擡頭,淚眼模糊,看着藺芊墨,眼中除了驚,無其他。
一雙純淨的眼睛,讓人不想抹殺她的純白。藺芊墨俯身,擡手,抹去楊英臉上淚珠,柔聲道,“英子,知道哭過之後要做什麼嗎?”
楊英看着依然平靜,甚至風輕雲淡的藺芊墨,心頭髮緊,怔怔,她不懂,她不懂爲什麼發生這樣的事,她也不懂藺芊墨的平靜,同樣,也看不懂藺芊墨眼中那過於黑沉的眸色,只感到心驚,爲她眼裡的那片黑,爲她哥受的傷。
“英子不知道嗎?”
楊英沒說話,只是眼淚如雨洶涌而下。
藺芊墨看着她臉上的淚珠,再次抹去,淡淡道,“自己哭過之後。自然,是要看他們哭了!”
“流過的淚如此,流過的血,也一樣!”
“今日你所承受的淚和傷,明日就用他們的血和痛填上!”
藺芊墨話落,楊英眼眸睜大,心口急劇翻涌,幾近窒息,驚駭,震動…。
君悅軒
九公子端坐在窗前,看着眼前的棋局,把玩着棋子,漫不經心問道,“聽說今日街上出事兒了?”
一邊精壯的玄衣男子,躬身,回稟,“今日傍晚,王豪外甥劉寶元在街上驚了馬傷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我們店叫柱子的小二,還有一個叫楊志。”
九公子聽了,擡眸,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驚了馬?”
“在小的看來應該是蓄意縱馬,傷人應該是有意爲之。”
“人怎麼樣?”
“傷的不輕,或難逃一死。”
九公子聽了,擱下一個黑子,轉而問道,“那小肉團好像跟楊志,柱子關係挺近的。”
聞言,影一神色一動,垂眸,“小的明白!”
那胖妞是否需要他們在意,或許從這件事裡可以看出些什麼。
李氏母女三人死死的盯着內室,已經整整兩個時辰了,芊墨和大夫還未出來。
這種等待,一種極致的煎熬,她們好怕下一刻就被告知楊志和柱子已無法救的話。
李氏眼睛紅腫不堪,嗓子已經哭的發不出聲音來了,人就如一個繃緊了的弦,要是楊志有個萬一,她即可就會倒下。
楊瑩整個人懵懵的,腦子亂成一團,什麼想法都有,各種念頭不斷閃過。
而楊英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她現在也理不清的東西支撐着。此刻看着內室,眼睛亮的有些嚇人。
此時,門簾動。李氏三人心裡猛跳,神經緊繃。
藺芊墨出來,三人猛然衝過去,急切,顫抖,緊張,“怎…。怎麼樣了?”
藺芊墨按了按眉心,聲音透着疲憊,“暫時保住了性命。”
三人心裡一鬆又一緊,“暫時?”
“好好照顧他們,方子在李大夫手上,一會兒煎好了喂他們。有什麼事兒再叫我。”藺芊墨說完,直接去了另一個房間。
三人想再多問幾句,可看藺芊墨發白的臉色,動了動嘴,轉頭看向一邊的李大夫,“李大夫,我兒子他們…”
已五十多歲的李大夫坐在椅子上,臉色比藺芊墨還白,一副虛脫的,聽到李氏的問話,沒回答,轉而問道,“剛纔那個小夥子是你們什麼人?”
小夥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指的是藺芊墨。
楊英不假思索開口,“他是我哥哥!”
“你哥哥醫術給誰學的?”李大夫緊聲問。
醫術?贏淺會醫術。
“她…”
李氏剛開口,就被楊英打斷,“大夫,這個我們以後再說,你能先給我們抓藥嗎?還有,我哥哥他到底怎樣了?”
李大夫起身,道,“你哥他們傷的不輕,不過,有你小哥哥在,他們就有希望活下來。”說完,帶着一抹唏噓,驚歎,“你小哥哥很厲害,那一手針術堪稱精妙,是老夫平生僅見呀!”
楊英聽了沉默不語,臉色卻好了很多,楊英不在乎贏淺隱瞞了什麼,也不在乎贏淺會什麼,她只知道贏淺是她好人,是她們一家的恩人!
藺芊墨剛躺下不久,就被叫了起來。
“贏淺,我哥和柱子發熱了。”
藺芊墨聽了,急速起身,“準備熱水,酒!”
一通忙活後,接下來幾天各種情連續不斷,幾次楊志和柱子都幾乎過去。
燒退了又起,藥吃了又吐,短短几天李氏頭髮白了一半。楊英,楊瑩兩人也沒好到哪裡去,臉色發黃,眼圈發黑,眼窩深陷,跟餓了幾天的荒民一樣。
而藺芊墨癱坐在椅子上,看着身上前幾天穿在身上還有些發緊,此時卻已鬆垮垮的衣服,望天,她是一直想減肥,可從來沒想過用這種方式來減肥。